蘇老爺的面色有些不悅,“這個……”
老嫗沒臉沒皮地笑道:“對了,我家那孫女兒目前還沒有訂婚,讓她嫁給凌少如何?只要凌少能三媒六聘的,我家孫女也願意嫁給他做個正妻,要知道那姑娘可是在女學裡很受歡迎的,很多公子都想要求親,而且這凌少好像沒有什麼功名吧!只是一個武夫,這可是凌少高攀了我那孫女兒。”
凌熙冷漠一笑,宵夜在屋中隱隱有不屑之意,而她眸子一沉,目光異常的冰冷。
這些人居然對她另一個身份有了興趣,這些平日裡不往來的親戚還真是陰魂不散的。
她冷冷出言,聲音若寒泉迸裂道:“只怕不是凌少高攀了你家的孫女,而是你的孫女高攀了凌少。
那女子又是什麼身份?我聽說過一些書院招來很多的小家碧玉,算是放低了要求。而且不久,凌少也是要去一家書院的,相信能配得上凌少的女人不多,怎麼也得是王侯將相的女兒,所以凌少對於那種身份的尋常女人沒有絲毫興趣,你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老嫗沒想到居然被人鄙夷,有些惱火,想要出言反駁。
同時,衆人擡眸,瞧見一個美麗的少女坐着側席,貌美非常。
衆人頓時眼前一亮,打量了一會兒,知道對方應該就是淩氏阿熙。
長得果然是漂亮,這樣的女子成爲了貴族女子,身份就更不一般了。
不過,這少女沒有嫁給袁嵐真是可惜。
那老嫗微微一怔,接着面色一紅,原來說話的人就是淩氏阿熙,這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知道這其中的底細,眼下很多書院連小家碧玉們都招了進去,說句實話就是爲了給貴族男子做妾,她覺着那凌少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也就有了一些齷齪的想法。
當然這些想法也不是無中生有的,她先前遇到了周家的人,對方說了那凌少看樣子有一些本事,還慫恿她們去蘇家討要好處,她們當然也是樂得如此。
“您就是淩氏阿熙吧!”老嫗忽然厚顏問道。
“不錯,我是。”凌熙淡淡一笑,微微凝眉。
老嫗一副熟稔的樣子道:“當年你娘遇到了一些事情,來投奔蘇家的時候,最先遇到的人就是我,那時你不過是個小女孩兒,那時候我還是給了你們三兩銀子。”
凌熙側過了眸子看下蘇氏,蘇氏咬牙,點頭,當初她也是萬般無奈。
對方說了那是借給她的,而且她後來也是還了的,沒想到居然被人說到了至今。
老嫗挺直身子笑道:“都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可是我大雍朝的美德。”
其他人頷首回答:“是啊!儒家一直講究個兄友弟恭,我們這些人也知道蘇家都是很厚道的。”
衆人也異口同聲地表達着自己的意思看法,“你們難得富貴了,如今也該幫襯我們了,否則可就是六親不認,不仁不義。”
蘇老爺吸了口冷氣,這些人還是死性不改。
甚至比起上一次,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還覺着在這些人背後,彷彿有人出謀劃策了一般。
凌熙心中輕嗤,目光變得更加清冷,自古華夏國情便是與衆不同,在任何時代若是想要做出一些事情,都需要家族的幫襯,家族越大,實力就越雄厚,開國皇帝項家便是如此。但是凡事都有利弊,有些親友良莠不齊,只會拖人後腿,譬如蘇家,蘇家周圍的親友多數都是一些奇葩貨色而已。這樣的人她不喜,所以也不會打算與這些人繼續有任何的交往關係。
凌熙不由斂眸,眼神微寒,緩緩道:“你待如何?”
老嫗神情自得地道:“我的要求不多,當年蘇家分家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最大的一份產業還是落在你們本家的手裡,你們蘇家本家如今家大業大,我們卻落得個……不提也罷……我們也希望如今能得到我們該得到的,同時也能幫襯你們一把。”
凌熙擡眸,淡淡道:“哦?你們想要分一杯羹?”
老嫗被揭穿後依然笑道:“哪裡?哪裡?只是覺着蘇家眼下事情都做大了,人手很缺,我們不管怎樣都是一家人,也應該讓我們插手來做,總比讓外面那些人來做蘇家生意的好。”
其他人也說道:“是啊!淩氏阿熙,肥水不流外人田,外面街上那蘇家冰飲的人不過都是鏢隊的人,哪裡是真正的蘇家人?居然把隱秘的製冰術交給他們,這種人能放心嗎?”
有人接着說道:“淩氏阿熙,你人太年輕了,很多事情也不懂得,這個世道人心最難看透,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做的面面俱到。而且一個人的力量也太單薄了,如果你嫁了人,也總需要一個有背景的靠山,那婆家也不會輕易給你臉色,總之我們這些人至少能幫你撐一些臉面。”
凌熙嘴脣勾起,目光冷冽。
老嫗又道:“孩子,把製冰的方子告訴我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時蘇老爺的表情有些陰鬱,“你們究竟有完沒完?我們蘇家的生意豈是你們這些人能做的?”
衆人笑得不自然,“怎麼不行?我們畢竟都是做生意的人,又是蘇家的人。”
蘇老爺惱道:“你們的心思莫要以爲我不知道?”
“……”杜娘子瞧着衆人,更是咬牙切齒。
“蘇老爺,我們這麼說,這麼做,還不是爲你們好嗎?”
“我們就知道你們蘇家本家現在生意做大了,翻臉不認人了,難道不怕我們把你們這種做法說出去?”
衆人接着開始各種威脅,猖狂極了。
蘇氏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萬萬沒想到蘇家這些人居然這樣子無恥。
至此,凌熙不禁輕笑一聲,“還是收起那爲我好的說法吧!諸位不是第一次來我蘇家,上一次我不在,真是錯過了一出好戲,既然這次我遇到了諸位,那麼就給你們一個說法,我蘇家的生意都是很不容易做起來的,諸位如果想要進來做事不是不可,但是也要從最底層做起……”
衆人聞言,覺着有門,“怎樣都可以,但是我們總是可以給你出謀劃策不是?”
“是啊!人多拾柴火焰高,出謀劃策難道不妥?”
凌熙的眸子慢慢在衆人的身上看過,嫵媚一笑,“出謀劃策也可以,不過蘇家冰飲的人已經立下了奴籍,從此生是蘇家的人,死是蘇家的鬼。你們呢?”
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鏢隊的人居然都立下了奴籍。
這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凌熙接着冷冷一笑道:“你們若是也要立下奴籍,我們會考慮把製冰的技術說出來。”
衆人的臉色頓時一變,這樣他們的身份豈不是變的不好聽了。
老嫗臉色一沉,“奴籍?怎麼可能?我們不是要給你們本家當牛做馬了?”
凌熙淺笑,“不過諸位如果想要回來做事,就先喝下一杯認親的茶。”
“這個好說,這個親我們是認了。”衆人覺着這蘇家本家終於是要服軟了。
“備茶!”凌熙拍了拍手。
兩個侍婢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便是綠童,她已經把凌熙小姐吩咐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凌熙接着向前幾步,輕輕坐在中央的位置,修長的指尖一擡,在屋中點燃了香爐,還有薰香。
蘇老爺詫異,“熙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凌熙在盆內洗手,用手巾擦了擦,緩緩道:“當然是準備要沏茶了。”
蘇氏一呆:“熙兒,可是這茶道你是什麼時候會的?”
凌熙擡眸,嫵媚一笑,“早就會了,只是從來沒有當衆泡過。”
見狀,蘇無忌目光略帶好笑,這姑娘居然會沏茶,真是聞所未聞。
他很有興趣,目不轉睛地打量着,但見那女子修長身形跪坐在屋中央,裙裝是淡雅素淨的白色。
火盆內的水氣氤氳而飄渺浪漫,如同巴山之雲,她用刷子輕輕涮去了上面的水沫兒,清氣如浪上升,水花猶如驚濤拍岸,帶着一些蕩然之氣,同時爐鼎內香氣徐徐,優雅而清爽無比。
但見少女用火微微烤着茶餅,待到茶餅的色澤青中泛紅,她眼眸又如月光隱隱,帶着高貴的姿態,又拿出了小磨,以碾子慢慢地碾碎,指尖若銀絲流蘇,茶餅形同松花,被碾的一層一層,幽幽香氣不絕於縷,但見青蔥玉手一挑,妙手隨意調配,青的青,紅的紅,煞是好看。
而方纔送禮物的掌櫃之中,有人拿來了幾套上好的瓷器。
凌熙命人拿來過來,在青花色澤的茶杯中點水,水花悠悠,如夢似幻。
凌熙雖然瞭解茶道,但是卻並不曾親自泡過什麼好茶,她還記得那次衛師師所選的十幾種調味料,這次也命人一同備好,她廣袖如雲翻飛,動作優雅中帶着瀟灑。
蘇無忌瞧在眼中覺着頗有些韻味,真是美不勝收,可令人心跳加速。
他也瞧出這個少女心思極佳,上次衛師師煮過的茶,她看過一遍就已經記住所有的順序,絲毫無差。
她接着在裡面撒上細鹽,加蔥,加姜,雖然那十五種香料都是惡俗之味,但是她分茶時卻點出了玉牡丹之狀、玉寶相之狀、玉玲瓏之狀、如花團錦簇,而少女朦朧的雙眸半眯着,睫毛卷曲,眸子裡閃耀着詭異的光澤,最後又把研細的陳皮撒在上面,星星點點,宛若星辰。
蘇無忌身子微微一側,脣邊帶着清雅笑意,不知這少女究竟要煮出怎樣的茶水?
這女子分明是將門之女,傳言中不學無術,然而這時一看,覺着應能調製出極品好茶!
這個女人,總是給人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人之舉。
蘇氏呆呆地瞧着,沒想到女兒果然會泡茶,且不說茶是好是壞,但是方纔女兒的茶道之姿,已經令人覺着屬於上品中的上品。
恐怕那衛師師本人來了之後,也會覺着自慚形穢,更覺着不可同日而語。
她的女兒,就像是每日都在泡茶的,而且精通茶道的。
這時,凌熙指尖輕輕捧着茶盞,淡淡道:“我這茶的價值不貴,但是裡面的原料與衛師師所泡之茶無二分別,所以也不是三兩銀子可以喝到的。”
衆人看得呆了,立刻點頭,紛紛稱讚。
當綠童給衆人奉茶之後,凌熙又道:“只要諸位喝完我泡好的茶,那麼就可以留在我蘇家,我們也就是一家人。”
衆人紛紛說好,這實在是太簡單了。
老嫗笑道:“莫說是喝一杯茶,就是喝一壺茶,我也是願意的。”
凌熙脣邊輕笑,“那您便喝一壺茶好了!否則我是不會同意你學我蘇家的製冰之術。”
語落,綠童把整壺茶都放在老嫗的面前。
“請——”凌熙微笑。
“好說,好說!”老嫗點頭。
衆人捧起了茶盞,輕輕一嗅,覺着味道有些古怪,當這些蘇家人一品後,頓時表情惡寒。
誰能想到,當日衛師師的一壺絕世好茶被凌熙演繹的詭異無比,待那老嫗喝了一口之後,立刻吐着舌頭一臉痛苦的表情,這簡直就是試毒!
她立刻一口嘔出,且發誓這輩子她都不願意喝這麼糟糕的茶水。
這是人能喝的麼?就是給豬喝給狗喝,恐怕那些豬狗也是不會喝的,這味道詭異莫名,簡直讓人慾仙欲死,更可以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個女人如何能泡出這種恐怖口味的茶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其餘衆人亦好不到哪兒去,待到品嚐一口後,個個都狂嘔不止。
只有那些大秦國咬着牙一口而盡,然後躺倒在了桌子下面,雖然這些蠻族喜歡喝奶茶,而且凌熙在裡面放了很多的羊油與豬油,這些人也覺着無法忍受。
蘇老爺瞧見衆人之慘狀,好奇地輕抿了一小口,頓時面色慘白,一言不發。
但是幾下打嗝的反芻之狀,已經彰顯出他胃中強烈的不平靜。
蘇氏也忍無可忍,捂着鼻子,這茶是人喝的麼?
凌熙淺笑,“諸位如何不喝了?”
老嫗想要捏着鼻子一口飲幹,但喝下幾口之後,立刻搖搖晃晃,暈暈乎乎朝着外面跑去,接着狂嘔。
凌熙接着淺笑,笑意迷人,“不是我蘇家不認諸位,而是你們沒有誠意啊!”
蘇無忌不禁搖了搖頭,清淡微笑,這種狀況真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個姑娘,真是常常給他帶來各種意想不到的震撼。
但見凌熙眉目如畫,脣邊一直輕笑着,她不由想起後世自己的廚藝,被朋友們稱爲廚房毒藥,但凡有誰吃了她親手所做的東西,個個生不如死,這名號也非浪得虛名。
她接着說道:“日後,但凡諸位要來這裡的,都要先喝這樣一壺茶,以彰顯諸位的誠意,如何?”
於是乎,一羣人都跑光了,做鳥獸散狀!
蘇老爺大聲一笑,心情愉悅無比,朗聲道:“不如我來送送各位離開。”
蘇氏與杜娘子也一起把衆人送到了門外,蘇元元與蘇雙雙跟在後面,蘇府這一幕,外面也是有諸多人瞧看的。
蘇家衆人熱情邀請親戚們多坐片刻,記得以後常常來蘇府,千萬不要疏遠了感情。 ωwш ¤ttкan ¤¢ ○
那些親戚真是欲哭無淚,痛苦不堪。
屋中,只有凌熙一個人端着茶盞,脣邊冷笑。
半晌,凌熙微微瞧了一眼蘇無忌,“表兄怎還不走?”
蘇無忌回首望向凌熙,“表妹今日真是出乎意料,略施手腕,就讓這些人迅速逃走,唯恐避之不及,那麼表妹究竟做了怎樣的東西?真是讓爲兄非常的好奇。”蘇無忌覺着這姑娘居然能做得出這種事情,分明與衛師師的步驟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卻有詭異不同的結果,讓他有些詫異。
於是,他忍不住輕輕地笑了,頎長身影極其漂亮,淺淡的笑意若落雪飛花。
凌熙略微正色道:“表兄在笑什麼?”此人的笑容總是讓她很不喜歡。
蘇無忌眉目疏淡,身形蕭蕭如月下鬆,語氣散漫地道:“在下也略懂一些茶道之術,卻沒想到表妹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聞所未聞,所以我很是好奇,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滋味?”
凌熙微微揚起頭來,目光淡淡一瞥,“若要表兄要知道我的茶是何滋味,你又何不親自品嚐?”
蘇無忌意態悠然的一笑,慢慢地伸出了手臂,優雅地向桌前茶盞探去,廣袖隨着他的手臂微微輕動,“表妹說的極是。”
他慢慢拿起茶盞,送入口中,面無表情,彷彿在細細品嚐着。
凌熙心中很是歡愉,這個男人終於品嚐到了這種可怕的味道,讓她覺着對方終於在自己這裡吃了一次癟,心情自然也是不同,“表兄,覺着滋味如何呢?”
蘇無忌輕笑,忽然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嘴脣。
舌尖一挑,那茶水便送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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