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斐年聽了,只是說道:“宋小姐,不管有沒有結果,我都不會放棄的。”
茵媛聽了,就問:“唐總,你真的要這樣麼?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會在虞城掀起軒然大波的!你爲了慧中,當真不顧惜你的財產和名譽麼?”
唐斐年聽了,就平靜說道:“相較與所謂名譽財產,自然是慧中本人更重要。”
聽着唐斐年篤定的話,茵媛的眉頭更是深深皺了起來。她道:“唐總,不想你待慧中一往情深啊!”
“宋小姐,感謝你告訴我慧中的下落。現在,我該去找她了。”
現在,走在古舊的石巷上,秀中默默看着他,半響方道:“唐飛你,你不用來找我的。我們之間,沒結果的。”
寂寥的石板路上,因落了雨,前前後後的也無什麼人。這與他們說話更是方便。唐斐年就嘆:“慧中,我心裡到底掛記你。這不見了,我就像丟了魂一樣。”說來,他自己都不相信。三十出頭的人了,也不是沒經過戀愛,可一旦想起慧中,他就像一個毛躁的陷入初戀的男生一樣,暈頭轉向,只不知該怎麼辦。
但現在慧中到底是走了。這個複雜的當口,要將她順利挽回來,可謂難上加難。不,這幾乎就不可能。
沈秀中聽了,就苦笑:“唐斐年,你何必要這樣呢?不如都放下了!這對你好,對我也好!”
“慧中,你當真是這樣想的?”
“是的。唯有如此。我們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以後,你不要來找了,我只想靜靜地過日子!”秀中說完了,一下就轉過頭,奔跑着走了。
唐斐年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嘆了又嘆。他邁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古舊的青石板路。他返回到汽車上,想了一想,並不將車子駛向唐家,亦或是公司。
他要去的地方,卻是生前母親在這裡吃齋度日過的寒山寺。這地方,他之前也曾帶慧中來過。過了半個小時,當唐斐年驅車到了寺院門口,下了車,就發現釋永慧大師已經披了一件百衲的僧衣,雙手合了串念珠,立在寺門口等着他了。
釋永慧見了他,就慈祥地笑道:“阿彌陀佛,唐施主,別來無恙?”
唐斐年見了住持,心裡不免有些意外。因上前問道:“大師,您是怎麼知道我今天要來的?”
釋永慧聽了,就踱步過來道:“施主,天機不可泄露。今日,我大抵料到施主您會過來,因此卸下了一干事務,在門口早早地恭迎。”
唐斐年聽了,也就嘆道:“我知大師必然是有些神通的。想我母親在世之時,可謂多得大師指點,纔不至於過份傷心抑鬱。”
釋永慧聽了,就唱了個喏,移了話題,對他道:“施主,你來敝寺,想必是心中有不能化解的事吧?”
與釋永慧大師,唐斐年自然不隱瞞,因就在他身邊說道:“大師,實不相瞞,此番我過來,正因爲心裡有不能排遣之事。想大師是世外高人,想必有法子與我化解一二。”
釋永慧與他走到寺裡一處幽靜的禪房之地,看着面前一棵茂盛的古鬆,便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唐施主,請裡面說話吧。”
唐斐年便跟了釋永慧大師入了禪房,看着這簡陋的斗室,看着那牆上寫着的一個空寂的‘禪’字,心裡反生出更多的悵惘之感。
釋永慧在一塊蒲團上坐下,也請唐斐年坐下。“唐施主,請閉上眼睛,心裡什麼都不要想。”
唐斐年聽了,就依言做了。他的眼雖閉着,但眉頭依舊緊鎖。釋永慧便嘆:“唐施主看來是個性情中人,且請睜了眼睛吧。”
唐斐年就苦笑:“我讓大師見笑了。”
釋永慧就問:“唐施主可喝茶?”
唐斐年就點點頭。
釋永慧就又問:“唐施主喝什麼茶?我這裡茶葉也多,但都是苦茶。”
唐斐年就道:“大師,苦茶好。我也一向習慣喝苦茶。”
釋永慧就嘆:“施主,我這裡的茶不是你認爲的苦。是槐樹葉子曬乾制的茶。那槐樹葉子,最是苦澀不堪。”
唐斐年就道:“這個當口,大師,我只想喝最苦最苦的茶。”
釋永慧聽了,倒是笑了。因就站起身,在佛案上沏了一杯茶,遞了給唐斐年,口中說道:“唐施主,請喝吧。”
唐斐年見了,就半跪着身子,伸手將茶接住了,低頭喝了一口。不想這茶當真極苦,唐斐年剛喝下,喉嚨就澀得難受,若是釋永慧大師不在面前,他只怕要將這口茶給吐了出來。
“大師,這茶真的好苦!”唐斐年將茶放在了案上。
釋永慧見了,口裡就念了一句偈語,嘆道:“施主,這茶水之苦,和你心中之苦相較,誰更甚?”
唐斐年聽了這話,心裡微微吃驚,因就道:“茶水之苦,不過口舌之苦。我心裡的苦,卻是難以消除。”釋永慧就嘆道:“看來,施主這苦,是爲情所傷了?”
“不錯。”唐斐年坦白道。
“施主對此,是一點辦法也不能化解了?”
“我心裡煩惱。也罷,我就不瞞着大師了,我心裡藏着一個女子。這位女子,大師您也是見過的,她便是我的侄兒媳婦。”
釋永慧聽了,目光極是平靜。他點了點頭,徐緩道:“上一回,施主你帶着那位女施主過來時,老衲我就看出來了。”
唐斐年就苦嘆:“只是這樣到底不好。我與她隔了一個輩分不說,且她還是我侄媳婦。不想我到了三十這樣的年紀,行事卻愈發荒謬起來。可嘆的是,我明知荒謬,可卻執迷不悔,真正也是異事。”
釋永慧就道:“求不得苦,卻也真苦!只是——施主凡事且往前頭看便是,想世間一切,自有緣法。常言說得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唐施主,你信老衲的話便是!”
唐斐年聽了,心裡還是一知半解。因就問釋永慧:“大師,您言下之意,是否要告誡我一切應順其自然?”
釋永慧就道:“正是!想世間一切,皆是因緣會際。施主若執意如此,反違背了初衷了!”
唐斐年聽了這話,心裡便默了默,細細品味。釋永慧便又請他出禪房,往寺院後面的小山而去。聞着山前栽着的松子清香,聽着山中陣陣悅耳的鳥鳴,唐斐年紛亂的心,的確清靜了一些。
就在這時,他身上的手機卻又急促地響了起來。唐斐年低頭一看,見是大哥唐茂年打來的。唐斐年就問:“大哥,有事嗎?”
唐茂年就在電話裡焦急道:“斐年,出事了,靈均出事了!”
“什麼?靈均出事了?”唐斐年一聽,心裡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唐茂年就嘆:“靈均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檢察院的人指控他涉嫌行賄受賄!斐年,這是不是你在背後搗的鬼?”唐茂年的口氣裡,還帶了一絲揣測的憤恨。唐斐年就問:“大哥,靈均真的被帶走了?”直覺告訴唐斐年,這去報案的人,大抵就是慧中了。
唐茂年皺緊了眉頭問:“我只問你,到底是不是你?不然,靈均好好兒的,怎麼會被帶走了呢?”唐茂年見了寶貝兒子坐着檢察院的車子走了,很是氣急敗壞。
唐斐年聽了,想了想,就對唐茂年道:“大哥,你等一等,待我打個電話!”
“喂喂——斐年,你什麼意思?”唐茂年掛了電話,更是對馬淑芳罵罵咧咧道:“都是你縱容的兒子!要是你待他嚴厲一些,他也不至於那樣行事?”
馬淑芳擔心兒子,見唐茂年罵自己,‘哇’地一聲就哭了!“茂年,這能怨我麼?靈均這不也是要在老爺子面前爭一口氣嘛!現在咱們得想法子將兒子趕緊弄出來!”
唐茂年就嘆:“老爺子現在出去了,等一下他回來了,也就知道了!能幫靈均的也只有老爺子!等老爺子回了家,咱們就在老爺子跟前,好好求一求他!老爺子認識幾個市裡的老人,他的人脈比我以爲的還要深廣!”唐茂年被馬淑芳攪的心煩不已,但也只能好言安慰她。 情不散眉彎:
唐斐年掛了電話,就給慧中撥通了電話。電話這頭,唐斐年剋制着內心複雜的情感,緩緩問慧中:“慧中,你知不知道,唐靈均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
電話那頭的人聽了,就靜默了一下。沈秀中鎮定了定,便平靜告訴唐斐年:“我知道。”
“慧中,是不是你去投訴的?”唐斐年只想知道是不是她。
“是我。”沈秀中淡淡道。
“慧中,你何必急於一時呢?我知道你恨靈均,但——”唐斐年急促說道。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我現在一點也不後悔。”是的,她真不後悔。待將那些資料寄交給檢察院經偵科時,她的心裡,更多的是輕鬆。她的心裡,已經在籌措着離開虞城了。
“慧中,檢察院的人見過你嗎?”唐斐年沉默良久,心裡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