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燈火昏暗,寒風蕭瑟。
崇溪羽攬了攬身上的斗篷,在燭火下攏了攏頭髮,這幾日的操心勞累,讓崇溪羽的眼下都已經有些青黑,掩嘴打了個呵欠,崇溪羽低着頭,忍不住一陣長長的嘆息。
這天空無星無月的,冷風吹過。
白綾隨風,如同沒有重量一般,在窗櫺旁飛舞。好像皇宮之中都在爲小皇子唱着輓歌。
遠處傳來小皇子的娘清淺的哭聲,這樣的孩子,好好的怎麼就這麼命苦,如今還沒有長大,便已經夭折了。
崇溪羽的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因爲畢竟是自己弄丟了小皇子,才讓小皇子落得如此下場的,如今小皇子已經離世,其實心中最自責的,還是崇溪羽。
靜立在一旁的花脂,小心翼翼的看着崇溪羽,看着崇溪羽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的白綾,心道太子妃娘娘畢竟與小皇子有過交情,這樣突如其來的事情肯定讓太子妃承受不住,思前想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太子妃娘娘,您不要難過了,小皇子離開,這都是他的命,閻王爺讓他半夜死,他絕對不能拖到五更,還是希望太子妃節哀吧。”
無聲的搖着頭,崇溪羽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花脂的安慰,卻也只是抿着嘴,一聲不吭,這樣的事情,誰又能料到呢?只希望小皇子,你在九泉之下,不要埋怨我纔是,當初真的是爲了救孩子心切,所以妄自利用了小皇子的身份,如今小皇子出事,雖然除了崇溪羽沒有一人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崇溪羽的心中還是十分內疚的。
此時的坤寧宮中,也是一片凝重。
葉志遠坐在主位上,皺着眉頭,閉着雙眼,身邊子書皇后小心翼翼的按揉着葉志遠的額頭。
這個頭疼病,現在是隻要一發生什麼事,葉志遠就會被頭疼病折磨的死去活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吸食李道長的燭香。
子書皇后坐在身邊,淡淡的笑容隱藏在眼下,完全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葉志遠嘆了口氣,揮手讓子書皇后停止動作,拄着桌子坐在桌旁,無奈道:“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了,我已經無力管理,而葉弘文雖然現在正在幫助我,可是他還是太年輕,有些事情,還需要一個輔佐他的人。”
“陛下,您莫要驚慌,太子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不用擔心他,不然的話,恐怕這些大臣們也是不會同意他繼續當這個太子的。”子書皇后似乎是在安慰他。
長嘆了一口氣,葉志遠卻突然緊捂着額頭,皺起了眉頭:“快,把李道長給我叫過來,快!”頭疼讓葉志遠頓時滿頭大汗, 身體頓時開始抽搐,僵硬的向後仰去。
子書皇后急忙轉身衝着身邊的宮女喊着:“快去叫李道長,就說陛下頭疼的厲害,速去速回!”
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的轉身離開了。
輕輕撫摸着葉志遠,子書皇后出生安慰着葉志遠,眼神卻沒有一絲感情,看着葉志遠,微微眯起雙眼,心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不一會兒,門外的腳步聲就開始匆匆而入。
李道長走到牀邊,衝着葉志遠和子書皇后恭敬的躬身,然後急急忙忙的從揹着的藥箱中拿出燭香,放在了香爐中,點燃放在了葉志遠的身邊,笑道:“陛下不用擔心,我已經給您點燃了燭香,稍微等待一會兒,您的頭疼病就能好很多了。”
葉志遠在牀上堅持了很久,直到燭香的香氣飄滿了坤寧宮,這才長長鬆了口氣,癱軟在了座位上。
子書皇后急忙扶着葉志遠躺回到了牀上,沒一會兒,葉志遠就已經沉沉睡去了。
低頭輕蔑的看着葉志遠在牀上沉沉睡去的樣子,子書皇后轉頭看着李道長,半晌,忽的莞爾一笑,道:“葉志遠現在基本上半條命都已經落在我的手裡了。”
李道長急忙稱是。
“可是,小皇子這件事情,如果我們再不採取行動的話,恐怕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暴露了。”子書皇后嘆了口氣,走到了桌旁坐了下來。
身邊李道長急忙跑過來,給子書皇后倒了杯水,遞到了子書皇后的手中。
“所以我們必須有所對策,否則的話,這件事情,我們就得停下來了。”子書皇后喝了兩口水,吸了口氣,微微一笑:“不知道李道長是否有什麼好的對策?”
皺緊了眉頭,李道長似乎在細細思索着,片刻,嘴角忽然挑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意無意的敲打着手中的茶杯,喝了兩口:“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
聽聞此話,子書皇后好奇的擡眼,看向李道長,燭火明滅,李道長臉上的表情,讓子書皇后看不清楚。
“不知道皇后可聽說過,西域有一種奇術,叫做易容術?”李道長一臉的笑容,似乎是胸有成竹。
“易容?這我倒是聽說過,不知道,李道長是怎麼想的?”
“我身邊倒是能找到很多,與小皇子體型相似的少年。”
這樣說着,李道長的臉上泛起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葉國的鄰國,有一個名爲烏石國的地方,那個國家不大,但是卻能產出各種奇珍異寶,號稱“普天之寶盡囊於此”。
而葉國作爲勢力最強大的國家,所以每年的除夕之後,都會有各個國家的人,前來進貢,每個國家的奇珍異寶,都悉數獻於朝堂。
每當這個時候,都是葉國宮廷女眷最開心的時候。
本是夜黑風高時。
烏石國的使者拉着一車奇珍異寶,朝着葉國的城門行進着,冷風呼呼的颳着,高大巍峨的城門昭示着葉國在周邊鄰國中的無上地位。
所有的使者都穿着一襲白色風衣,巨大的帽子將頭髮全部包裹,爲首的一個男人坐在馬上,挺得筆直的腰背,在寒風中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散發着森寒的光,他沒有其他的動作,他就和他配着的那把刀一樣,靜靜的,筆直的朝着城門行進。
身後的衆人,護送着中間拉着箱子的馬車,跟隨着前面男人的步伐,緩慢的行進着。
在這無聲的夜裡,這一行人,就像是夜裡的幽魂一般,讓人心生膽怯。
“還有多遠。”最
前面的男人默默的說,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感情,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簡單利索,被寒風呼的一吹,轉眼就消散了。
可是身邊人卻聽得清楚,急忙走上前來,朝着前方瞅了瞅,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才轉回頭去,恭敬的說着:“少主,現在距離葉國,還有十多裡了。”指着前方風雪中飄搖的城門說:“您看,我們已經可以清楚的看見城門了。”
城門實在太高大了,就算遠在十多裡之外,就算他屹立在風雪中,也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擡頭看了一眼城門,白色的風帽中飄出幾縷黑髮,映着雪光,他的眼如同冰涼的深藍色寶石,鼻如削玉,眉如飛劍,脣如花瓣,這是一個像雕塑一樣的男子,藍色,是烏石國的人特有的瞳色。
男人並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手撫摸了一下腰上的刀,冰涼的感覺穿過指尖,男人的嘴角總算勾起了一個淺淺的,有些僵硬的弧度,他輕甩繮繩,朝着前方走去。
身後的馬車又跟着動了,木輪在地上軲轆的聲音,在黑夜中緩慢亙長的持續着。
“少主,今夜我們恐怕進不去葉國了,不如就在葉國外面的客棧中休息一夜,明日整頓再入葉國吧。”身邊的中年人,圓圓胖胖的身體,騎馬走在男人的身邊,可是他好像已經坐不住了,身體在馬上不停的扭來扭去。
男人側頭,雙目像冷風拂過中年人的身上,頓時讓那個中年人一哆嗦,急忙低下頭:“少主,這葉國的規矩,是子時準時關閉城門,如果要是這之後的時間想要硬闖葉國的話,恐怕,有點不太好,畢竟我們……”
一隻修長的手,微微擡起,讓中年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乖乖的坐在馬上,不敢亂動了,擡頭微微瞥了一眼男人,又低下頭去。
朝着旁邊路上的客棧努了努嘴,男人還是沒有說話,中年人卻已經明瞭,急急忙忙的下馬,朝着客棧跑去。
“叩叩叩”
“住店嗎?”屋裡的夥計迷迷糊糊的聲音,問着,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着麻衣的夥計,揉着眼睛打開了門,一雙睡眼看着面前圓潤的中年人,嘟囔着:“多少人啊,我們這裡現在只有一間空房了。”
中年人面上有些爲難,轉頭看了看男人,低頭皺眉沉思了片刻,嘆息道:“我們一行十二人,銀子不會少了你的,給我們騰出幾間空房吧。”
夥計有些爲難,看着面前的中年人,歉意道:“真的是不好意思,百里之內就咱這一家客棧,所有人都擠着住在這裡,這不正好趕上朝貢之日,所有的使團沒有進入朝中的,全都住在了這裡。”夥計讓開了路,示意讓他先進來:“您說掙錢的事情,誰不願意啊是不是,問題是這現在……”
男人駕着馬,從不遠處,緩緩走到了客棧門口,下馬,低着頭,從中年人和夥計的身邊過去,帶過一陣冷風,他沒有擡頭,沒有看他們一眼。
“可是這個……”中年人苦笑:“我們少主一路辛苦,您說總不能讓我們就這樣露宿街頭吧,這大風大雪的,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