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白一鼓作氣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拿出招魂符扔到空中:“天靈靈,地靈靈,探問陰間事,請鬼靈出山!”
鬼靈在招魂符的旋轉下出現,兩人看着四周,嘴裡嘩嘩有聲,拿書的鬼靈說道:“獵鬼師,這裡是什麼地方,好重的陰氣。”
夢白“切”了一聲:“現在來已經不重了,剛纔足以淹死你們。”
“獵鬼師,你的情況不太好,沒事吧?”拿算盤的鬼憂心忡忡地說道。
“當然有事,你吐血試試。”夢白沒好氣地說道。
“閒話少說,請兩位幫忙把我們的情況告訴玲瓏她們,迅速帶着火藥來救我們,一定要炸開外面的岩層。”夢白說道:“外面的情況我們不清楚。”
“不礙事。”兩名鬼靈滿口答應下來:“外面的情況我們會看清楚,再做個標記,這樣可以吧?”
“好樣的,這次四根特效香燭。”夢白抽出兩根:“還欠二,等我活着出去,補給你們。”
兩人欣喜若狂,夢白這個小氣鬼,兩根特效香燭已經是極限了,這回四根啊!
“嘖嘖嘖,大回報,放心吧,衝着香燭,咱哥倆把事給辦成了,兩位慢等。”拿書的鬼欣喜不已:“我們走了。”
“慢等?”夢白眉頭一皺:“要快。”
因爲,自己還能撐多久,不知道,在那之前,必須將林傾城和夜月安全地送出去!
兩隻鬼靈走了,這裡又只剩下三人,玲瓏她們接到消息趕過來,需要多久?夢白坐在地上。翻出最後一點乾糧。
臨行前,胖老闆給的醬牛肉早幹光了,“好想吃肉啊……”夢白張開胳膊,不管地上滿是灰塵,躺在地上,雙眼呆滯地看着頭頂那片昏暗的巖頂。
林傾城和夜月翻開揹包,找了半天也沒翻到肉。“夢大哥。你忍忍,馬上就能出去了。”林傾城說道:“東北的牛羊肉好吃,出去吃個夠。”
夢白應了一聲。微弱地閉上眼睛。
“夢大哥……”林傾城俯身下去,貼在他胸口的一瞬,心如死灰,心跳聲消失了!
“不可能的。”林傾城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掀開他的衣服,在夢白的胸口。赫然多了一個橢圓形的黑印子,正是剛纔半隻“老虎”鑽過去的地方!
夜月探着夢白的鼻息,沒有了,沒有一點氣息。怪不得,從剛纔開始夢白的一舉一動就有些奇怪,原來是……
林傾城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狠命地將夢白揪起來,搖晃起來:“夢大哥。你給我睜開眼睛,伯父還等你去尋找,大家都在等我們出去,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眼淚決堤,眼淚譁然而下,夢白卻聽不到。
夢白的身子慢慢冰涼,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林傾城和夜月呆呆地坐在地上,始終不曾動彈,胳膊和雙腿已然麻木。此時,一邊的岩石突然晃動起來,林傾城和夜月終於被那邊的動靜吸引,夜月站起身來,正準備走過去看個究竟,一個洞口赫然出現,水流嘩嘩地涌進來,之後,一雙手趴住石頭,身子擠了進來,是玲瓏!
水還在往這裡涌,轉瞬間已經沒過腳背,玲瓏進來後,先是吐一口嘴裡的水,然後快步走過來,看到三人的影子後欣喜莫名:“太好了,鬼靈的消息準確,可算找到你們了,大小姐,你們快走吧,沒一會兒,水就要淹上來了。”
見林傾城和夜月站着不動,玲瓏着急了:“大小姐,你們還站着做什麼?”
“玲瓏。”林傾城終於開口:“夢大哥,死了!”
玲瓏往前一步,這纔看到趴在夜月身上的夢白像沒了骨頭,軟綿綿地趴在夜月身上,全靠夜月的支撐纔沒倒下。
水聲越來越大,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往小腿處去,玲瓏迅速上前探了一下夢白的鼻息,果然沒有丁點氣息,不禁大駭:“怎麼回事?”
眼見得水涌得越來越急,夜月說道:“城兒,先帶夢白出去再說,這裡離水面有十多米深,一會兒出去後,必須馬上往上潛,中間不要換氣,知道嗎?夢白交給我。”
林傾城點頭,夜月抱着夢白鑽了出去,雙腳蹬動往上浮,中間沒有換氣,一鼓作氣,重回水面!
嘩啦一聲,夜月帶着夢白衝出水面,咳了一聲後,夜月長長地吸一口氣,映射在水面的月亮被打碎,水面盪漾,緊接着,林傾城和玲瓏也突破了水面,夜月轉頭看着林傾城:“走,往岸邊去。”
三人手忙腳亂地上岸,將夢白拖到岸上後,林傾城才覺得渾身發冷,但不至於成冰,環視四周,這裡沒有雪,她問道:“我們不在雪線之上?”
“已經下來了。”玲瓏說道:“你們不止下了山,而且深入下去,但這裡比外面的海拔還是高一些,有點冷,我就去點火。”
玲瓏早已經撿好易燃的細枝,馬上火苗就竄了起來,夜月“拖”着夢白走過去,把夢白安置在火邊,夜月雙手交叉給夢白做指壓,當水流從他嘴裡流出來,林傾城和玲瓏的眼淚也一併落下。
當發現夢白了無聲息,玲瓏不禁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怎麼會這樣,夢大哥怎麼會沒有氣,沒有心跳,他怎麼會死?不可能的!”
夜月嘆口氣,此時的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玲瓏,他鼻子發酸,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林傾城不甘心地將頭埋在夢白胸口,心臟很穩,穩穩地一跳不動。
“哇……”林傾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傷心得眼淚像珠子接連落下來,當她發現玲瓏突然淡定下來,不解地問道:“玲瓏,你不難過嗎?”
“他沒有死。”玲瓏哽咽道:“直到現在,他的三魂七魄都沒有離體。始終在體內,現在還有一絲希望,只要三魂七魄一直留在體內,就不算死,對不對?”
林傾城說道:“人死,三魂七魄一定離體,這是陰陽的固有道理。而且。他剛死沒多久,現在三魂七魄沒出來,不代表一定不會出來。”
“不會的。我會守着,眼睛也不眨,繼續等。”玲瓏說道:“大小姐你有陰陽眼,你能見到鬼。他要是出來,你一定能夠看到。”
玲瓏的堅持更讓兩人覺得心酸無比。玲瓏仍然當夢白活着,替他烤乾衣服,替他整理頭髮,然後死死地盯着夢白的屍體。
一直到日上林頭。四周大明,始終沒見到夢白的三魂七魄鑽出身外,玲瓏終於擠出一絲微笑:“大小姐。夜大哥,你們看到了嗎?他沒死。三魂七魄還在身體裡呢。”
夜月正色道:“還真是,這小子的性子,就算死了也會出來和我們說說話,可是這一動不動地,怎麼辦?”
“我們先回去,等見到父親和姑姑後再商議。”林傾城說道。
玲瓏說道:“無名那傢伙太可惡了,明擺着要將你們活埋,在那種鬼地方等死。”
“他的確有這樣的初衷,但可能不止如此。”林傾城說道:“以他的能力,殺我們易如反掌。”
“那他在玩什麼?”夜月說道。
林傾城說道:“等見了父親和姑姑,我再講。”
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棧,林天霸、林依玲和秋月看到這般模樣的夢白,也心痛不已。
“夢白的情況怎麼樣?雖然沒有生命跡像,但是三魂七魄並沒有跑出來。”秋月迫切地說道。
林傾城點頭,咬破手指點在額心,啓開慧眼,她清楚地看到七個光點分別佔據着夢白身體的七關,穩固地呆在那裡,無法散開,也沒有鑽出體外,這種情況,從未見過!
“怎麼樣了,大小姐?”玲瓏急切地問道。
“三魂七魄還在他的身體裡,但是生命跡象消失。”林傾城放下手指,擔憂道:“這種情況,算生,算死?只有問問閻王爺了。”
“那到底是生,是死?”秋月急了,索性探身子到後排握住夢白的手探脈博,她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着,終於欣慰地鬆開:“是生,還有一點搏動,雖然幾乎不可探到。”
林天霸說道:“既然這樣,還有迴旋的餘地,丫頭,你們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無名說他的目的不是生死薄,他只是好奇地想知道人的血脈之軀是什麼。”林傾城無力地說道:“也想知道自己爲什麼可以控制五行,纔拿那麼多人做試驗,他只是在玩,作爲地生胎,想知道人的本性。”
“玩嗎?”林天霸突然吃吃地笑起來,他搖着頭,紅了雙眼:“我們林夢兩家三代人,還有林家的女人,遭受了這麼多就因爲他的遊戲,現在,他還想殺了夢家的兒子!”
林傾城說道:“他帶我們到冰縫,然後將我們禁錮在下面,走的時候封閉了入口,而且施了障眼法讓外面的人看不到冰縫。”
“怪不得。我們找不到冰縫。”秋月插話道。
林依玲說道:“障眼法是道行高超者纔可使用的法術,改變人的視覺,阻隔人的聽覺,時效有長有短,但如果是他,恐怕沒有一年半載,很難失效。”
一年半載,真等到那時候,三人只有困死在密室中,屍體橫陳山體。
林傾城再將接下來的事情一講,屋裡安靜得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當聽到夢白被打得吐血,後來對付惡靈,被惡靈化成的半隻老虎穿透身體,衆人都激動不已。
“那傢伙真渾,上沒有出路,下,只有那間惡靈密室,明擺着把你們送到惡鬼中間。”秋月惡狠狠地說道:“在那之前還把夢白打成重傷,分明是讓他沒有多餘的氣力對付惡靈。”
林天霸說道:“那傢伙將自己暴露,不太像他以前的作派,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是。”林依玲嘆口氣:“這隻地生胎,以後他將成爲潛在的危險,不知道何時爆發。”
玲瓏呆呆地看着懷裡的夢白:“我現在只希望夢大哥沒事。”
林傾城心裡一動:“我覺得有個地方,我們可以再去看看。夢大哥這次脫險,都託了肉身菩薩的藥丸,說不定,那裡還有玄機。”
林傾城用眼神詢問其他人的意思,林天霸點頭道:“我覺得丫頭說得有道理,既然肉身菩薩幫過夢白一次,我們看看他能不能幫夢白第二次。”
“好。那就再去!”
幾人將夢白安置在牀上。秋月抽空替他仔細把脈,臉色一沉:“脈道澀難疏通,細遲短散何成形。來往溼滯似刮竹,病蠶食葉慢又難,思虛交愁裡積久,不但損血又傷精。這是典型的澀脈。”
林天霸笑笑:“秋月姑娘,沒想到你還會中醫。你來幫我看看我的脈象如何?”
“中醫談不上。只是對把脈和穴位特別感興趣,自學了一些。”秋月說道。
“伯父,不是我不講,而是我從來沒見識過您的脈象。”秋月鬆開林天霸的手。正色道:“脈象一共有二十八種,俗稱爲二十八脈歌訣,您的脈像。並不在這二十八種之中。”
這下子大家全愣住了,林傾城問道:“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伯父的脈象很剛強,比普通人的躍動快很多,但脈象說明什麼,我的功夫太差,不好說。”秋月說道。
林天霸點點頭:“當務之急不是我的脈像,而是夢白的安危。”
“夢白的三魂七魄還在體內,但是無法散開,凝結在七關處不動,這樣的情況維持下去恐怕不得了,現在必須在最快的時間採取行動,”林傾城苦笑道:“我會盡力,但成功率,難講。”
最後一句像枚炸彈轟在現場,玲瓏揉搓着雙手:“如果打不散呢?”
“不知道。”林傾城無奈地說道:“現在怎麼辦,嘗試,還是等他自己醒過來?”
“先試,但是一旦有不利於夢大哥安全的跡象,馬上停止,”玲瓏說道:“這樣總可以吧?”
“嗯。”林傾城點頭:“既然這樣,我先試着讓他的三魂七魄從七關裡打出來,再逼回身體裡試試。”
她翻了夢白的揹包,找出那條沾了童子眉的紅線,拿出七枚古銅錢,先將古銅錢串在線上,然後將古銅錢分別放在夢白身體的七關處,伸手按壓在夢白的眉心,麒麟印記已經比平時暗淡,林傾城大喝一聲,用力往下一按,將自己大小週天的生氣注入夢白的印記中,夢白的身子馬上撲騰了一下!
打了一個挺後,夢白的身子重新巍然不動,但是林傾城看得分明,他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打轉,吱溜亂轉,四處滑動,當夢白松開手指,七個光點從夢白的七關而出,只聽到“嗖嗖”幾聲,那些光點馬上吸附在古銅錢上。
林傾城非常迅速地將古銅錢翻個,將那些光點壓在銅錢下,“三魂七魄已經出來了。”林傾城說道:“我們現在試試,能不能讓它們合而爲一,重新打進身體裡。”
林傾城飛速地半七枚古銅錢一個壘一個,伸出兩指按在上面:“魂歸來兮,聚兮!”
七個光點猛地聚集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光點,三魂七魄已然合爲一體,穿過古銅錢中間的也,彌在一起,然後慢慢地彌散出人形,林傾城看得分明,這就是夢白的樣子!
一時間,她的心緊張萬分,不敢大意,藉着合而爲一的這個空當,大喝一聲,拉着紅線,帶着已經成形的魂魄往身體裡扯,那道光撲進了夢白的身體裡,悄然無影蹤。
林傾城馬上開慧眼察看,這一看不打緊,一張臉馬上沉下去,原本已經聚集在一起的魂魄鑽進身體裡後,又化爲七個光點佔據了七關,依然在原來的位置!
玲瓏關切道:“怎麼樣,大小姐?”
“不行。”林傾城頹然地後退:“從未見過這種情形,三魂七魄始終分離,看來必須請陰間的人來看看,這種情況究竟是生是死。”
“陰陽書上有所有人的死辰,時辰不到,不會死。”玲瓏堅持道。
“玲瓏,你忘記了,之前就有了例外,有的死辰到了沒死,也有死辰沒到但死的。”夜月冷靜地說道:“先喊來陰間的人來看看再說。”
林傾城馬上召喚鬼兵,沒想到來的人卻是忘憂。
忘憂說道:“聽說陽間有人召喚鬼兵,是熟悉的人,我看了一下,發現是你就來了,夢白怎麼回事?”
忘憂一進來就發現夢白不對勁,上前一看,也是愕然不已:“沒死,但也沒活。”
“勞煩說得清楚一些。”林傾城焦急道。
忘憂擠出兩個字:“凝滯,他的魂魄現在處於凝滯狀態,七日之內如果不能散開,必死無疑!”
“夢大哥的死辰是什麼時候?難道已經到了?”林傾城激動出口。
忘憂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們也不是第一天和陰間打交道,應該知道陰陽書不是人人都可以接觸到的,我無法知道夢白的死辰是何時,但是,因爲出現了陰陽書上沒有的人,導致很多人的命運被改寫了,所以……”
那個沒有出現在陰陽書上的人必然是那隻地生胎——無名,他已經改寫了幾個人的記錄。
林傾城不再糾結死辰,反問道:“現在有什麼法子?”
“魂魄凝滯……”忘憂狠狠地皺起眉頭,十分爲難。
林傾城看看時間,七天,只有七天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只剩下六天而已,時間緊迫,看忘憂的樣子也無能爲力,這就是五爺所說的大劫嗎?
忘憂欠夢白的人情,心虛得很:“這個……”
“夢白有三次重要的變化,第一次,被地生胎打到吐血,第二次,服用過一顆肉身菩薩的藥丸,第三次,被多隻噁心幻化成的白虎穿過身體。”林傾城說道:“總覺得和這三件事情有關。”
“藥丸應該是兩顆。”忘憂冷不丁地說道:“我之前給過一顆。”
這事兒林傾城並不知道:“什麼藥丸?”
“就是爲了讓他記得前生記憶的藥丸。”忘憂說道:“由孟婆研製出來的,爲了破解孟婆湯的作用,這下子總共吃過兩顆藥丸。”
夜月掀開夢白的衣服,胸口的黑印子已經淡了,他心裡一動:“看樣子不像是惡靈造成的結果,因爲獵鬼師的體質,那些陰氣已經自己揮散得差不多,難道真是藥丸的原因?”(米需.米.小.說.言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