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冬天悄然就來臨了,地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雪,傾城和齊王楊暕裹着狐皮袍子,坐在亭子裡,圍着火爐說着話。
齊王楊暕的眉頭皺在一起,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
傾城看着楊暕,笑着道:“你這些天是怎麼了?總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齊王楊暕嘆了口氣,飲下一杯酒,苦笑着道:“確實是高興不起來,今年南方大旱,黃河上下萬頃良田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屍首枕藉,這個時候南面還顧不上來,北方到了冬季又是一場大寒,冷死的百姓不計其數,我派人問了一下戶部,按今年的雪量來算,明年必然是水災,又沒有了一年的好收成 。可是朝中那些達官顯貴,每日只知道吃喝享樂,揮霍無度,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不僅僅是如此,甚至是父皇......”
齊王楊暕頓了一下,低聲道:“父皇已經一個月沒有上朝了,現在連我們這些皇子見他一面也不容易,我聽宮中傳出來的消息,父皇每日歌舞作樂,將朝廷一干事物,無論大小都交給了宇文化及打理,他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攬朝中大權,地方政局不穩,朝中又奸佞橫行,從鎮南王的案子之後,父皇就無心治理國家,我怎麼能夠不憂心呢,長此以往,天下必反啊。”
傾城靜靜的聽楊暕說着,在這個時候 ,她只是聽着,連楊暕都辦不到的事情,她一個女人,又能做什麼呢。
“有些事情辦不到,再努力也沒有用,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所以還是各安天命的好。”傾城淡淡的道。
“呵呵,”楊暕輕輕的笑了笑,搖着頭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信天命了,算了,明天我還是進宮看一看吧,如果實在起不了什麼作用,也就只能算了,你說的也有道理,有的事情畢竟是不能強求的,不過即便是天命,我也要試一試。”
傾城深深的看着齊王楊暕,似乎有了某種預感,柔聲道:“好自爲之。”
第二天一大清早齊王楊暕就進了皇宮,跟小太監說了聲求見皇帝陛下,小太監進去通報了,出來只說了一句皇帝楊廣讓他候着吧。
楊暕有些奇怪,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楊暕居然連他也不見了, 在宮殿外面一直等了一個多時辰,齊王楊暕有些耐不住了,喚過小太監讓他又去通報了一片,小太監應下去了,過了一會讓回的話依舊是皇帝楊廣讓他候着。
齊王楊暕就一直在殿外站着,皇帝好像完全忘了他
一樣,將他幹晾在洛陽城冬季的寒風中,一直等到了正午,齊王楊暕耐不住了,他不顧宮廷侍衛的阻撓,直接闖了進去。
宮殿門口一陣紛亂,侍衛們阻擋着楊暕,口中有些焦急的道:“齊王殿下, 莫違皇命,莫違皇命啊!”
“讓我進去,我要求見父皇!”
“讓他進來!”大殿裡忽然傳來皇帝楊廣的喝聲。
侍衛們放開楊暕,齊聲道:“齊王殿下恕罪!”
楊暕哼了一聲,走進了大殿,雖然外面是寒冬,大殿中卻是暖洋洋的,空氣中瀰漫着瑞腦的味道,一羣美人圍在皇帝楊廣身邊,盡皆披着薄紗,淺薄的能透過紗衣看見裡面雪白的肌膚,讓人不敢直視。
楊暕擡頭看看皇帝楊廣,兩個多月不見,楊廣明顯消瘦了不少,眼窩深陷,身體單薄,遠沒有了之前的天子氣度。
皇帝楊廣看見齊王楊暕,似乎有些不耐煩,臉上浮現出不要高興的表情,不冷不熱的問道:“皇兒,你怎麼來了,這麼急急忙忙的求見父皇,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多日不見父皇,兒臣一直掛念着父皇的龍體,所以特來給父皇請安。”
“哼,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朕聽你在吵吵嚷嚷,成什麼體統?還以爲你要把這皇宮給反過來呢!”
齊王楊暕聽了,連忙跪倒在地,道:“兒臣不敢,還請父皇恕罪!”
“罷了,既然你也看見父皇了,你的孝心朕也明白了,就推下去吧,有什麼事情就去找宇文愛卿好了。”楊廣說外,口中含下一枚美人遞上的櫻桃,懷抱着美人自顧說笑,也不看楊暕了。
“是,兒臣告退。”齊王楊暕低着頭,轉身邁出幾步,又轉過身來,看着皇帝楊廣道:“父皇,孩兒聽聞父皇已經多日未上朝了......”
皇帝楊廣一擺手,打斷了齊王楊暕的話,不耐煩的道:“朝中事情自有宇文愛卿打理,皇兒就不用掛心了,退下吧。”
楊暕見皇帝楊廣這個態度,把心一橫,跪倒在地,高聲道:“父皇,如今南方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北方又是一場大凍,各地民心不穩,還望父皇以國事爲重,勿要沉湎與酒色,聽信奸佞所言,一致天下大亂,大隋朝千秋基業毀於一旦啊!”
啪!
皇帝楊廣將果盤子到了地上,嚇得一羣美人慌忙起身,跪倒在地,楊廣怒目盯着齊王,大怒道:“胡說八道,如今天下太
平,何來大亂,你還在這裡大放厥詞說什麼朕聽信奸佞,宇文愛卿對國家,對朕赤膽忠心,你卻在這裡進讒言!豈不是將朕比作那無道的昏君,你給朕退下!回到齊王府閉門思過,半年不準出門!”
齊王楊暕沒有辦法,只好退了下去,他今天的話已經說得夠重了,再說下去不但解決不了問題,恐怕自己也要倒黴了。
小太監將楊暕送出了大殿,低眉順眼的道:“齊王殿下,請回吧!”便轉身回去了。
齊王楊暕仰頭看了看天空,一場雪又紛紛揚揚的下起來了,楊暕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難道真的就無法挽回了麼?
“罷了,希望是我想多了吧。”楊暕搖搖頭,下了臺階,他現在只打算回齊王府,閉門家中坐,溫一壺酒,和傾城圍着火爐說說話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去關心了。
功名利祿,無非都是過眼雲煙,真的讓傾城給說中了,楊暕請不自己的就想起來了昨天傾城對他說的話。
“有些事情辦不到,再努力也沒有用,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所以還是各安天命的好。”
各安天命吧,楊暕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涼透了,他的父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了,他如今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了,真可笑,天下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他居然還會以爲是天下太平。都說天家無親,還真是生性涼薄啊。
楊暕呼出一口白氣來,沿着宮中的臺階緩緩的往外走,拉一邊走一邊想着這些事情。忽然前方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齊王楊暕定睛一看,見是黃門侍郎沈誠,這個人他以前見過一面,算是不錯的一個官員,爲官十多年,做事認真細緻,敢說真話。
楊暕看到沈誠的時候,沈誠也看到了齊王楊暕,連忙跑過來,跪倒在地,道:“見過齊王殿下。”
沈誠還呼呼喘着粗氣,滿頭的大汗,齊王楊暕打量了他一下,笑着問道:“起來吧,你這是幹什麼,跑的慌慌張張的?”
沈誠爬起來,顫聲道:“齊王殿下,大事不好了,這是軍部剛剛接到的摺子,南北共計十八州,以李淵,瓦崗寨,王世充爲首,居然反了!尤其是太原李淵和瓦崗寨李密,現在已經連下三十餘城,直逼洛陽!”
“什麼!反了?”齊王楊暕聲音發顫,怔怔的盯着沈誠手中的一大摞奏摺,頓時感覺天旋地轉,頭腦一陣眩暈,突然仰頭噴出一大口血來,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