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聲連着一聲,彷彿從心坎裡咳出來的聲音,悠悠的從內殿裡頭傳出來。
隔着精緻圓潤的珠簾,依然讓人聽的分明。
婉安殿內,沉銅色的香爐裡頭,點着芳香甘苦的瑞腦香,清苦的味道,跟洋溢在殿裡頭的藥味兒合在一起,融成了一股奇特的清香。
晉安帝正坐在婉妃的牀頭,手裡端着青花瓷鑄成的藥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口藥汁,放到脣邊吹了吹,自覺的已經不燙了,纔是喂到婉妃的脣邊。
“來,不燙了,喝藥。”
婉妃含笑的盯着晉安帝的動作,刷白的脣角婉婉漏出一絲笑意,啓脣含住了晉安帝遞過來的勺子,將藥汁吞了下去。
入口的苦澀,讓她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察覺到她的異色,晉安帝低眉關切的詢問一聲,“很苦麼?”
“沒,不苦。”盯着晉安帝關切的眼神,婉妃笑了笑,搖了搖頭,答。
“有陛下在,多苦,也是甜的。”
“說的什麼胡話,莫非是燒的糊塗了?”
聽着婉妃的話,晉安帝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卻還是擡手探了探婉妃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後,才定下心來,嗔了她一眼。
“你呀,身子不好,平時也沒個注意的,也不知道婉安殿這些個宮人是幹什麼的,照顧你一個人,都照顧不來。”
“不關她們的事兒,是臣妾不小心。”
生怕晉安帝責怪自己宮裡頭的宮人,婉妃急忙出言解釋着,說的急了,又是重重的咳嗽起來。
瞬間蒼白的小臉,引起晉安帝好一番心疼,欺身上前去拍打着她的後背,寬慰着她道,“你着什麼急,朕又沒說要責罰他們,順順氣。”
說完後,命宮人端來一碗清水,給婉妃過了過口,又是命人端來一盤蜜餞,親自喂入婉妃口中,晉安帝自己也拿了一顆,放到嘴裡。
“江南進貢入京的,皇后那裡都沒送過去,先送到你這兒,給你過嘴了。”
晉安帝這話,可是比婉妃口中蜜餞還甜,揚眉朝着晉安帝笑了笑,婉妃答,“多謝陛下厚愛。”
說着,就要起身給晉安帝行禮,被晉安帝一把扶回到牀上。
看着她虛弱的模樣,晉安帝無可奈何的開口。
“你啊,還是能站穩了再來行禮吧,站都站不穩,還牽掛着那些個虛禮。”
得晉安帝如此的數落,婉妃也是不惱,默然的看着自己身邊的晉安帝,忽然覺得很幸福。
她亦是最早入宮的那批人之一,儘管不能身居後位,但對眼前的一切,她都是滿意的,晉安帝雖然沒有獨寵於她,但對她,總歸是存着一份心的。
晉安帝總說,唯有在她身邊,他纔是安寧的。
每次他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會來她宮裡,聽她給唱小曲兒。
他說,他就喜歡她與世無爭的性子,彷彿在她身邊,就能歲月靜好一般。
天知道,她有期望與他的歲月靜好。
但是,她又知道,他是君王,他的歲月靜好,終歸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想,婉妃也就想開了。
有的時候,不爭,纔是大爭。
“想什麼呢?”見的婉妃一下子失了神,晉安帝靠到她跟前,問着。
婉妃回過神,正要答,見的李金匆匆忙忙的從門口跌跌撞撞進來,“噗通”的滾一下,跪到晉安帝跟前。
“啓稟陛下,大事,大事不好了!”
嫌惡的瞪了李金一眼,晉安帝一腳踢了過去,“什麼大事不好了,呆的時間久了,規矩倒是越發的不會了!”
不敢有所抱怨,李金趕緊跪好被晉安帝踢的偏倒在一旁的身子,直接開口稟告着。
“楚容華她,投井自盡了!”
“什麼?”聽的李金的話,晉安帝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儘管楚容華在他的腦海中並太多的印象,但她總算是跟過自己一場的,聽着這樣的消息,晉安帝還是愣了愣,回過神來後,問。
“她爲何會投井自盡?”
“是,是良嬪娘娘……”李金答。
“兩位娘娘間,不知爲何生了嫌隙,今日良嬪娘娘竟是特意到儲秀宮,將楚容華羞辱了一番,楚容華氣不過,竟是想不開的投了井,待的下人們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
“荒唐!”
都沒待李金把話給說完,晉安帝暴怒的喝出一聲。
“她們就沒一個安分的!是不是非要將朕的後宮搞的烏煙瘴氣,她們纔是安寧!”
“陛下息怒!”晉安帝這麼一怒,不僅李金,連帶着婉安殿裡頭所有的宮人,皆是跪了下來。
就連婉妃,也從牀上下來,走到晉安帝身邊,拉了拉晉安帝的手。
“陛下息怒!”
轉頭看着婉妃楚楚可憐的病容,晉安帝的火氣歇下不少,卻仍是無法頓消,與婉妃說道。
“你說她們,前些日子,是楚容華去辱罵良嬪,詛咒朕的皇子,如今,又成了良嬪逼死楚容華,這些個女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還不如全都死了乾淨!”
這話一落,可是讓殿中的所有人好一番的驚嚇。
晉安帝話裡頭的意思,是要將良嬪處死吶!
唬的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只能跪着低下頭。
“陛下。”拉着晉安帝走到外殿去,與他一起坐了下來,婉妃溫婉的端起一碗茶,遞到晉安帝脣邊。
“陛下消消氣,請用茶。”
對着婉妃,晉安帝就是再生氣也發不出來,接過婉妃的茶,呷了一口。
又是從晉安帝手中,將茶盞接過去,婉妃才悠悠開口,
“陛下息怒,此事可是要慎重纔好呢,楚容華詛咒皇子,受罰本是應當,良嬪作爲母親,遷怒於楚容華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因此害了楚容華的性命,未免殘忍了些,但是,陛下縱然是要懲處良嬪,也得顧及着二殿下,可不能讓殿下,沒了生母呢。”
聽着婉妃細細的分析來,晉安帝的心思平靜很多。
知道婉妃說的在理,晉安帝絕了要良嬪性命的念頭,只是冷冷的下令。
“來人,良嬪禁足三個月,任何人不得探視!貶爲容華!楚容華晉升爲楚嬪,以妃的禮儀,葬入皇陵吧。”
“嗻。”得到晉安帝的旨意,李金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當李金來到梓良宮的時候,良嬪心中已經做到不好的打算,認命的跪到地上,聽着李金宣旨。
在李金宣完旨意後,縱然自己被貶爲容華,良嬪亦是沒有不服,只是漠然的領着。
“嬪妾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