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怒目直向豐離,豐離冷笑,對他的冷目毫不在意,“怎麼,羅大俠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
“我不與你爭辯,你要如何只管直說。”羅玄努力地讓自己平息下來,他不能再讓豐離牽着鼻子走,他進宮的目的並不是要與豐離爭執,他要見聶小鳳,要見她。
羅玄直接,豐離更是直接,伸手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羅大俠,請吧!”
輕飄飄地掃了訥爾圖一眼,豐離起身準備回上清宮,她給過羅玄機會,然而既然羅玄到現在都沒有想清楚,還想着跟聶小鳳保持着師徒的關係,那麼她當然不會讓羅玄見到聶小鳳。
這般的動作,羅玄卻急上前一步,他這麼一急,便顯出了動作並不利索,他將毒逼到了雙腿,縱有聶小鳳尋了藥爲他解毒,將養了這些日子,亦不過才能走動,也因爲如此,他纔會在前日方纔抵達京城。
“皇貴妃想來並不曾與小鳳說過,在下已經入京一事。”羅玄一看豐離軟的不吃,便想到了聶小鳳,隱隱帶着警告意味地與豐離說來。豐離冷哼一聲,“是又如何,我既然能瞞她一時,便能瞞她一世。羅大俠可要儘早想明白了,最多十日,十日後,如果羅大俠不能讓我滿意,那麼我會想辦法讓小鳳姐嫁出去。”
羅玄瞪大眼睛地看向豐離,豐離笑着道:“我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似小鳳姐那樣的人,羅大俠棄之如敝屣,卻有人恨不得將她捧在手中,哪怕她懷着旁人的孩子。”
有訥爾圖這個例子在前,羅玄哪裡會質疑豐離敢不敢做,胸口陣陣起伏,而豐離已經瀟灑地離去。
訥爾圖很快帶着羅玄出了宮,不過康熙對於御花園中發生的事兒,自有暗衛將事情的點點滴滴都與他說個一清二楚。對於豐離對訥爾圖說的話,康熙只覺得心被緊緊地掐着,不是不知道豐離對感情的苛刻,但在豐離出現之前。他就已經不是一個乾淨的人,窮盡一生,從一開始,豐離就對他防備着,而今。她又動了離開的心思,康熙知道想要豐離留下難,太難了。但他又怎麼會願意放棄呢。
夜幕降臨,但對於紫禁城來說,四處宮燈裝點着,一片燈火通明,有那身影想要避過層層的護衛,尋找他想見的人。只怕再活一輩子,他也料想不到,有那一日他會做了這樣的事兒來。深夜闖宮門。只想着可以瞧着那又懷了他的孩子的女人。
“深夜大駕光臨上清宮,羅大俠,久仰了!”就在踏入那座名爲上清宮的宮殿時,尚未來得及歡喜,一陣刺眼的燭光燃起,含着幾分嘲諷的聲音傳入耳中,羅玄一看,不知何時,豐離身邊的四大宮女,顏清顏虹。顏蘭,小羽已將他團團包圍。
“原想着神醫丹士羅大俠,定然不會做出這等深作造訪的事兒來,沒想到……”顏清再次出言譏諷。顯然是覺得應該多刺激刺激羅玄纔對。羅玄此時若是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在豐離的預料中,他也不可能成爲一代大俠,爲江湖武林正派所推崇。
“你家主子既早已有所防備,但我若跟你們打起來,想要不驚動小鳳絕無可能。”
“呵呵,羅大俠所言。我家主子也早有所料,屆時驚動了聶獄主,我家主子自然會與聶獄主說,不過是主子的仇人夜來尋仇。羅大俠武功雖高,但以一敵四,羅大俠撐不了多久。”顏清爲自家主子的料事如神奉上無上的敬意,就連羅玄說的話都猜得絲毫不差,簡直神吶。
不錯,羅玄的武功難逢敵手,但顏清這幾人能那樣無聲無息地隱藏在暗中,將他包圍,可見武功亦不弱,只一個還好說,可他們四人……
羅玄是從來沒有嘗過這般被人死死轄制,連一些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豐離,難怪年紀輕輕便打下偌大的家業,爲黑白兩道所懼,人人皆不敢輕易與豐家爲敵。
“其實羅大俠很清楚我家主子要的是什麼,只不過羅大俠還沒有完全地下定決心而已。既然如此,我家主子亦給了羅大俠時間,羅大俠何不好好地想清楚了,再讓平親王傳信入宮。主子念着聶獄主,不曾多爲難於羅大俠,只羅大俠夜闖深宮一事,若皇上知曉了,羅大俠可是覺得,你還能好好地呆在這裡嗎?”顏清這說的是實話,就外面的大內侍衛,因早年天地會的人入宮刺殺,如今的紫禁城,似乾清宮,上清宮都是三步一崗,羅玄沒被人發現,那還是顏清早調走了侍衛。
這樣的話,羅玄又豈會不知,緘默不答。而顏清也沒再提,只道:“我家主子甚喜歡聶獄主,過十日,我家主子的三哥,阿木爾王爺即將進京,我們家阿木爾王爺十年前福晉故去,至今不願再娶,主子之意,可甚想讓聶獄主成爲她的嫂子。”
羅玄今日聽着豐離說起,只以爲不過是豐離激他之法,然再次聽到顏清說起,十日後豐離的兄長就要進京,他在來京途中,確也聽到蒙古汗王入京的消息,可見若是他再不有所決定,豐離是當真要將聶小鳳嫁與旁人。羅玄捫心自問,他能接受聶小鳳成爲旁人的妻子嗎?
只想要想到這個可能,羅玄便似被火灼,而顏清可沒有錯過羅玄那細微的變化,心中暗自竊喜,瞧着她要把主子交代的事兒辦好嘍。真真是好啊!
“且請姑娘與皇貴妃說,有些話,我羅玄只與聶小鳳說,斷不然讓他人傳遞。”羅玄沉寂了許久,最終苦澀一笑,目光卻透着一股子堅定。其中之意,顏清眼睛一亮立刻道:“羅大俠稍等,我這便回稟主子。”
再不停留地往正殿去,豐離已經沐浴更衣,正在梳着發,康熙半倚在羅漢榻上看着書。顏清進去朝着康熙福了福身子,小步走到豐離的跟前,低語了羅玄所言。豐離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顏清明瞭地退去,而康熙這才擡眼看了豐離,“事情辦成了?”
“想來應是!”豐離從不認爲她那樣大經旗鼓做的安排能瞞得過康熙,只是康熙裝糊塗,她也就沒有刻意地與他提起,現下康熙問了,豐離也大大方方地回答。這也是康熙極喜歡豐離的地方,豐離從來做什麼地坦坦蕩蕩的,她若不想說的事兒,她只是不說,卻不會想着那諸多的理由敷衍於人。
“羅玄與聶小鳳,原是師徒,羅玄不肯承認接受聶小鳳,那亦是人之常情。”康熙甚是中肯地說,豐離道:“他們已有夫妻之事,育的二女已經長成,現下小鳳姐姐亦懷了他的孩子。他既然管不住自己,那便不該再端着正人君子的範兒,男子汗大丈夫,敢做敢爲方不枉活一世。讓女人受着那罵名,算什麼事兒。”
豐離所言,亦不差,只是那三綱五常,倫理道德,又有幾人敢冒一下之大不韙,只爲了一個女人。
被康熙和豐離各執一詞的羅玄與聶小鳳,此時卻安靜地對坐,誰也沒有說話,而顏清打從帶了羅玄進來後,便十分自覺得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小鳳,我們回哀牢山!”過了很久,久到他們都快忘了時間,羅玄聲音有些嘶啞地說。聶小鳳看着羅玄,“師傅還打算囚禁我嗎?”
羅玄只覺得滿腹的苦澀,突然從腰中抽出一柄劍,“你看這是什麼?”
“龍舌劍!”自家的家傳寶劍,聶小鳳又豈會認不出來,不明白羅玄爲何攜帶此劍,只望着羅玄,羅玄突然又拿出了一物,單膝下跪,聶小鳳大驚,待要扶起羅玄,羅玄卻攔住,“小鳳,今日以伏雁刀爲聘,滿天神佛爲證,我羅玄要娶你聶小鳳爲妻,從今往後,爲夫不爲師,此生定與你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聶小鳳驚喜地捂住口,望着羅玄熱淚滿眶,這一句,這一句她等了二十年,二十年,如今,她終於等到了,縱是立刻就死,她瞑目了。
“小鳳,你可願意?”羅玄轉頭問了聶小鳳,聶小鳳在他的身旁跪下,“我聶小鳳願嫁羅玄爲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與你生死與共,不離不棄。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聽到這樣的話,羅玄亦多是歡喜,伸手去拭過聶小鳳臉上的淚,“你莫哭,有了身子,且不可暴喜暴憂,動了胎子,於你身子無益。”
聶小鳳點點頭,低聲喚了一聲師傅,羅玄握住她的手,他想與她說一聲抱歉,若不是他,她不會受那麼多的苦,其實豐離說他的話,一句都不差,他這一生,無負於天下,無負於任何人,獨獨負了她聶小鳳。如果,如果沒有豐離的逼迫,或許他這一生都不會願意承認對聶小以的感情。
可是啊,讓他看着聶小鳳嫁於旁人,做旁人的妻子,羅玄不得不承認,他無法接受,不能接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也罷,他已在血池似活死人般過了那麼多年,從今往後,便也在哀牢山中隱居,餘生,再不踏出哀牢山一步。
“往後,你可願與我在哀牢山隱居,我會在哀牢山中佈下陣法,閒雜人等進不去,獨獨你我在。”羅玄張口與聶小鳳說着,聶小鳳又豈是對羅玄一無所知的人,羅玄今日能說出娶她爲妻的放,便已是難得,他不願再離開哀牢山,那她陪他那樣過一輩子又何妨。
“好!”聶小鳳答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