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天空依然是暗幽的深藍,多年來的習慣讓胤褆準時的醒了過來,正準備起身時左手卻碰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驅。胤褆突然反應過來,他已經大婚了,睡在他身邊的正是昨晚剛剛迎進門的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
“爺……”原來胤褆起身的動作驚醒了伊爾根覺羅氏,可能是胤褆的臉色不怎麼好,覺羅氏(現在開始一律改叫覺羅氏)的聲音有些不安。
“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胤褆淡淡地說道,下牀披起外衣走到了隔壁去梳冼,並沒有多給跟他昨晚纏綿了一夜的女人一個眼神。
覺羅氏揪了揪身上的錦被,眼神有些黯然。未出閣前,她曾憧憬過自已的夫君,也聽說過家裡長輩對大阿哥的稱讚,坐上花轎的那一刻雖說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戀慕,卻也是真心想做一個端莊賢淑的好妻子。可是在新婚的第一天,大阿哥對她的冷漠已經讓她徹底地從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搖了搖頭,覺羅氏強迫自已甩開那些想法。嫁入皇家,本就不可能多得丈夫寵愛,現在才第一天她就受不了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她根本就沒有活路。
雖然胤褆說過可以讓覺羅氏再休息一會,不過謹慎起見,覺羅氏還是喚來了宮女幫她沐浴梳妝,打點要穿戴的首飾衣物。
等到覺羅氏打理好自已出到外間時,胤褆正坐在桌子前看書,見到她出來便讓素霜上早膳,“準備一下,一會兒我們要先去皇上那兒請安。”
“是。”覺羅氏應了一聲,在胤褆身邊的主位上坐了下來,由着宮女服侍他們用膳。
胤褆跟覺羅氏先是到乾清宮跟康熙行禮請安,然後是太皇太后、太后,等到這三處都去過了,最後纔是惠妃的延禧宮。
延禧宮裡,惠妃早就翹首待盼地等着小兩口,那焦急的模樣讓一旁的嬤嬤不由得好笑:“娘娘,大阿哥和福晉要先去給皇上他們請安,怕是沒這麼快到來,您先坐下靜靜心。”
“我這不是高興嗎?這可是我兒子娶媳婦,也不知道他們夫妻倆相處得好不好?”惠妃坐下喝了口茶,壓下了心底的興奮。
“娘娘放心,大阿哥的福晉可是您親自掌過眼的,論容貌,論品性,在這一屆秀女中都是拔尖的,想來他們相處不會出事的。”嬤嬤在一旁安慰道。
“那倒也是。”惠妃總算心定了些。娶妻娶賢,覺羅氏不但性子嫺雅淑和,容貌也是頂尖的,兒子應該不會看不上眼纔對。
正說着,宮女來報,大阿哥同福晉一起過來請安,惠妃忙吩咐請兩個進來。
進來後,胤褆和覺羅氏向惠妃行朝見禮,惠妃看到穩重不少的兒子,高興得親手扶起兩人,又賞了不少東西給覺羅氏,問了好些話才讓他們回去。
覺羅氏拿捏好自已的態度,恭敬中帶着三分親熱,端莊的氣度讓惠妃暗暗點了點頭,心想總算沒幫兒子挑錯人。
回到阿哥所,兩人換下朝服,覺羅氏問道:“爺,這折騰半天都到晌午了,可要讓他們傳膳?”說完,覺羅氏覺得措辭有些過於親密,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熱。
看着覺羅氏含羞帶怯的神態,胤褆眼神並沒有半分波動,突然間他想起了胤礽那張在藍天白雲下笑得驕傲飛揚、奪人心魂的容顏。
回過神,胤褆垂下眼:“你看着辦吧,以後這些小事你自已決定就好。”
“我知道了。”覺羅氏柔順地點了點頭,心裡泛起一絲甜蜜。
毓慶宮
“這些資料都是真的?”胤礽將手中的東西扔在桌子上,冷冷地問道。
“都是真的。阿瑪看了之後也是大吃一驚,再三細問之下確認無誤纔敢報上來給您知道。”圖雅哈站在下首,語氣有些緊張,“太子爺,您看,這事……”
胤礽將思緒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冷笑道:“不急,你回去跟索相說一聲,讓他將這件事先按下不表,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在適當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他將事情捅出來。”
“太子爺,爲什麼不馬上報給皇上知道?”圖雅哈有些不解地看着胤礽。
“哼,如果皇上問起,爲什麼索額圖你會去查雅薩克的事情?你讓索相怎麼回答?就算索相真能將場子圓過去,現在或許沒事,但將來皇上一個不高興,一個探測軍情、勾結外邦的罪名弄不好就下來了。”胤礽看着圖雅哈發白的臉色,決定再灌輸一下危機意識給赫舍裡一家。
“圖雅哈,你看現在朝臣之間關係如何?”胤礽問道。
“這,近幾年,明相一黨勢力大增,跟我們赫舍裡家互佔鰲頭,我們家跟他們可說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大阿哥現在被皇上調到兵部,怕是以後軍部那邊的勢力明相也會插手進去。”圖雅哈看到胤礽越來越差的臉色,聲音不由得漸漸變小。
“就這樣?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其他的家族嗎?”胤礽真有些想吐血了,或許這只是圖雅哈的看法,不能代表索額圖這樣的老狐狸,但是也很能說明赫舍裡家新的一代還是沒有完全意識到他們現在已經是在獨走劍尖了。
“……請太子爺示下。”圖雅哈小小聲地說道,眼神時不時地瞄過去。
“軍中勢力,鈕佑祿家佔了一大半;朝堂中,各部都有佟家的人,雖說比不上明相和赫舍裡家,但是一旦發難,他們的勢力也絕不容小歔。那拉氏的費揚古不過是由包衣升上來的人家,但是卻能領侍衛內大臣一職,軍功赫赫,將來跟葛爾丹一戰時想必皇上還會重用。富察氏,馬佳氏等幾個大姓家族也在暗地裡盯着赫舍裡家,還有一個郭洛羅氏,你別忘了他家現在還出了一個育有三子的後宮寵妃呢。而且,裕親王、恭親王更是皇上手足,手握軍權,以後說不定還會攪進……”說到這裡,胤礽橫了圖雅哈一眼,“這種局面,你們沒有想過爲什麼會出現嗎?”
“您是說……”圖雅哈驚疑不定地問道。
“是皇上特意默許的。”胤礽覺得,他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康熙。
胤礽拿起桌上的資料重新翻看起來,心裡有了一個主意:“圖雅哈,你回去跟索相商量一下,在去年征戰雅薩克的戰役中找出幾個有資質且身份沒問題的旗人,私下裡結識一下。”
“奴才知道。”圖雅哈回過神,深深地閉上眼再睜開,臉上多了幾分堅定。
“恩。以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隨時來問我,不要自作主張,知道嗎?”
聽到這話,圖雅哈急忙點了點頭。
見狀,胤礽軟下語氣,“索相那邊,你讓他不要事事都跟明珠對着幹,一切以皇上和大清的利益爲準。如果真有什麼風聲……在沒有得到確實的消息前,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我說過,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絕對會保赫舍裡家族一世平安榮華。”
一瞬間,圖雅哈只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的光彩奪目,站在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嶺靜靜地俯瞰衆生——高不可攀。
“圖雅哈定誓死追隨。”他跪下來,獻出了自已一生最真摯的諾言。
九日歸寧,因規定皇子和福晉不得在外家待的時間超過午時,所以胤褆在科爾坤家中只坐了小半個時辰就要動身回宮了。
覺羅氏坐在正房裡,聽着額娘跟她說如何拉攏住丈夫心思、不要讓那些狐媚子爬上來的方法,內心滿是苦澀。成婚多天,大阿哥對她的態度還是那樣冷淡,完全沒有半分新婚時應有的熱絡甜蜜,她還有必要去拉攏嗎?
“我聽說大阿哥和太子爺感情甚好,可是天家的事情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太子爺那邊你還是要多注意一點。”科爾坤夫人突然壓低了聲音。
覺羅氏心一沉,臉上卻笑了:“額娘,我一個皇子福晉,難不成還要跟太子爺打交道不成?只要我好好守住爺的後院,就是盡了我的本分。”
“還是你想得周到,是額娘一時魔怔了。”夫人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神誇起女兒來。
丫頭這時來報,說是時辰差不多了,大阿哥讓福晉準備一下。
規矩如此,覺羅氏只好強壓下心裡的不捨跟家裡人道別,上了馬車。
“皇上說了,我年後就會出宮開府,到時你想見你額娘就方便多了。”許是看出覺羅氏的難過,說這話時胤褆的語氣比平時緩和了兩分。
覺羅氏點點頭,連忙收拾好自已的情緒。
“主子,太子爺來了,正在您的書房裡等您呢。”陸方一見主子回來,忙小跑上前稟報。
“知道了。”胤褆轉身對覺羅氏說道:“你讓人備些點心送到書房。”說完後就向書房走去。
“是。”覺羅氏暗自吃驚,明相和索相這兩人在朝堂上的不對付連她這種後院女子都清楚,不想大阿哥和太子的感情竟然真的像傳聞中這麼好,她本以爲這不過是謠言而已,現在看來這裡面至少有五分是真的。
想了想,覺羅氏便去了小廚房撿上幾樣清淡的點心,並沏了一壺碧螺春親自送去書房。到了書房門口,陸方正在外面守着,她隱隱聽到裡面傳來交談聲。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說話:“……大哥你要這個做什麼?那對鴛鴦玉佩你不喜歡嗎?”
她並沒有推門,只是在門口說道:“爺,難得太子爺過來,我已經備下點心,可是讓我現在送進來?”
書房裡的聲音頓時停止了,覺羅氏有些緊張,不由得回想自已是否有失禮的地方。這時,剛纔說話的聲音帶着些許笑意:“外面的是嫂子吧,請進來。”
覺羅氏靜了靜心,讓身後的宮女將托盤給她,然後才示意陸方爲她開門。她進屋後,放下手中的托盤,向站在屋裡的胤褆一笑:“我擔心奴才們不當心,便親自送過來了。”
胤褆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覺羅氏轉身面向坐在椅子裡的少年,屈膝道了個萬福:“見過太子殿下。”
“大嫂不用如此多禮,請起吧。”胤礽客氣地說道。
“謝太子殿下。”覺羅氏起身後,纔有空近距離地看清這位大清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秋日的陽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層朦朧的金邊,柳眉杏眼,挺鼻薄脣,眉宇間盡顯高貴尊雅,此時太子正笑着看向她,纖長的睫毛下,那雙瞳眸清澈透亮仿若屋外明媚的陽光。
胤褆拿起一小碟糖棗糕遞給胤礽,問覺羅氏:“還有事嗎?”
覺羅氏搖了搖頭,識趣地退下了,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大阿哥坐在了太子身邊,順手又拿起另一碟點心遞過去。
“大哥要這個荷包做什麼?那對玉佩我可是特意找高僧開過光的,據說可以避邪。”覺羅氏離開後,胤礽又問起剛纔被人打斷的話題。
“怎麼?送給那個庫爾世子就可以,我這做哥哥的問你要個荷包就這麼困難?”胤褆有些惱羞成怒地看了胤礽一眼。
“怎麼會?”胤礽抽了抽嘴角,最後只得解下腰間的荷包遞過去。幸好這只是柳芸閒來無事做的,他瞧着上面的纏枝蓮花樣式較爲特別,就向柳芸要來掛上,荷包上並沒有什麼可以代表他身份的圖案,送給胤褆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胤褆接過荷包看了看,然後就直接將它放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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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關於上次那個荷包,大阿哥的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差點忘了,有人想看九阿哥和十阿哥的CP嗎?因爲太子,八八的CP已經定下來了,如果有想看的親可以留個言,如果人數多的話,我會在以後的戲分中酌情增加他們的曖昧戲,算是補償。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直接讓他們兄友弟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