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康熙風雲 36、豐寧
36、豐寧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那天,寶藍色的天空格外透亮,目光所及之處難得見到一片白雲,神武門一路大開,數千禁衛軍身穿盔甲站在城門口,等着明黃色的御鸞起駕。太子身穿正式的朝服,領着一干大臣向皇帝辭行。
胤礽趁着給康熙拜別兩人貼得極近時低聲說道:“戰場上瞬息萬變,還望皇阿瑪多加珍重。”
康熙眼神稍稍柔和,看着太子微微頷首。
行完禮,胤礽退到一旁,跟大臣們一起恭候皇帝起行。
等到眼前明黃色過去後,胤礽才擡起頭,看向跟在康熙後面的將領。打頭的就是撫遠大將軍裕親王,隨後是大阿哥胤褆等副將軍。
胤褆騎在馬背上,身體崩得緊緊的,目光直視前方的皇輿,就連經過胤礽的身邊時,也不曾移動一下。直到離開稍許,他才慢慢放鬆身體,發現手心傳來了一陣刺痛,原來是他剛纔太用力勒緊繮繩,使得傷口再次裂開。胤褆看着傷口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天知道他剛纔是費了多大的勁纔可以勉強控制住自已的視線不看向那個人。
燦爛的陽光刺得人雙眼發痛,胤褆閉上雙目直到酸澀感退去後纔再次睜開雙眼。他將所有晦澀不明的想法情緒壓到心底最深處,迫使自已的注意力轉到即將到來的戰場上。
不過這番情景,看在其他王公大臣們的眼裡卻各自有着完全不同的解釋,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打着自已的小算盤。
看着胤褆那目空一切的態度,胤礽眯起一雙貓眼,眼裡冷光流轉。很好,只是當上副將軍,就已經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了,如果真讓胤褆全權領兵,下一步他豈不是要請廢太子?想到這裡,胤礽覺得相當的不痛快,在心裡狠狠地記了胤褆一筆。
氣勢磅礴的隊伍漸行漸遠,胤礽轉過身,對站在神武門外的衆人說道:“皇上御輿想必已經出城,各位大人也辛苦了,就此散了。”
“是。”
胤礽說完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朝隊伍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才轉身走回神武門。其他人見太子已走,便隨意招呼幾句也跟着散開了。
回到內殿,胤礽馬上招來宮女幫他換上便服。雖然他不怕熱,但是在大太陽底下穿着繁重的朝服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也是極爲難受的。
看着正在爲他上茶張羅點心的柳芸,胤礽想起了一件事,便揮退了其他人,只留下柳芸一人。他問道:“柳芸,你也快到年齡出宮了,可想好了以後的路子?”
柳芸放下手裡的活計,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家裡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就是奴婢的妹妹也已經託了主子的福可以免選不用入宮,還找到一個好人家嫁過去。若主子不嫌奴婢笨手笨腳,奴婢願意一直伺候主子。”
“哦?”胤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還以爲依柳芸的性子應該會在年滿二十五歲就出宮和家人團聚呢,沒想到她居然會選擇留下。胤礽說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自然不會讓你沒了下場。若你想離宮,我自會幫你安排得妥妥當當。你想留下來的話……你不妨先考慮清楚再回話,機會只有一次。”
“奴婢是真的這麼想,絕對無半點虛言。若有半句謊話,就讓奴婢……”柳芸一聽,想都沒想就急急地表明自已的忠心,眼裡沒有半分猶豫。
“行了行了,我也就這麼一問,又沒說不相信你。”胤礽截斷柳芸未說出口的話,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以後別動不動就死啊活的,我不愛聽。”
“奴婢明白,謝主子不怪之恩。”柳芸高興地跪下給胤礽行了個大禮。
第二天,胤礽便對淩氏說道:“柳芸已經說了,她會留在毓慶宮。那麼以後,內殿的宮女雜事就由柳芸接手,嬤嬤只負責外間的事務即可。”
淩氏聽了,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不過平日裡她對柳芸還是挺有好感。柳芸性子嫺靜,手腳也勤快,於是只是道:“柳芸也是個好的,內殿交給她,奴婢也放心。”
胤礽一聽樂了:“柳芸再好,也比不過嬤嬤你。現在毓慶宮裡能讓我放心的人不多,只好再勞累勞累嬤嬤了。”
淩氏不由得笑道:“恐怕奴婢也忙活不了幾天,等主子您的福晉進門,奴婢就該功成身退了。”
胤礽不以爲意地擺擺手,道:“早着呢,八字都還沒一撇。”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通報,說是豐寧來了。
“讓他先在外面等着,沒見主子正在收拾嗎?”淩氏不悅地瞪了那個小太監一眼,說話的時候手裡仍不忘給胤礽繫上有精緻淺色如意紋的明黃色腰帶,還爲他佩上了一個香囊。
“是!是!奴才這就讓他在外面候着。”小太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見太子爺沒有出聲,便一溜煙地跑出去通知豐寧。
“主子,您的脾氣也太好了,越發縱得這些人沒得規矩。怎麼也不瞧瞧時間,哪有人會這麼一大早上趕着過來的?”淩氏手上不停,就連嘴裡也是在叨唸着。太子可是她一手奶大的,說句冒犯的話,她可真將他當成自個孩子來看待,自然容不得其他人慢待太子。
胤礽喝了一口宮女遞過來的參茶,才笑道:“是我叫豐寧過來一趟的。”
淩氏皺了皺眉:“那也得罵,他就不知道再晚點過來嗎?一大早是在寒磣誰呢?”
胤礽笑了笑,不再接口,打理好自已的儀容後便出去了。
“奴才給太子爺請安!”在廳裡站着等候的豐寧一見到胤礽,等胤礽一走近便甩下袖子向他請安。
“起。”胤礽揮了揮手讓豐寧起來。
豐寧上前一步,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胤礽止住了:“你跟我來。”
“是。”豐寧一聽太子的語氣有異,心裡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
等兩人都進了書房,胤礽也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薩特庫在內務府是怎麼辦差的?”薩特庫現已被調入廣儲司做了五品朗中。
豐寧一窒:“阿瑪他,他不過是……”
胤礽眼波一轉,冷冷地道:““他做了什麼好事,想來你是很清楚了。”
“奴才該死。奴才回去後一定會勸阻阿瑪,請太子爺再給阿瑪他一次機會。”豐寧直通通地雙膝下跪,邊說邊磕頭。
“連我都收到風了,其他人還指不定怎麼想呢?弄不好明天就有一本參他的摺子擺在皇上面前。如果皇上問起,你說我該怎麼回答?”這時胤礽卻是放緩臉色,坐回了椅子上,甚至還有心情吃起桌面上放着的山藥涼糕
“請太子爺就幫阿瑪這一次,奴才發誓,日後一定唯太子爺馬首是瞻。”豐寧再次磕頭道。
胤礽慢慢地吃完一塊糕點,才涼涼地開口道:“哼,照你的意思,那你以前是還有另外一個主子,所以纔會在‘日後’對我馬首是瞻?”
“是奴才嘴笨,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的意思是無論以前還是日後,奴才的主子只有太子爺一個人,絕無……”豐寧聽了,不由得急急爲自已辯解。正說着,他無意中擡頭一看,卻見到太子也似笑非笑地在看着他,那表情、那眼神像是在看戲一般。豐寧心一冷,他緊咬下脣,接下來的話全部卡在喉間,心頭百般掙扎。
“絕無什麼?繼續啊,怎麼不往下說了?”胤礽用茶蓋子輕輕拔着碗邊,細細的瓷器碰撞聲竟帶給聽者刺骨的冰冷。
“奴才,奴才只是……”
“只是什麼?”胤礽很有耐性地繼續追問。
豐寧掙扎半響,終於鬆了口,“只是聽命行事,還請太子爺開恩。”
“,你背後的主子是誰?”胤礽放下茶碗,有趣地看着他,猶如貓兒在逗鼠。
“回太子爺的話,是,是法喀大人。”豐寧一咬牙,將法喀的名字說了出來。
胤礽嗤笑一聲:“果然是他們家。鈕佑祿貴妃是康熙二十年入宮的,想必不會是她。這麼看來,應該是孝昭皇后的手筆了。”
豐寧臉色一變,重新低下了頭。
“倒是個有遠見的,可惜就是命短了點。”胤礽最後爲孝昭皇后下了評論。
“奴才自知罪無可赦,但是奴才的家人是無辜的,還請太子爺放過奴才一家。”豐寧重生磕頭。
“豐寧,你所說的家人,不知道是否包括你的阿瑪在內?”胤礽站起來,慢慢踱至豐寧的身前,俯□子狀似認真地問道。
豐寧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胤礽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看着豐寧,怎麼突然間安靜下來了?他還以爲會收到一連串噁心的求饒聲呢!
“罷了,看在你伺候了我這麼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你的家人我就不追究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也是個聰明人,就不用我找人教你怎麼做?”胤礽站直身體,漫不經心的語氣裡有一絲惋惜——豐寧,也算是一個人才,可惜不是站在自已這邊的。
豐寧全身僵硬地看着胤礽,隨後失魂落魄地道:“奴才謝太子爺恩典。”沒有求饒,沒有痛哭。這麼多年,他早該明白的,在太子尊貴優雅的笑容下,更多的卻是翻臉無情的狠辣。
“恩,下去。別忘了提醒薩特庫,將帳面補全了。我聽說上個月他還爲他的小兒子舉辦了一次滿月酒,是嗎?”胤礽好奇地歪了歪頭,似乎對薩特庫的小兒子很感興趣。
“……是。”良久,豐寧才啞聲回道。
解決完薩特庫和豐寧的事情後,胤礽提筆寫了幾行字,喚來何玉柱,讓他將這封信送到索相府中。
三天後,內務府廣儲司朗中薩特庫急病而逝,其子豐寧因憂傷過度,當天也跟隨亡父而去。家人悲痛不已,太子體恤他們孤兒寡母無人照顧,便使人按排全家回盛京老家居住。故此,薩特庫一家對太子的恩典更是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