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炎顯然高估了自己落地時的衝勁兒,所以當腳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一陣劇痛,人也不自覺的往前摔去。比·奇·小·說·網·首·發不過還好,即便是摔出去了,顏炎也還是直接衝着那扇距離自己的窗戶去了。想着自己哪怕摔倒的那一瞬間能把窗戶撞開,也能多一分逃跑的機會。
此時戲樓裡已經一片混亂,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了好多人,完全是一副不分敵我的架勢。而樓上也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聲聲震耳,衝擊着顏炎的聽覺神經。
但讓顏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沒有接觸到那扇窗戶。手臂就被人大力的攥住,整個人往看臺上摔去。顏炎驚慌失措的回頭,卻只來得及看到那戴老闆一張塗滿油彩的臉孔。
“福晉小心!”青竹一聲尖叫,下一秒已經衝向了戴老闆,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顏炎的後背重重的撞上了戲臺的欄杆,生生的疼了一下。她只覺得自己這一撞,幾乎將五臟六腑都撞錯開了位置。但她依舊快速的掃了一眼樓上,只見那黑衣人已經探出了頭。便猛的一咬牙,再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一下子就向那窗戶衝去。
可是這一次阻攔她的不是被人拽出去,而是一把匕首。顏炎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拍功夫片的天賦,所以她根本就沒管後面是不是虎虎生風,依舊不改自己衝向窗邊的腳步。所以當匕首帶着風直直的紮在她的右肩上時,她只覺得一陣麻痛傳來,只能聽到一聲聲的尖叫,也只來得及伸手撞上了那扇本來關的緊緊的窗戶。
所以,當窗外的陽光照亮她身上的血跡,當她看着自己的右手臂已經流了不知道多少血的時候,顏炎笑的異常的動容,也異常的真摯。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有這樣的大漏洞出現。愣住的同時,眼睛裡的神色也不由得深刻了起來。
他提着沾滿血的劍慢慢的向靠在窗戶邊上的顏炎靠近,顏炎依舊在笑着,似乎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青竹大聲的喊叫着,對戴老闆的招數,招招帶了必死的決心,但依舊衝不過來。
顏炎捂住了自己的右肩,夠不到肩上的匕首,只感覺到手上一片粘稠。很疼吧,她現在的感覺應該是很疼吧。顏炎又擠出了一絲笑容,歪了一眼那隻到自己腰間的窗戶。
“這次你跑不了的!”黑衣人似乎探知了顏炎的打算,冷冷的道。這個時候,他反而不着急了,即便是街上有人看到又如何,外面的侍衛已經都被他們收拾了。不過面前的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意思極了,不愧上面下了這麼死的命令。
顏炎哼了一聲,揚起了一絲諷刺的笑容,低聲道:“即便是抓了我,也換不回八爺的自由,你何苦呢!”黑衣人猛的腳步一頓,看向顏炎的眼神兒充滿了驚訝。
顏炎就抓住了這樣的一個瞬間,猛的向後仰去,不管那匕首是不是扎進了又刺得深了幾分,就整個人跌出了窗外。黑衣人頓時三步並兩步的衝到了窗戶邊上,但顏炎已經捂着肩膀蹣跚的跑出了十幾尺。
而此時外面的百姓再也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同時驚呼了起來。黑衣人一愣,覺得自己簡直蠢透了,竟然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用這樣的法子逃脫了兩次。
但他現在卻不能不追出去,只得快速的吼了一聲:“小心,官兵來了!”說罷,就跳出了窗戶,這次再也不放鬆,仗劍就直接衝顏炎的後背刺去。什麼留活口,現在他只知道這個女人必須死。
顏炎並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跑也是無濟於事,但她必須留下些什麼讓老九知道。所以她幾乎是慌張的拽下了身上的一塊玉,直接就衝一個小商販的攤子衝了過去。但這一瞬間,黑衣人已經追到,顏炎苦笑,看來這次真的是要死翹翹了。誰知道這時,那小販攤子突然伸出了一雙手,用力的拉了一下。
顏炎雖然重重的摔在了後面的牆上,但也因此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只見那劍尖直衝着老婦就去了,顏炎驚呼:“小心!”但那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眼看着那老婦就要喪命,顏炎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音。顏炎猛的睜開了眼睛,只見寶柱已經一身戎裝,手持長劍和那黑衣人爭鬥了起來。當然寶柱不可能是一個人來的,所以場面一下子便逆轉了。就連顏炎都看出了那黑衣人又撤退的勁頭兒,顏炎叫道:“寶柱,留下他,很重要!”
寶柱一邊纏鬥着黑衣人,還看了顏炎一眼。當然也掃到了顏炎身上的血跡,臉色猛的黑了幾分:“來人,護住九福晉,派人回去送信!”
顏炎頓時搖頭:“不,先去戲樓救人,裡面很多人都被困住了,凶多吉少!”寶柱臉色又沉了幾分,對黑衣人似乎也下了狠手。黑衣人一見勢頭不對,也下意識的往戲樓靠近。
顏炎一見形勢變成這樣了,便覺得大概已經沒有危險了精神一鬆,就不由得靠牆坐在了地上,後背上的疼痛已經超出了她的負荷,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閉上眼睛。
在顏炎的身邊,是一對賣煮玉米的夫婦。老婦一看顏炎那副樣子,便好心的倒了一碗白水遞給了顏炎:“先喝口水吧,瞧你這狼狽的樣子!”
顏炎沒有接,因爲已經有好幾個親兵圍了上來。老婦顯然嚇了一跳,手裡的碗也掉到了地上。而那老農則快速的扶了妻子一把,對寶柱的親兵們說:“兵爺,咱們沒有惡意!”
顏炎看了一眼那親兵,正要說話,就見戲樓裡已經衝出了一個身影,正是那青竹。青竹慌張的張望着,很快就看到了顏炎,一下子就衝了過來:“福晉,奴婢帶你回府!”
顏炎搖了搖頭,攥着青竹的手站了起來,對那老婦說:“婆婆,勞煩您再給我一碗水吧!”老婦有些錯愕的看着顏炎,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但很快,她還是取出了一個白碗,給顏炎倒了一碗水。顏炎左手受傷,右肩受傷,兩隻手上幾乎都是血跡。那老婦一愣,便直接端碗送到了顏炎的嘴邊。
顏炎悠悠一笑,也不介意,便就着那碗喝起了水。一直喝了兩大口之後才道:“婆婆,這是歹人作亂,你們趕快回家吧。等過兩日太平了,再出來擺攤兒吧!”
老婦點了點頭,竟然很聽話的就收拾了攤子。顏炎突然伸手拽住了老婦,有些費力的將手上沾滿了鮮血的玉放在了老婦的手裡:“婆婆的玉米煮的真香,過幾****會派人來取!”
青竹震驚的看着顏炎做的這一切,一直到顏炎有些虛弱的轉過頭來。見到顏炎那已經變得沒有焦點的眼睛,青竹只覺得自己心裡猛的一沉,那感覺竟像是被人挖走了什麼一般。
她伸出手接住了顏炎像她倒過來的身子,低聲道:“福晉,奴婢一定會帶您回府的。福晉,小安姑娘九泉之下,一定可以放心了,一定可以了。”
……。
顏炎暈倒了,暈過去之前,顏炎想,自己估計是失血過多。不過顏炎對於自己到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胡思亂想,也挺佩服的。她這麼想着,便就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一個聲音響起。
顏炎睜開眼睛,看着周圍黑乎乎的山體,和身前那正熊熊燃燒的火堆,還有那倪晨一臉錯愕的樣子。不禁笑的更加的開心了,完全一副停不下來的樣子。
倪晨本來還帶着笑容的看着顏炎,見顏炎這個樣子,很快就沉下了臉,一下子就拽住了顏炎的手臂。顏炎下意識的就躲了一下,低喊道:“疼…。。”見到倪晨錯愕的目光之後,顏炎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夢裡,在夢裡自己根本沒有受傷。
她盯着自己有些蒼白的手,果然上面什麼傷口都沒有。倪晨此時眼裡的神色更奇怪了:“你到底怎麼了?你的手有什麼問題?”
顏炎突然看向了倪晨,眼睛越睜越大,就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滿是震驚的神色。她輕輕的開口,就似乎是怕吵醒自己的夢境的一般:“你到底是誰?你都知道我什麼事兒?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倪晨似乎也沒有想到顏炎會問這樣的問題,看向顏炎的眼睛頓時充滿了一種別樣的神采。他眨了眨眼睛:“什麼叫我是誰?你想起了什麼?”
顏炎猛的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而且越飛越遠。她下意識的去拉倪晨,卻見倪晨依舊深深的看着她坐的方向。沒錯那個方向還坐着一個她,似乎是睡着了,也似乎是正在沉思。
顏炎有些絕望的看着倪晨,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只見他突然嘆了口氣,脫掉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另一個自己的身上。
顏炎只覺得自己的眼眶頓時熱了起來,更加不錯眼珠的看着倪晨。只見倪晨輕輕的動了動另一個自己的頭髮,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神情,就一如顏炎經歷過的每一個瞬間。
“爺……”顏炎的眼淚順腮滑下,下一秒就跌入了無底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