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裡擺着冰山,不過卻在角落裡。康熙爺年紀大了之後,就不太怕熱了。所以也就沒有往年那麼依賴冰山了。
一個穿着大紅色旗裝的年輕女子輕輕打着扇子,她自己卻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子。
“鶯兒辛苦了。”康熙爺擱下筆,在奴才們端來的水盆子裡淨了手,淡淡的道。
“奴才不辛苦,萬歲爺纔是辛苦了呢,這天氣,還得批摺子。”女子聲如黃鸝,端的是萬種風情。
“鶯兒適合大紅,很好。”康熙爺笑了笑,看了鶯兒幾眼道。
“奴才僭越了,這大紅實在是不該奴才穿……”她不過是個庶妃罷了,不過眼下說這話,也是以退爲進。畢竟這也是康熙爺的意思。
“無妨,你還沒冊封,如今隨意一些也無妨。”康熙爺渾不在意道。
“到了午膳時候了,叫他們擺上吧。”康熙爺笑道。
“是,奴才這就去,萬歲爺歇歇吧。”鶯兒忙道。
康熙爺看着她的背景,臉色沒有表情。
這個女子……長得像極了一個人,所以,他才帶回來。可是,這終究不是她。這世上在沒有一個她了。
儲秀宮中,成妃呆呆的坐着。
她似乎是有些嚇着了,端午那天就是這樣,難得去一次御花園,就遇見了康熙爺的新寵,石氏。
並非是石氏仗着寵愛就對她如何,只是……那石氏……分明與已故赫舍裡皇后長得極爲相似,她乍一見,以爲那就是呢……
姐姐當年出閣前,也是酷愛紅衣的……
那會子,她還小,並不是很記得姐姐的容貌,可是……一見着石氏,卻忽然就想起來了,就是這個樣子的……
“娘娘,您怎麼了?您這幾日到底是怎麼了?要不請太醫來?二阿哥讀書不常在,您這是怎麼了呢?”太子爺的二阿哥,如今已經住進了阿哥所,到底也是八歲的孩子了,不好一直住在平妃這裡。
“沒事。我就是想起過去的事了。我睡一會吧。”平妃道。
“主子,過去的都過去了,您就別想了。”雙喜道。
“嗯。”平妃只是嗯了一聲,就扶着雙喜的手進去了。
雙喜和雙福心裡覺得她是想起自己沒了那個阿哥了,這會子也不知如何勸纔好,喪子之痛是一輩子的,豈會忘記呢。
娘娘也是可憐。
乾清宮裡,石氏伺候康熙爺用過了午膳,伺候康熙爺午睡好之後,她纔回自己的屋子去。
她如今住在乾清宮後殿的一處屋子裡,倒是擺設的一應俱全。
出了正殿,就見樑九功和李德全一左一右站着,她忙福身:“奴才告退了。”
樑九功笑了笑:“姑娘請。”
等她走的沒影子了,李德全才笑着搖了搖頭。
赫舍裡皇后他們自然都見過,可那個女子不是這樣的。她也關心皇上,卻有自己的驕傲,不會是一副奴才像。
都說康熙爺要給石氏封妃了,樑九功和李德全知道,那不可能。
皇上不會允許一個長得和前赫舍里氏皇后一樣的女人有高位的。
沒見每次侍寢,都會叫她喝下‘補藥’麼?這女人啊,只能是前皇后的替代,是個玩意兒罷了。
因爲石氏伺候康熙爺得力,也有個小宮女伺候着。
不算是專門伺候她的,也監管這裡的打掃,但是總有人捧着她們主僕,這丫頭也就沒事做了,專門伺候她。
“姑娘回來了,累了吧,快睡一會吧。”石榴笑着道。
“先打水我洗洗吧。”康熙爺不怕熱,她可是怕,出了一身汗了都。
想起來,就覺得噁心和厭煩。
她小時候也是幻想過如意郎君的,也該是騎着白馬的翩翩公子,哪知道有朝一日,是……這樣一個老人?
就算是一國之君,她也總有厭煩的時候。
何況,她沒有身份,想用別的東西轉移一下注意力都不成。
每天晚上伺候她,她都會覺得噁心,可是還得裝作不勝欣喜……伺候完了他回來,就恨不得洗掉自己的皮,可惜庶妃洗澡都是有規矩的……只能擦身。
她真不懂,這皇宮到底哪裡好?後宮那些娘娘們過得又是什麼樣的日子呢?
她什麼時候能熬出頭呢?
端來溫水,石氏也不叫人伺候了,她自己擦了神,換了裡衣,這才躺下。
也睡不了多久,一會萬歲爺醒了,就要叫她去伺候的。
見她睡了,石榴也就出去找了個背陰的地方打個盹去了。起得太早了,睏倦的很。
這頭,石氏剛睡着,就聽見有人敲窗戶,她噌的一下就坐起來了:“哪裡來的耗子?”
“不是耗子,是麻雀。”一個小太監的聲音道。
這是暗號,石氏忙下地開了窗戶,就見一個灑掃的小太監湊過來將一個藥瓶遞給她:“主子說了,這藥一次三分之一顆,叫萬歲爺吃。切記不能多了,你混在吃食裡就好了,姐姐指甲長,自有地方藏着。”
石氏忙接過,點了點頭,心跳雖然快,可是還是沒多問。
她不敢,一家子都在人家手裡,冒險是傻子。
小太監送了藥,就走了。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石氏手緊了緊,在首飾盒子裡拿出一個素銀點翠蝴蝶釵來,那胡蝶釵的釵很粗,上面一扭,就打開了,原來是中空的。
打開了藥瓶子卻發現裝不下。
藥丸子比那個大一點。石氏懊惱的放回去,又拿出一個素銀鑲嵌綠松石的手鐲來。
扭了幾下,就見兩個地方從兩邊打開了,而要是不打開,不細看是看不出的,她將藥丸子倒出來一顆一顆的塞進去,最後一顆的時候,用指甲摳了三分之一,就藏在小指的指甲裡。
大紅的指甲裡頭,藏着藥末也是看不見的。
做好了之後,將鐲子合起來,也不戴上,還放在首飾盒子裡面。
又把空了的藥瓶裡裝上治頭疼的藥丸子。與之前她吃的藥放在一起。
做好這一切,送了一口氣,不多時,就見石榴回來了:“姑娘起來了呀?奴才伺候姑娘更衣吧?”
“有勞你了。”石氏笑了笑,不露痕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