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藝
和姜林一前一後出了租住房,他們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分手後彼此還不時向他去的方向望望,他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和睦了。
譚藝前兩天就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喻文的,但搬完東西后又弄這兒弄哪的折騰了好一陣,所以現在纔想起要告訴好友一聲自己的新住處。
喻文準備起草新的人事管理制度,一大早辦公桌上就擺上幾大疊資料。手機不知壓在什麼地方狂響,她費了好大勁才從資料中拔拉出來。
“喻文,我搬去和姜林一起住了!”電話剛一接通譚藝就興奮的對喻文說。
“這就對了嘛,你們本來就是夫妻不能說搬去一起住了,應該說‘我回家咯!’。”喻文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呵呵地笑了,是爲朋友高興也是因自己搞笑的語氣。
“過來吃飯吧,在租房請你吃自家菜。”譚藝和喻文從不把租住的房子稱做家,因爲那本身就不是他們的家,叫起家來總感覺彆扭。
“嗯,想來,但好像今天來不了。”喻文嘟了嘟嘴又接着道:“去了你們那邊明早趕不上時間,快轉正了再怎麼也不能在這時候弄個遲到吧。”
譚藝雖然有點失望但想想朋友的不易就很快放棄了執意邀請喻文的打算。吃餐飯對朋友來講什麼時候都可以,但轉正涉及到加薪,而這加薪又不能什麼時候都行。哎,在外混飯吃的人對身邊的事再怎麼不在乎吧,但對錢始終是親的,甚至有人與之親得出賣靈魂、朋友、親情、愛情更甚者丟了Xing命。
譚藝和喻文一樣-――愛錢,因爲只有錢才能使她們實現理想、願望。對兩個年過二十還一直在念叨理想、講述願望的女人來說這錢似乎顯得殘忍了些。她們是多麼渴望有自己的事業,做夢都期盼着用短暫的生命向俗世展示做爲女人所能創造的價值,但這事業的基礎就是錢,目前她們只有低頭拼命工作才能換來微薄的薪水。譚藝、喻文包括那些有志但缺錢的青年的一腔熱血最終都是被錢給凍結了的。
“對對對,真希望快點給你漲工資。哎,你那點薪水呀租了房子人都快養不活啦。”譚藝連連點頭,對喻文又喜又氣的講。
電話那頭的喻文感覺到對方的激動後竟有些無賴,她說不出爲什麼但總有預感這工資給她加不了。
惠鑫這兩天正與王海商談轉正加薪一事,看樣子不是很景氣,籤核表遲遲沒有到喻文手上,財務部催了幾次的工資表也因此沒能出來。惠鑫的一張臉也總是緊繃着,沒有往日那般得意了。
喻文兩手支着下巴出神的看着牆面,她在思考轉正的事也在考慮要不要離開這裡重新找個繁忙、充實些的工作。
“小陳,來把這張表拿去。”鍾惠鑫坐在不遠處打斷了喻文的遐想。
陳喻文默默的走過去拿過幾張轉正籤核表,看了好一會兒後道:“領導,當初約定的是這數嗎?”
“我知道不是,但你們的工作量不是都很少嗎,會計、銷售還有你的工作一直都很清閒,當初的約定等搬進新廠後再實行。”惠鑫獨斷的說。
“會計和銷售那邊知道這情況嗎?”喻文問,顯然很不高興。
鍾惠鑫搖搖頭,講:“你把工資表做出來給財務部門的時候就給他們說說,下月初就搬新廠了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還是等你先給他們說了我再做這月的工資表吧,反正我對我的轉正薪資很不滿意,爲什麼不依照合同的約定呢?”喻文把籤核表放回惠鑫辦公桌上。
惠鑫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小陳,這也是對你們忠誠度的考驗,有些事情不是你所能想像的。我可以現在去向他們說明清況,但是你的不滿意目前是沒辦法改變的,我剛給王總簽完字不可能立馬又要他改簽。”
惠鑫去財務部後喻文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履行合同約定是企業與員工之間最起碼的誠信。綠納正在失去這個形象,她還要留在這裡接受是否忠誠的考驗嗎?且!用不加薪來衡量員工對企業的忠誠度?剝才得利的老闆和手握人事大權的人力資源主管們是不是太可笑了些,這是否又將逐漸演變爲企業不給員工加薪的一個理由?
Skype傳出微弱的提示音,喻文深重的嘆息一聲後打開信息提示框。是尹會計,她在得知自己轉正但公司沒能履行合同的約定後打聽喻文的轉正情況了,此時她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受害者,她沒什麼好對鄰鄉大姐隱瞞的,所以簡單的發回去一個“沒”字。
尹會計很驚訝,很快回了消息。喻文對尹會計的疑問冷冷一笑。這是打工者最怕遭受的待遇,可他們又能怎樣呢,要麼接受要麼另謀高就!現今企業缺的就不是人,待業者己經到了需要拿幾個城市來放纔夠的地步,企業又怎會怕你一個小員工拍屁股走人呢。“待業者多的是,這個價錢能請幾個人來”這樣的話能時不時在某些老闆口中聽到,這不能不說是打工者們的悲哀,也是打工者們除卻工作、生活雙重壓力之外需要承受的疲憊。
喻文想了半天才理清一句話,“我想走。”
“那就趁早走吧,這裡對年青人來說不適合停留。你應該去尋找更亮麗的空間,我贊同你的選擇。”尹會計對喻文的離去一如既往的支持,因爲憑她的閱歷早已預見到在惠鑫領導下的必然趨勢。
並不是說惠鑫沒有能力帶領好這個團隊,而是她缺少人心歸向。她喜歡獨斷的壓制工人,在一些事情上已經完全像個老闆了。
喻文再次嘆息一聲,說:“我儘快。你呢?有沒有別的打算。”
“早有打算,也許就在近期!”尹會計輕快的在話後打上兩個笑臉,看來別處的工作已基本有了着落。
她們的聊天隨着惠鑫的回來終止了,領導一臉煞紅也許剛剛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但喻文並沒達理她。她都正一肚子苦水,管得了你是被誰氣成那個死樣子的。
綠納綜管部陷入一片死寂,整個辦公樓也像失去氣息一樣沒有任何響動。喻文早已不再站在窗前遙望遠方,她莫名的竟有種不想與這個女人呆在一個辦公室的反感情緒。她在出門前很厭惡的憋了領導一眼,哎!惠鑫呀,你夾在老闆與員工中間,內心承受的苦也許遠比員工的失望更使人心傷。
事實很快證明失去誠信的並不是綠納而是惠鑫,她並沒如實上報尹會計、銷售主管以及喻文的轉正薪資。站在職業道德的角度她尚失了做人力資源負責人的資格,從責任來講她辜負了員工們寄予在她身上爲民請命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