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瀾兒四處張望,沒找到笙兒,只發了作罷,轉而向榕樹所在的方向走去。半路上,她聽見府中下人對話,才知道她生病的期間沈心蓮居然也病得不輕。
在她臥病在牀期間,上官沐留幾乎沒日沒夜地伴在她的身邊。也正因爲如此,反而疏忽了沈心蓮的病情。沈心蓮的病本就反反覆覆,一不多加註意,病情就會加重。這種事沈管家本應儘快去請上官沐留,可沈心蓮聽說她的病,竟就此壓下不讓說,等到她好全了,沈心蓮那邊卻不妙起來。
司瀾兒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生起了去探望她的念頭。
她這回學乖了,走到院落先停下,左右聽見屋裡有第三個人的聲音時才鬆一口氣。她就是不喜見上官沐留和沈心蓮兩人獨處,一見心裡就苦悶,原本她不覺有異,直到那日在山洞發生的那些事……
如若說在此之前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說上官沐留只是受曲央顏所託對自己照顧有加,那經過那日之後她便不得不承認上官沐留的心意。
可她自己呢?
她會將注意力停留在上官沐留身上,能夠坦率地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看見他對別人好,心裡就不舒服……這些不早就足夠表明她內心的想法了嗎?
一想到這裡,司瀾兒不免生起上官沐留的氣。那日若他再堅持一點,說不定她真的就會順粹地答應了。
司瀾兒剛要上去敲門,突然聽見一陣哭聲,她一愣,下意識地縮回手,倒退幾步。待她仔細一聽,卻是從屋裡傳來,而且是沈管家的聲音。
屋裡的老管家跪地不起,老淚橫生:“若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朝老僕身死,如何有臉面對泉下的老爺和夫人?”
上官沐留連忙去扶:“沈管家怎能如此說,心蓮妹妹的病一定治得好的。”
沈管家不願起身,哭着說:“小姐這身子…
…老僕見之都覺得難受,老天不公,爲何要讓她遭受這種折磨?”
上官沐留手一緊,鄭重地說:“不會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決不會再讓心蓮妹妹遭此罪。”
沈管家抹淚看他。
上官沐留心知有愧,若不是這些天一頭栽往司瀾兒身邊,沒有注意到沈心蓮的病變,也不至於讓她受這病痛折磨。沈管家雖不說,心裡怕也是怨他的。
上官沐留走到牀邊,將絨被往上拉,小心翼翼地覆在沈心蓮的身上。他輕撫上那削瘦的臉龐,心中微疼。
沈管家說:“老爺與夫人對老僕恩重如山,他們去得早,如今僅剩小姐一人,我們這些下人已經老了,卻是不能照料她一輩子。”
上官沐留一嘆:“心蓮妹妹有你們這麼忠心的僕從,是她之幸也。”
沈管家十指一緊:“有些話,老僕原本不該多嘴,可爲了小姐,大不敬也請上官少爺聽老僕一言。”
上官沐留一怔:“什麼事?你說。”
沈管家囁嚅出聲:“上官少爺,您能娶了我們小姐嗎?”
此話一出,不僅上官沐留愣住,屋外的司瀾兒亦是腦子一片空白。
“老僕不過一個下人,斷沒資格管您們主子的事……可是……老僕實在不願見小姐壓抑自己,委屈求全,隱忍不發!”
“沈管家,你什麼意思?”
“此事老僕一直憋在心中,自見到上官少爺,一直想跟您說……可是、可是小姐全賴在自己身上,說她配不上您,不準老僕說。”
上官沐留說:“沈管家,你說……”
沈管家擡眼:“當年兩位老爺就已經幫您,和小姐訂下親事。”
上官沐留震驚地說:“可我從未聽說過……”
“這事說來話長……”沈管家思及當年事,不勝唏噓
,“當年兩家訂了口頭親,本是打算等上官老爺與我家老爺討伐邪教歸來,便就此訂下姻親。可誰知那年兩位老爺去了,一位身死,一位斷臂而歸……”
“當年老爺不斷自責,若不是他大意而爲,上官老爺也不會爲了救他而斷送性命。爲此他還向上官夫人請罪,上官夫人雖未責怪過他,但老爺心中一直不好受,深覺無顏面對上官家,因此當年纔會攜家大小遷走他地……”
上官沐留恍惚,又聽沈管家說:“也因爲如此,沈家從此纔對上官家聞風避之,原本的娃娃親也無顏再提,這事本就當時幾位主人家嘴上提提,當年上官老爺逝去,上官夫人傷心欲絕,再加上沈家的離去,恐怕早忘了這些事了……”
“若跟上官夫人提及,她必定會記得此事!”說到此時,沈管家氣勢蔫許多,“這些年沈家的日子過得艱難,老僕一直不敢去尋上官家,除了小姐阻攔外,還有的也是沈家對上官家的虧欠。雖然重遇您,但也一直不敢舊事重提……”
沈管家一翻話說完,心中惴惴不安,他抱着試一試的決心,爲了小姐能夠留住上官少爺,他不得不將此事給說出來。
“上官少爺……老僕一直知您心善,就算您只是可憐我家小姐……也請您能好好照顧她……”
上官沐留並沒有回答,沈管家話說出口,沒再逼他,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想想。
司瀾兒沒有聽見答案,明顯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喜是憂。
突然一陣冷意,司瀾兒轉身的一瞬間被人按住肩膀,她心下一驚,不動聲色,待她看清是誰,心中生出一種古怪之感。
來人是笙兒,她按住她的肩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退了幾步,示意司瀾兒跟她走。
司瀾兒遲疑片刻,最終放棄繼續待在這裡,決定跟上她的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