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只覺手都在抖。她怕媽媽看出端倪,極力擠出一絲笑:“騙子……電話,發些……*照片。”她扯謊,聲音都微抖。
莫阿姨釋然地笑罵:“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你早點休息,別太晚了。”
媽媽帶上房門出去,已經好久了。莫笑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牀頭,手還是捂着手機屏。她不敢抽手,滿腦子都是“露露露露……”那個聖誕節的感覺又回來了,甚至那場櫻花雨的感覺都回來了,她怕,整個人都在抖。
又過了好久,她才低下頭。彩信?照片?她想抽開手看,可手指卻繃得生疼,怎也動彈不了。更恐怖的是,她自覺整個身體由指尖而上,正絲絲寸寸在石化,越來越僵硬,越來越發麻,麻到脖子發硬,頭皮緊緊抽疼。
美甲師說,嫩粉指甲油最適合婚禮,既襯皮膚又應景。可這刻,微微發顫的五枚粉嫩指蓋在莫笑眼裡竟成了心底一滴滴暗涌的殘紅。她費力地挪着指尖,屏幕早黑了,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可她還是怕。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抽開了手,她盯着黑漆漆的手機屏發呆,眼睛是空的,心是空的,腦子也是空的。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緊繃的嘴角似乎緩緩解了穴,輕輕扯了扯,她暗下決心,不看!爲了後天的婚禮,她不能看!自欺欺人也好,難得糊塗也好,她不想步父母的後塵,她不想離婚。看了,她就萬劫不復了。
她顫抖着劃開屏幕,果然是條彩信。手指顫抖着,她想直接刪了它,她甚至刻意稍稍別過了臉。可哪知道,指尖一搐,照片竟彈了開……她沒能管住自己的眼,一霎,那雙眼就霧簇冰凝……
夜幕,鏡頭昏暗,卻還是清晰地看得見酒店落地窗前的“風景”。兩襲白浴袍鴛鴦繞頸一樣地纏在窗前,像在欣賞夜景,又像在夜話情語。分明看不清人臉,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日期?她咬着脣,淚毫無徵兆地滾了下來。辭職前晚,她等他回微信不知不覺等到十二點,第二天,他解釋說,發往中東的集裝箱出了問題,他加班到凌晨。雷氏神秘莫名,從製造物流到輕工互聯網,幾乎無孔不入。她壓根沒疑心,甚至還心疼他,更是傻不拉幾地捧着他的腦袋裝模作樣地替他頭部按摩。
噗通——她倒頭。仰望着天花板,她恨恨地把頭磕在牀上,磕得牀墊裡的彈簧微顫着彈上彈下。
爲什麼要接電話?爲什麼要看照片?爲什麼這條彩信,不早一天來?爲什麼?
今天上午,他們已經領證了。
難道,結婚當天,就要失婚?
整個人像被掏空了,莫笑覺得空洞洞的,空得雙臂不由地蜷了起來。怎麼辦?離婚?取消婚禮?做落跑新娘?還是強裝不知,硬着頭皮繼續一場以欺騙開始的婚姻?亂糟糟的,失了心緒,滿腦子都是熬人的拷問……
忽地,手機響了,嚇得莫笑冷不丁一個激靈,才發現手裡還緊緊攥着手機。她電擊一樣,撂開了手機。
蔡峰?
她愣愣地盯着手機屏,動也不動。手機不死心地響個不停,她還是動也不動。
終於,鈴聲消停了,可屏幕黑下去那刻,唰地又亮了,彈出這麼條消息,“前陣子,公司出了點小狀況。我一直忙。你明天有空嗎?方不方便出來喝杯咖啡?”
莫笑沉沉地垂了眼瞼,沉沉地閉了眼。心像炸開了,頭像炸開了,整個世界像炸飛了。這種感覺詭異到無法形容,好像是疼,又好像是麻,整個人就像一絲絲地被抽空了氣力,晃悠悠地只剩下一個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