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瑞陽再次進來的時候,泠月仍舊坐在牀頭。
“怎麼沒換衣服?”
“我……”泠月捂着腦袋,表情痛苦,“剛纔我腦袋裡閃現過幾個畫面,我猜大概是從前的記憶,我要回想起來的時候腦袋就開始疼,而且再也想不起來其他的了。”
秋瑞陽面色丕變:“你想起什麼來了?”
“我掉在水裡,有人把我撈起來,似乎很生氣……周圍好像是浴池……那個人的臉我雖然看不清,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泠月抱着腦袋回憶,“其他的我想不起來了……”
說到這裡泠月突然抓着秋瑞陽的袖子問:“那個人是誰?瑞陽,我很難受,腦袋很難受,什麼都想不起來也很難受……”
秋瑞陽拍着她的背哄道:“那就別想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不要在回想了,忘掉未必不是件好事,不要給自己難受了。”
“可是……我總覺得我似乎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泠月按着胸口,“這裡好像缺失了一塊,所以我想是不是隻要記起過去,我就知道那是什麼,就能夠把它補好了。”
泠月懇切地望着他:“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我是不是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秋瑞陽回望着她,神情莫測:“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你又怎麼會忘記呢?”
泠月一驚,而他接着用那樣冷定的語氣說——
“既然捨棄了那段記憶,又何必執着地要尋回來。”
秋瑞陽伸手撫上她溼潤的面頰,語息親軟,卻有種莫名的失望:“我不過是想讓你開心起來,想盡一切辦法只爲看到你的笑臉,可是你爲什麼總是要追尋那些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呢,我就那麼讓你爲難嗎。”
“不,不是的——”泠月爭辯,她從未想讓他爲難,可是——
心裡的那股失落究竟是爲何?
她想抓住秋瑞陽解釋,卻被他輕輕推開:“水準備好了,你趕緊洗澡換身衣裳吧,天冷當心着涼。”
一如既往的關懷語調,體貼地幫她打理好一切,只是有些難以言明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擴散。
看着他關上門離去,泠月心裡重重一嘆。
她到底是怎麼了。
洗完澡,換好乾淨衣服,泠月走出房間,看到秋瑞陽坐在走廊的扶欄上,身上也已經換過了衣服。
想了想,她走過去。
“你別生氣了。”
見他依舊坐着沒動靜,泠月又說:“我沒想讓你不高興,也不明白你爲什麼不願意我想起以前,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恢復了記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依靠你來告訴我了。”
泠月嘆了一聲:“我是不是很貪心,明明現在已經擁有了許多,卻仍舊覺得的似乎有什麼東西遺落了,想將它撿回來。”
“貪心的不是你,是我。”秋瑞陽轉過身,目光有種莫名的無奈。“我沒有生你的氣,而是害怕失去擁有的東西,因爲害怕而已。”
泠月看着他的臉:“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只要別離開我就好了。”秋瑞陽將她抱在懷裡,閉上眼輕輕地說。
葉青城剛從茶樓裡走出來,就看見對面一襲紫衣的人,隔着遙遙的街道對望。
“王爺好雅興,下了朝還不忘出門逛逛體驗民生。”葉青城上前打招呼。
秦慕崢不爲所動,冰冷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是爲了說這個纔來找你。”
“那請王爺明示,草民駑鈍,不能領會。”
秦慕崢看了他一眼:“我們換地方好好聊。”
“聊”?他跟這個妖孽聊的起來纔有鬼,葉青城心裡冷嗤。
“此處茶樓既然是葉兄所經營,不妨就在此處吧。”
秦慕崢不等他答應就已率先步進茶樓,留下葉青城在身後咬牙,想拒絕都沒有餘地。
二樓雅間,秦慕崢緩緩以茶蓋撥動茶杯中的浮沫,舉止流暢優雅,渾然天成的貴氣,即便是眼界甚高的葉青城也挑不出毛病來。
看到他如此老神在在的模樣,葉青城一陣不忿:“三王爺現在還有閒心品茗,青城佩服。”
“哦。”秦慕崢動了動眉頭,擡眼示意。“大舅子何出此言。”
一句大舅子險些讓葉青城噴了出來——
他之前從未這麼稱呼過他,當然他也從未真心將他當妹夫看待就是了,比起溫潤儒雅,有賢明氣質的秦慕雲,聲名狼藉的秦慕崢實在入不了他的法眼,更配不上他那蘭心蕙質的妹妹。
葉青城憤恨地說:“小妹失蹤了好一陣子,你卻還有心思花在玩樂上面,我真替小妹不值。”
秦慕崢放下手中茶盞,眼睛低垂,讓人看不到神色,沉默半晌,方纔問道:“你知道她失蹤多久了嗎?”
葉青城愕然,不知他爲何有此一問。
“已經三十三天了。”
沉寂的語調下掩藏的卻是難以沉寂心境。
每一天都在忐忑她到底遭遇了什麼,爲什麼就會憑空失蹤。
消息傳來那天他尚在想她什麼時候回來,回來時他應該給她什麼驚喜,正滿懷期待地爲她搜尋奇珍異寶當做禮物,然而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她留書出走,不知所蹤的消息。
信中只說明她會離開一陣子,並沒說什麼時候回來,爲什麼離開,請他不可爲難她的父兄,此事與他們無關。
派人一遍遍找,一遍遍尋,卻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多日疲於奔命的嚴查探訪,只能確認她已不京城。既然不在京城,那麼她人在哪?天下之大,她究竟去了哪?是死是活,有沒有遭遇什麼不幸?
一遍一遍的猜測,又一遍一遍的否決。若是她安全無憂,爲什麼不來找他,不讓他得知她的消息,若是身處險境,他不能救她,她又該怎麼辦?
所有的猜想只是一遍遍的折磨自己而已。
“這三十三天,我每日都在爲她的安危擔心,每日都沒有放棄找尋,可是仍舊一無所獲,我在想她究竟爲何失蹤?”
秦慕崢眼神深沉地直視着他。
葉青城被他看得莫名:“王爺此言何意?”
“凝霜離開王府之前,有些舉動與平常不太一樣,我想或許她是提前知道些什麼的,而她失蹤之前待在相國府,你們是她失蹤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難道你沒有發現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