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看着那縷青煙良久。脣瓣被牙咬得滲了血,就爲了解個毒,便將自己和古越綁成了一堆,再想那晚古越對香巧的粗暴,打了個寒戰。
她不記得自己前世是什麼,但隱隱覺得以前的家族不是什麼古板家族,不覺得和男人做那種事是丟人的事,但得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做。
哪裡肯就這麼給了古越那野蠻人。
牙關一咬,一個大膽妄爲的想法油然而生,揭了車簾,“去去集市,我想買點東西。”
知秋之前便得了容華吩咐,不要過於干涉她的行動,只要不走遠,由着她。
車伕看了看知秋,見他沒有阻攔之意,調了頭朝着集市方向去了,雖然對上次丟了白筱的事,仍有後怕,但象集市這樣人多的地方,想必無人敢亂來。反而安全。
到了集市,知秋扶了白筱下車。
白筱望了望前面的一間專爲女子量身定做內衣的衣坊,隔壁間是一家成衣店,成衣店外牆的裝飾色調與內衣店相同,卻不見開着門戶,想來門戶朝着別的方向而開。回頭對跟在身後的知秋道:“我去買幾件衣裳,你別跟着了。”
知秋下車便轉着眼將周圍瞅過一遍,又順着她的眼風望過去,她即將爲太子行成人禮,的確是要備些新內衣,而這對面這家內衣鋪,更是專爲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寵妾們服務的,裡面東西應有盡有,那些情情調調的東西,絕不是宮裡想得出的。
鋪子門口進出的,都是些女子,隨身帶有下人的,也都是丫頭婆子,他一個小廝的確不是他方便跟着,識趣的退開,“姑娘試衣裳別忘了時辰。”
他雖然不明白容華爲何交待,白筱不能離開車箱兩個時辰,但交待下來了,他也就不忘提醒白筱一句,不過兩個時辰怕是能將裡面衣衫盡數的換過一遍。
白筱點頭應了,笑道:“什麼衣裳還能挑上兩個時辰不成?”
知秋見她知道這事,也就安心了。等她走開,便爬上車上坐着,兩眼不離對面衣坊門口,放鬆歸放鬆,該有的戒備還是得有。
白筱進了衣坊,見側牆上果然開了道門通向隔壁,隨便買了兩件內衣,向殷勤跟在後面的女掌櫃問道:“我還想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成衣。”
女掌櫃一聽,臉上堆笑的應着,“咱家便有成衣,就在隔壁,姑娘不防看看。”說完引了她進了隔壁成衣店。
成衣店果然是朝着臨街開了個門。
白筱假意看了一陣,推說不合心意,便朝側門出去了。
避開知秋,照着記憶朝着莫問在城郊的茅屋而去。
那地方不能被外人所知,她也不敢僱車,待她自行摸索過去,已是日落西山。
顧不得腹中飢餓,推開未鎖的小木門,尋着桌上蠟燭點燃,隱隱能見陳舊的桌椅上有一層極薄的灰塵。暗暗失望,他也不知多久不曾回來過。
摸了摸懷中,他交與她的信號彈,猶豫了良久,才走到小院中,打燃火摺子,點燃信號彈,拋向空中,看着那股青煙劃破夜空,升盤旋着升上天空,心間忐忑不安,也不知他是否能看到。
事到如今只能得個等,返回屋中尋了布巾小茅屋收拾乾淨,也不過是片刻間的事,從小木窗望出去,見窗外果樹,還有些未落的果子。
拭了手上的水,繞到屋後,摘了些果子兜在懷中,不知是不是方纔收拾屋間,急了些,胸間也象燃了把火,燒得臉上,身上陣陣發燙,十分不舒服。
回到前院,打了些井水,冰冷的水潑在臉上,反而越加的燥熱,脫去外袍。絲毫不覺涼爽。
挽了衣袖,用冷水擦拭手臂,以求能去些熱,方發現腕間紅點更是紅得滴血,心裡陡然一驚,難道當真離了龍腦香,春合散便會發作?
身上脫得已只剩一層單衣,已不敢再脫,體內熱度卻不住上升。
望了望天空,那抹青煙早已散盡,信號彈發出去也不過半柱香功夫,他就算看見也不可能來得如此之快,暗暗焦急。
依着井緣坐下,不時的抹一抹頸間滲出的細汗,雙手緊摳着井緣,儘可能深呼吸,煩燥的心緒絲毫不受控制,神智慢慢迷糊,暗暗心驚。
微張了嘴,深喘了兩口氣,恨不得一頭栽進這井裡去涼快涼快,滿腦子更多的卻是那日莫問將她抱緊,觸摸着她身體的情景。身下驀然一搐,一種陌生難耐的渴望自體內傳開,雙腿不自覺的一挾緊,一股微妙的暢意自身下化開,呻吟出聲。
神智有片刻間的清醒,忙咬脣忍住,心間又驚又怕,雙手將井緣扣得更緊,閉上眼,強壓着想去撕扯衣裳的衝動。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將她攬進懷中。白筱頓時一喜,未及睜眼,便伸臂向來人纏了過去,“莫問,你終回來了,我好難受。”
這將他一抱住,渾身的血越加沸騰起來,體內渴望越加難耐。
只覺抱住她的手臂一僵,略略鬆開,大有要放開她的架勢,急得將他緊緊抱住,“別……別放……”
鬆鬆環着她的手臂,遲疑了片刻,重新慢慢收緊,粗糙的指腹撫過她滾燙的面頰,將她打橫抱起。
白筱潛意識中有一抹羞澀,哪還敢睜眼,摟緊他的脖子,將臉埋入他頸間,一股淡淡的寒梅清香飄入她鼻息。
心間輕輕一顫,剛將眼睜了半條窄縫,眼前剛鍘掠過一抹白,腰間一麻便人事不知了。
莫問一身黑衣幾乎與黑夜融於一體,修長結實的雙腿緊挾胯下黑馬兩側,在官道上急馳,肩膀上黑色風氅被風甩在身後,繞是愛馬已跑得氣喘,他仍覺得太慢,不住的焦急催促。
她是自制的女人,不會無故尋他,而且還在他的住處,越是不知,越是心焦,緊鎖着眉頭,亮如星辰的眸子布着血絲,佈滿難掩的焦慮緊緊盯着前方,只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飛到她身邊。
一個身披白色大裘皮風氅的男子騎着匹白馬與他擦肩而過。
風氅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單手持繮的手,格外的白皙完美。
他不自覺的扭頭看向在身邊飄過的白色慕離,恰巧那人也轉頭看他,彼此相視對望,繞是隔着慕離,莫問也能感到對方眸子裡刺骨的寒意如寒風般凌厲。
鎖緊的眉心擰得更緊。
二人的速度誰也沒做片刻的減緩,僅僅一瞬便各自閃身而過。
莫問到了茅屋門口不等馬停下,便拍掌在馬鞍上一按,身子輕飄飄的閃進院中,急步躍到門邊,推門而入。
屋內空無一人,忙退了出來,環視着小院,急喚着,“小竹。”
連喚了幾聲,不見有人迴應,心裡‘咯噔’了一下,院前院後,院裡院外的尋了個遍,也不見她的人影。
心間隱隱不安,重新返回屋中,就着月光,能看清桌面上,熄滅的火燭較他離開時短了些,欺身上前,一觸燭蕊,尚帶有熱度,卻是剛熄不久。
打着火摺子,點燃火燭,屋中被擦拭得乾乾淨淨,尋遍屋裡角角落落,不見她留下一頁半張。
返身出屋,重新上馬,在村中搜了個遍,也不見她的身影,更不見有任何打鬥掙扎的痕跡,心下黯然,難不成她等不及他,又自行離開?這三更半夜的,卻不知她去了何處,越加擔憂,焦急。
微一沉吟,眼前閃過來路上所遇的那個男子。
想起他身上那件裹得嚴嚴實實的風氅,猛的一驚,怎麼就沒想到或許那風氅內藏得下一人。
再想那坐於馬上,即使是在黑夜中仍掩不去的絕世風華,倒抽了口冷氣,方纔只急着回來,怎麼沒想到,那是他……
調轉馬頭,向來路急追下去。
沒走多遠,道中橫停着一人一騎,火紅的衣衫,火紅的馬,攔了他的去路。
他眉頭一皺,拉住馬頭,“艾姑姑,請讓一讓。”
艾姑娘帶着馬向他走進兩步,“你要去哪裡?”
“姑姑不必多問。”他拉了馬繮要從她身邊繞過。
艾姑娘一把將他的馬繮拽住,“你不能去。”
“姑姑……”莫問急着追趕方纔那白衣人,被她攔下,心急如焚,“撒手,我一定得去。”小竹如果不是當真遇上了難處,絕不會輕易來尋他。
艾姑娘將他的馬繮握得更緊,“問兒,你不能去,你去了,她也活不了了。”
莫問的心象被利刃猛的扎過,面色大變,“剛纔過去那人是容華?”
艾姑娘點了點頭。
莫問眼裡升起怒意,“那又如何?他敢傷了她,拼得一死,我也要將他斬於劍下。”說罷要奪艾姑娘手中馬繮。
艾姑娘苦笑了笑,“該殺的是莫言,不是容公子。”
莫問愣了愣,“姑姑何意?”
艾姑娘輕嘆了口氣,“莫言反了,受人蠱惑,給小竹下了春合散。”
莫問如晴在霹靂直灌入耳,身子一晃,臉色煞白,“姑姑是說她中了他們當年給長公主所服的那個春合散?怎麼可能,莫言他,怎麼可以?”
艾姑娘輕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如今懂得解春合散之法的只得古越太子和容公子二人,你追去,小竹見了你,且還肯……你不是送她上絕路嗎?”。
莫問心臟猛地收緊,痛得無法呼吸,面色慘然,胸口頓時氣血翻涌,眼前一黑,差點栽下馬,忙閉眼強自穩住身型。
艾姑娘忙丟了馬繮將他扶住,急問:“問兒,你怎麼樣?”
莫問搖搖頭,慢慢睜開眼,“我沒事。”深吸了口氣強壓下上涌的氣血。
艾姑娘見他臉色甚差,但有些事,又不能不說個明白,咬了咬牙接着道:“明晚便是月圓,太子已對天下公佈,明晚便是與小竹的成人之禮,你不必過於擔心,他們一定會救小竹的,只是你……”
莫問脣微微一哆,一股熱流涌上眼眶,忙微擡了臉,強自抑住,將欲奪眶而出的淚嚥了回去,持了繮又要前行。
艾姑娘看着他長大,他的心思,她哪能不知,他有多愛小竹,她哪能不曉,但這又能如何?他去了不過多兩條人命,望着他的背影急叫,“問兒……”
莫問站住,也不回頭,沙啞着聲音,“姑姑不必擔心,我只是想看看她,我不會讓她看見我……”
艾姑娘鼻子一酸,落下淚,“問兒……忘了她吧……”
莫問淚溼了眼,深吸了口氣,笑了笑,忘?如何忘?他寧肯痛也不願忘,沉聲道:“姑姑放心,我不會有事。”
艾姑娘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莫言……”
又是一把利劍從他心間穿過,“這事我會處理,姑姑給我些時間。”
艾姑娘深嘆了口氣,望着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四周一片孤寂。
知秋垂手耷耳的立在背對他而立的古越面前,“太子,小的該死……”
古越看着一片枯葉慢慢飄落,“這事與你無關,她是定然要逃的。”
知秋愣了愣,“太子知道?那爲何還讓讓小竹姑娘去‘竹隱’?”
古越轉過身,踱到樹下石几旁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在手中把玩,“她是自由身,又非我們的囚奴,自然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可是……明天的成人禮……”知秋苦着臉,主人們寵得小竹姑娘不成樣子,可苦了他們這些下人,天天擔心吊膽,不知什麼時候腦袋就得搬家。
“放心,容華會帶她回來的,成人禮照舊,你去看着打點收拾,還有什麼沒妥當的,一定要在吉時之前打點好。”
知秋服侍了這兩個小主人多年,仍摸不透他們的想法,只得依言行過禮退了下去。
古越這纔將那杯酒湊到脣邊慢慢飲落,冷笑了笑,香巧,這筆帳又得記下了。
接着又搖頭一笑,白筱你是聰明反聰明誤,她料到你會回頭,纔有意說那番話與你聽,你卻當真聽了個實在……那些事知道了何嘗會有半點好處。
白筱迷糊中聞到一股龍腦香的味道,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慢慢褪去,又感到有人在她嘴裡塞了什麼藥丸,入口辛澀難嚥,本能的要將那藥丸抵出,舌頭剛動,脣便被什麼柔軟之物堵住,又有東西探進她口中輕撩她舌根,她受不得癢,那些難服的藥丸盡數嚥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便又覺被人扶起,也不知靠在了什麼地方,甚是舒服,又有東西伸過來抵着她的脣間,有稀稠之物慢慢倒入口中,清香撲鼻,卻是香噴噴的蓮子白果粥。
她雖然神智尚未清醒,卻知道餓,這粥入口,自是願意吞嚥。
古越撩簾進來,在牀前角凳上坐下,看着正將白筱攬在懷裡,喂着粥的容華,再看白筱沐過浴,又吃下些東西,臉色比初回來時已好了許多,問道:“她如何了?”
容華放下手中空碗,爲她拭了嘴角,將她放落牀上,“還算趕到的及時,剛剛發作,並不甚嚴重。”
古越看着牀上呼吸平穩的白筱面頰如白玉般溫盈,皺了皺眉,“今晚的成人禮,能成嗎?”。
容華薄脣微抿,睨了白筱一眼,“應該不是問題。”起身拿了空碗往外走。
古越盯着白筱不無擔憂,回頭朝已撩了珠簾的容華問道:“到時能醒嗎?”。
容華淡淡的回了句,“或許。”便徑直外走。
古越聳聳肩,又轉頭看白筱,嘴角輕撇,小聲嘀咕,“如果不醒,和姦屍有什麼區別。”
容華聽見,無語的望天,他對着那香巧,比姦屍也強不到哪兒去。
白筱一覺醒來,慢慢想起去尋莫問之事,記得春合散發作,渾身難受,剛抱了莫問,便人事不知了,忙翻身坐起,哪裡有什麼莫問。
入眼一片的紅,大紅的龍紋幔帳,大紅的錦秀龍紋被面,掀開絲被,身下是雪白柔軟的絲綿墊初褥。
所有一切都是她所陌生的,透過透明幔帳,見桌上點着一對手腕粗細的盤龍紅燭,再看窗外月亮已是滿月。
望着眼前的團龍圖案,心念急轉,記起昏迷前看到的那抹白,以及鼻息間聞到的那抹梅香,額頭跳痛起來,繞了個圈子,終還是回來了,這間屋子怕就是她從來不曾到過的太子殿。
聞着陣陣飄來的龍腦香味道,神智到是清醒了,身上的燥熱卻給她留下了,罵了聲該死,尋思着尋個地方泡個涼水澡,降降溫,拋開絲被,卻發現身上穿的竟是被她塞進櫃角的透明薄紗,那東西松垮垮的掛在身上,真真是個猶抱琵琶半遮面,比什麼都不穿更撩人,一張臉頓時黑了下去,罵了聲,這個該死的。
能把這東西刨出來的只能是那該死的混蛋容華。
刨拉完大牀角角落落,除了身上這件,再沒別的衣衫,要離開這牀,又只能裹被子。
白筱一張臉更黑進鍋底了。
這時門‘吱’的一聲開了,進來一個人,反手關了房門,落了門柵。
白筱隔着珠簾望着門口那修長的背影,一身的紅裝,吸進的氣,頓時出不來了,心跳如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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