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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極冷,凍開了一樹的梅花,淡雅的梅香灌滿了整間太子殿。
將將四更天,白筱睡的正香,被三梅從熱被窩裡刨了出來,睡眼惺忪中,望見珠簾外宮女捧着些東西,魚貫而入,屏風外分兩排而立,另外有宮人正擡了熱水繞到屏風後調配浴湯。
白筱不喜歡這些繁瑣的禮俗,實在不明白容華和古越平時生活一直簡單,爲什麼到了這方也就變得世俗起來。
這些不必要的禮俗意見不肯少。
三梅服侍着睡眼朦朧的白筱沐浴,見她臉上有些不耐煩,笑笑道“這些都是按着妃禮的習俗來辦的,容公子也知道小姐不喜歡這些排場,但說小姐是要掌管後宮的人,這些都還是經歷一下的好,免得以後什麼也不知道。”
白筱浸在浴湯裡昏昏欲睡,聽了這話,撇了撇嘴角,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按什麼妃禮,還掌管後宮,他還當着了。
就算是他當真了,她卻沒這心思,不過這些話也不必要說給三梅聽,被熱水一蒸,更想睡,索性胡亂泡了泡,便出水更衣。
到這時纔看清,在外面站的兩排宮女手中捧得盡是全新的盛裝華服,也是按着她的喜好,清一色的白,裡面白緞窄身抹胸,下面配着白底子團花長裙,外面是銀白底子秀梅暗紋對襟長袍,身形一動,就帶着流風轉動,雖然奢華,但卻淡如青梅。
三梅爲她挽了個雙環墜心環,用細辮子絞着,配了珠花朱贊,因爲要齋戒,所以並沒有塗脂粉。
她本來就長得秀雅脫俗,眉眼間又自然媚骨,這一打扮,更是媚進了骨子裡。
三梅立了銅鏡在她面前忍不住打趣,“小姐的媚態,怕是千年狐狸精也難得比一比。”
白筱聽到狐狸二字,眼皮微微一跳,勉強擡眼看進銅鏡,鏡中人眼角果然自帶鳳尾,將一雙杏眼勾的眼角帶勾,極致的媚“難道你見過千年狐狸精不成?”
三梅撇了撇嘴,不滿她的不識幽默,“奴婢哪能見過,如果見着了,怎麼還能在這兒。”
“見着了怎麼就不能在這兒了?”白筱倒沒怎麼聽說狐狸精吃人的事。
“都說凡是見了狐狸精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魂都被勾走了,自是回不來了的。”
白筱呃了一聲,“你活生生的在這兒呢,也不見被我勾走了魂,所以這般模樣怕是比不得千年狐狸精的。”
說完擡手掩嘴,打了個哈欠,又半合了眼,昨夜實在沒睡上幾個時辰,困得厲害。
三梅撲哧一聲笑,見她一副閒散模樣,只得扶了她往門外走。
宮門外,一面黑色滾金邊的蟠旗獵獵的飄於風中上面用金錢秀成的古字銀鉤鐵畫般像是要躍出旗子。
黑亮戰甲的鐵騎,分爲九列,嚴陣肅然。
着鐵騎,白筱在上次古越出徵時便見過,他雖是一國之君,也是武將,這時前往明宮是他首次以成人之禮進入,帶的竟也是武將的陣列。
白筱雖然睡意未去,卻也禁不住皺了皺眉,對她而言,可以見到賀蘭,自然是難得的好機會,但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形式,又何必如此慎重。
且其兩邊分開,從列陣中邁出一匹高頭大馬。
白筱擡眼望去,一道強烈的光暈射來,晃得她忙避開光暈,只看見高頭大馬的人,一身黑色龍紋袍,腰間束着龍紋帶,並沒穿戰甲。
香巧明明跟他說,不要去明宮,他還要跟着去,難道當真沒將香巧的話聽進去?
現在人多,也沒機會回他一問,只盼一會能尋個機會同他說一說,叫他尋個合適的時機,轉回宮的好,橫豎他去了也只是個過場,不如防着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獨自跑神,見光暈中的他翻身下馬,朝着她大步走來,身形挺拔,衣袍帶風,經不住吁噓嘆息,古越的這幅形態實在不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如果沒有這些年的霸業,也養不出這麼身氣質。
迷糊中見黑色袍角在身前停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在她面前攤開。
呃他的手都也和容華一般好看,以前一直沒曾注意到過,遲疑着將手放進眼前的大掌中。
他五指一握,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冰涼的寒自白筱手上傳向全身,僅存的倦意瞬間冰醒,從新擡頭,直直的倒進了一汪黑不見底的黑潭,驚愕的半晌都沒回過神。
他深看着她,平時她不愛過於打扮,除了挽發的一根珠釵,幾乎不多加裝飾。
今天衣衫並不複雜,便已將她襯托的攝人心魂,即使是不好色的他也挪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有工人過來低聲提醒“太子,吉時到了。”
他才微斂了斂眉,朝她微微一笑“走吧。”
白筱被他拉着走向停放在前面的攆車,渾身血管像是要凍結,方纔被光暈晃了眼,竟沒發現來的是他。
就如上次去北朝救她,他也是一身黑衣前往,天下間,古越就是容華,容華就是古越,從來不曾有人知道南朝太子根本就是兩人不時的互換。
她到這時也算明白爲何容華在人前永遠是幕離遮面,又爲何竊看他容貌的人均得死,而他的院中永遠只得那幾個親信出入。
他們不避的不過是隻有幾個別的幾人。
攆車不是她平時所乘,四面沒有車壁,只得寬敞的座椅,四根柱子撐着遮陽棚。
知道他在她身邊坐下,她的魂纔算飛了回來,看着他肅靜的側面,“你。。。”
他將握在掌心中的小手捏了捏,低聲道“有話,晚些再說。”
白筱也知道現在很不合時宜,但香巧對古越說的話,古越到底有沒聽進去,又有沒有告訴過他?她甚擔憂。
太子攜着未來的太子妃首次去明宮的消息早在前些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他們一出了皇城,街道兩邊就聚滿了人羣,爭着一觀太子和太子妃的風采。
要知道太子雖然英武,名揚千里,但一向神秘,在京中從來不曾素面示人,所以掌權多年,京中百姓卻不曾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有從戰場下來的軍士,和偶爾有宮裡的宮人相傳,太子如何俊美非凡。
如此一來,有誰不想借着這個機會一睹太子真容?
對太子的好奇到了極點,另外又傳了太子好男風多年,從沒有女子近身,那麼能給他侍寢的女子就更仍人好奇了。
結果這些女子不但侍了寢,還是按着妃禮,成人禮一結束九另有傳言,這位將將侍寢的女子將飛昇爲太子妃
也就是未來一國之後,起先這些只是大家彼此相傳,似信非信。
現在太子攜着這位女子前往明宮,這名分也就是鐵板釘釘。
這位被叫做小竹的姑娘的名聲自然不脛而走。
大家在想觀摩太子的同時,自然也就想看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不好色的太子如此看重,令其伴隨左右。
一路行來,百姓熱情高漲,敬贊,崇拜的眼神一直追尋碰上他們的身影,鮮花揚了漫天。
容華握着她的手,一直沒放開,端坐在車上,始終面含微笑,竟沒平時常見的那股子清冷。
白筱望着他片刻的失神,他不管平時怎麼冷,怎麼邪,他打心眼裡是愛着這些百姓的。也明白,百姓們歡呼不僅僅因爲他長得俊美,而是多年來,他滾打在戰亂之中,用熱血守護者這片國土,保衛着百姓的安定生活。
百姓們看向他的那股子愛戴和狂喜是北皇出巡不曾有的。
脣角突然微微一勾,向他耳鬢湊近些,低聲道“你們倆不管誰做皇帝,都是好皇帝。”
他垂眸淺笑,“做不做皇帝,無所謂,不過是上天安排了這個宿命,就得去做好了,也不枉過了這一世。”
白筱心裡一動,她到了這凡間,何嘗不是這麼想的,既然來了,就認真活這一世,也算沒白走一趟。
他見她神色有異,默了下去,側臉低問“怎麼?”
白筱驀然將他的握着她的手,抓緊“你不要去明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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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不去?”他聲色淡然,淺淺一笑。
白筱喉嚨乾巴巴的難受,“昨晚香巧尋過古越,說。。。”
“說我們不能去明宮。”他嘴中幫她把話說完,臉卻轉向了百姓,微笑示意。
“那你還去?”白筱如不是周圍人太多,正想擡手去摸他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明明知道,還要去。
“如果你不去,我自然不會去的。”
他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白筱出生不得,他這般涉險,只是爲了她要見賀蘭,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問道“你手中還有一國的江山,這麼做值得嗎?”
“一輩子那計較的了那麼多值與不值,有些事認定了,便要去做。”他側眸看他,握着她的手驀然一緊,“你在擔心我?”
白筱心裡突然的也是一跳,確實擔心了,空着的手正捏着腰間玉佩把玩,掩飾心裡突然涌了一涌的不安。
“爲何會爲我擔心?因爲喜歡?”他嘴角帶着戲笑,眼裡卻是出奇地認真。
白筱一愣,手中捏着的玉佩從指間滑落,喜歡他了?雖然與莫問不能再寄什麼希望,但一縷情絲就沒從他身上繞開過,這也能喜歡上他?
扯了扯嘴角,乾巴巴的笑了笑,“不能吧?雖然你長得是很迷人,仗打得也很好,但你。。。我。。。哎,反正不能吧?”
“不能?”他視線掃過在她身側滑落的玉佩,黑眸裡拂過一抹莫測。
“不能。”白筱心一橫,肯定下來,他實在太過於詭異難測,還是保持距離的好。萬一真的陷進去,被他吃掉了,骨頭渣都剩不下一根。
“當真不能?”他笑意不減,眸子卻冷了下去。
白筱有片刻的茫然,心裡略微的掙扎了一下,終是心一定“不能。”
他朝着她微微一笑,轉開臉,握着她的手慢慢鬆開,端正置於腿上。
白筱手間失了那股涼意,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上下不着邊,手縮在袖中慢慢纂氣,睨眼偷看他。
只見他笑意盈然,讓人如沐春光,看不出來對剛纔的話生出結締的模樣。
他端坐的樣子,儼然她初見他是那般,心尖輕輕動了一動,“容華。。。”
“怎麼?”他語調柔和,並不轉頭看她。
“我突然想起以前的幕離,看你模樣的情景。”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對他說這個。
容華眼眸略略緩和了些,那時她是何等放肆,讓他驚詫。
那是的他羽翼未豐,朝中四面楚歌,他不能不處處小心,按理向她那等放肆的人,本不該留在這世上,他卻對他不曾動那樣的念頭,反而小心翼翼的容他靠近,小心翼翼的去看她。
可許這一切當真是天意。
既然上天給了那樣一個宿命,爲何又要將她送來,他不解,也不想去解,既然送來了,他便留下。
如果送來了,想在收走,他一咬牙。。。休想。
“你的眼,像極了我熟悉的,卻又像是忘記了的一個人,”白筱默了默,其實應該是龍,接着道“所以那是我總是在尋找雙眼,可是沒等我想明白,便去了別處,經過一些事,我想明白了,有些東西餓不可強求,上天給了你便給了你,如果不肯給你,強求也求不來。。。所以我就丟開了。”
容華靜靜的聽着,眸子深處閃過一抹不羈即便是強求了,那又如何?“聽故事嗎?”
白筱愣了愣,他居然說講故事?怔忡的點了點頭。
“有個人逆天而行,後來被天罰,天雷焚身七七四十九天,每日求求八十一道天雷,七七四十九日刑滿,那人被貶輪迴,判的是永絕親緣,寡情義,如果遇上這麼樣的一個人,你認爲他是否也該順天意?”他語氣平平,生物波瀾。
白筱驚得睜大了眼,“那個人做了什麼?會得到這麼個宿命?”
容華勾脣一笑,“不知。換做是你,你會不會順天而行??”
白筱指指的盯了他看了好一會兒,心緊緊的揪成一團,如果當真換做是她,怕也是不願順天而行,不過如果當真那樣,倒不如早早自行了斷,不過如果名宿沒到,自行了斷,也是逆天而行,又少不得要加一層罪,哎,還當真難辦,“你所說的是真的,還是隻是個故事?”
“故事。”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神色淡然無事。
白筱拍拍胸口,鬆了口氣,“還好只是個故事。”吁噓間沒看見容華撇開的眸子裡一片沉黑。
明宮建在城外南北朝交接的一座山裡,山外又有環山,因此雖然外面已是寒冬,兒只裡面卻是暖如陽春,獻花盛開,又有瀑布自頂峰泄下,聚成譚,再細水長流的分到各處,或成湖,或成溪,說過之處均是綠意蔥蔥,景色十分的好。
白筱一直以爲齋戒的地方會是和尚或者尼姑住的地方,不想竟然有如此好景,出來迎接又均是宮人侍女,哪有出家人的影子。
容華攜着她下車,見她小臉興奮泛了紅,心情也好了不少,“喜歡?”
“嗯,長這麼大,還不知道南北朝還有這麼個好地方,”白筱隨着他進了院門。
“這地方只能南北朝的皇帝和皇后才能來,你過去不過是個公主自然不知。”
白筱小嘴微撅着,“說起來,倒像是我佔了你的光。”
容華擡手衣袖遮了嘴,咧嘴一笑本來就是,還有這麼抵着不認賬的,這麼不講理的女人,偏就給他遇上了。
白筱橫了他一眼,“你就得瑟吧,話說這麼好地方,一年只能來一次,着實浪費了些。”
“也不是隻能來一次,而是今天齋戒不可避免罷了,平時也可以來小住的,”容華望了望四周,這些年來,他獨身一人,也從來不曾想要來這地方,現在看來,這地方,確實還不錯,“只不過今晚,咳。。。”
他睨了她一眼,沒說下去。
“今天怎麼?”白筱最憎恨人家掉她的胃口,說話說到一半。
他伏了頭,在她耳邊壓低聲道“今晚不能與你同房。”
白筱眼角抽一抽,“誰,誰要與你同房。。。”自那夜以後,他們可是一清二白的。
他輕笑出聲,“想什麼呢,我說的是同房,不是同牀。”
白筱的臉刷的一下成了紅布,明明是他說話先誆人,到變成了她思想齷齪了,囧的無地自容,在顧不得身後有宮人跟着擡腳向他腳上跺去。
他巧妙地移開了腳,她跺了個空,身形一晃,明明可以自行站穩的,他卻在他腰間一摟一抱“婦人小心。”
白筱平白又被他揩油,臉漲得更紅,咬牙道“你當真很無恥。”
他眼中是虐笑,面上卻淡淡的咳了聲,“彼此彼此。”
話落,身後院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二人轉身望去,臉上均是一變。
末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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