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回頭看莫問。見他望着一側人羣,神色有異,順着他的所看方向望了過去,只看到人頭涌涌,一張張陌生的嘻笑的面膛,並無異樣,揚臉問他,“怎麼?”
“沒事。”他又朝人羣中尋了一遍,才收回視線。
寒香自然不知白筱被一個投畜牧道的活變了模樣,到近些年才長了回來,聽了她的話也不以爲然,笑笑道:“其實前些日子,我們村也來了個人,光看身量氣質,也有這般帥,不過他總是戴着面具,看不到長相,可能是單單長相,太醜,怕取了面具便看不得了,所以一直把臉遮着。”
一直不搭理寒香的莫問突然接口問道:“你說那人。是不是也和我一般高矮,常穿着一身黑色緊打勁服,袖口,領口裹着紅邊,頭頂用黑色帛帶束着一個馬尾,隨時手裡握了把青鋼劍?”
白筱心裡‘砰’的一跳,莫問口中所說的裝束,對她而言,一點不陌生。
寒香見莫問主動跟她說話,心情大好,“他的確時常這般打扮,難道你認得他?”
莫問苦笑且是認得而言,那些日子一直尋不到他的下落,原來躲在這個地方,再想珠兒所說的話,臉色驟變,“他難道也中了腐骨散的毒?”
寒香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我哥哥和嫂嫂都不告訴我。他也不是時常在這村裡,每個月我二哥發解藥給那些外來的村民時,從來不曾見過他來領藥。”
莫問四處望了望,一眼望出去,房屋疊房屋,一眼沒能到頭,也不知這太平村到底有多大,自己一處處尋找。一時半會兒,怕是難有結果,緊着追問道:“他住在哪裡?”
寒香又是搖頭,“他總是神神秘秘的,不知住在何處,如果知道他住在何處,我倒想去看看他長成什麼模樣,到底有多醜,要麼藏着遮着的。”她往回望了一陣,又道:“呃,嫂嫂的法式怕是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今天這法式的時間當真短得很。”
白筱揚眉,這姑娘當真是天真得厲害。
三人回到那座喜慶洋洋的院子前,果然見珠兒正從裡面出來。
院子主人忙迎了上去,“神女,我們這兒可還乾淨?”
珠兒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沒什麼不乾淨的。”
院子主人大鬆口氣,滿臉堆笑,向珠兒弓身一拂。
珠兒神情冷淡,只當沒看見般。從他身邊走過,看向回到門邊的白筱和莫問,“回去吧。”
莫問和白筱懷着心事,一聲不出的隨珠兒回了山坳小茅屋。
等珠兒進了屋,回頭間,見天空升起一抹淺煙。
莫問等那抹淺煙散盡,扭頭看向白筱,眼底有一抹擔憂,“你先回屋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
白筱定定的望着他,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無防,你不必擔心。”莫問輕撫了撫她的面頰。
白筱這才慢慢鬆了手,幫他整了整領口,“萬事不可衝動,小心些。”
莫問點頭,閃身朝着白煙升起處飛躍而去。
聽珠兒說,這村中到處布有機關陷井,不敢往林子裡竄,照着大路而行,到了有人處,便放慢步子,一路過去,到也無人向他問話。
到得一小溪旁,轉過一方大石,果然見人羣中所見的那個戴着面具的男子背對他而立。
莫問停下,望向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開口問:“莫言?”
那人轉過身。面上的骷髏面具在波光反映下,十分可怖。
他盯着莫問看了好一會兒,眼底也是一涌,慢慢擡手揭下面具露出與莫問有幾分相似的俊臉,“大哥,別來無恙。”
莫問這時看到他,不知是何種滋味,莫言給白筱下毒,將她生生的逼成那般處境,好在上天開眼,讓他們總算在一起了。
對他這個親弟弟不知是該怨還是該恨,“你爲何在這兒?”
莫言望了迴天,苦笑了笑,“沒想到他們說的新闖進來的兩個外生人卻是大哥和她。”
莫問默然,過了一會兒才反問,“難道你是中了腐骨散?”
莫言冷笑了笑,“哪能。”頓了頓,又道:“我送你出去,你去尋容華,他的醫術,未必不能解了這毒。以他與‘冷劍閣’的關係,怎麼也得賣幾分面子,對你不該不理。”
莫問啞然。就以他現在和白筱的關係,容華不知該如何恨他。如果他當真中了毒,且能去求他,不過這些倒不必向莫言明言,“你能送我們出去?”
“是送你,不是你們。”莫言望向身邊水波。
莫問臉色微變,面色轉冷,果然沒有這麼便宜的好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言凝眉,“雖然我們現在各爲其主,不管你惱我也好。恨我也罷,你終是我的親大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娘也活不下去,所以我不能讓你死在這兒。”
提起母親,莫問也是面有愧色,暗歎了口氣,“我固然愧對母親,你既然還會想到母親,爲何也要走上這條路?如今我已是無法回頭,能走多是多遠,又且能再拋下妻子?”
莫言太陽穴跳了跳,冷麪回頭,眸子裡寒光迸出,“你說什麼?你和她?”
莫問蔳脣微抿,垂下眼眸,他和白筱不過差了個拜堂儀式。莫言的對白筱的心思,他已有所知,這般糾葛下去,莫言只會更加痛苦。
這事一定得有個瞭解,重呼出口氣,重新擡眼看他,“是,我與她已是夫妻,如果你能讓我和她一起離開,我們會感激你;如果不能,我會和她一起留下,不會讓你爲難。”
莫言臉色數變,陰晴不定,臉色越來越黑。
莫問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聽哥哥一言,我們少主雖然冷酷無情,但明辨是非,所作所爲,終抵得上君子所爲;而北皇……”他眉頭蹙緊,“你跟他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爲,你不會沒有感覺,在他手下雖然一時間榮華富貴,但終難有好結果,設法離開他。”
說完,等了一陣,見他不言,暗歎口氣,轉身徑直走了。
莫言望着他的背影,攥緊了拳,冷笑了笑,世間哪有免費的午餐。
白筱望着莫問的身影消失在黃土道上,返身進了屋,正要關門,突然隔壁間傳來一聲驚呼。
心裡陡然一驚,拉開房門,向外急走,尚沒走出院子,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筱筱,你當真就是筱筱?”
白筱腳底升起一股寒意,身體俱僵,臉色瞬間轉白,也不回頭,放慢腳步,從容的繼續朝院門走。
眼前人影一花,已被人攔了去路。
只得停了下來,定了定神,看向手裡扣了珠兒手腕,立在門口的和藹俊臉,客氣道:“這位先生,攔小女子去路,請問有何貴幹?”
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賀蘭認爲已經死了的北皇。
北皇對她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微笑道:“筱筱,定是你母親對你說了些什麼,你纔不肯認我,平心而論,你從小到大,我對你如何,你且能聽你母親的片面之詞?”
就算賀蘭是片面之辭,但讓莫言給她身上下的yin毒卻是千真萬確。
白筱看向後路,已被太平村村長寒峙堵住,暗暗叫苦,不知莫問出去能否太平,不免焦慮,只盼這時能拖得一時是一時,如果莫問此去無事,回來定然會有所覺,故作迷惑道:“小女子不知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先生怕是認錯人了。”
北皇哪能猜不到她的小算盤,以莫問的身手,如果回來了,又在暗處,這裡的人無一能是他的對手,哪容白筱拖延時間,將珠兒扯過來些,冷聲問道:“與她一起的那男人,當真中了腐骨散?”
珠兒看了看白筱,少血色的臉,越加的蒼白,咬脣不語。
北皇迫視着她,已是不耐煩,露出另一隻攏在袖中的手,掌心透着黑,狠聲問道:“說不說?”
寒峙心臟瞬間收緊,急道:“主上手下留情,那人的確中了腐骨散。”
北皇瞥向寒峙,“當真?”
“當真。”寒峙心跳如擂鼓,如果他一掌下去,珠兒哪裡還有命在。
北皇手掌平翻,由黑轉紅,一掌快如閃電的拍向珠兒胸口,手一鬆,飛快的移位扣向白筱。
白筱大驚,忙急身後退,又哪裡避得開,手腕一緊,已被他緊緊抓住。
珠兒捂着胸口滑坐下去,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主上!”寒峙驚叫出聲,聲音透着絕望與心痛,撲上前扶住珠兒,“你怎麼樣?”
珠兒瞥了他一眼,眼裡帶着不屑和恨意,一把將他推開,望向白筱,將脣抿緊。
北皇冷聲道:“明天早晨之前,她不會有事,莫問一死,我自會派人送來解藥。”
說完拽了白筱領着幾名隨從,大步出了小院。
寒峙長鬆了口氣,對珠兒道:“你忍忍。”見她將臉別過一邊,擰了擰眉頭,朝着北皇追了下去。
果子今天搬家,搬過來,實在太累,東西還沒整理,只更得上這些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