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眼皮一跳,果然被六子說中了,並不慌張,一邊接着往前走,一邊問道:“什麼事?”青兒左右張了張,沒有人注意到她,才附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十哥派到前面的探子回來,說發現了些不乾淨的東西,叫我……”她話沒說完,白筱已經往前急竄,丟回話來,“風荻傷口裂開,剛剛處理過,但失血過,你回去照看一下。”“喂,丫頭。”青兒在十哥那兒便沒能得到答案,到底出了什麼事,越是不知,越想知道。得了個傳信的差,就指着過來尋着白筱問個明白,哪知話纔出口便被她指划着去照看那隻豬,好不納悶。
看着她跑遠,風荻又不能不管,氣悶的一撇臉,回身向馬車而去。古越濃眉深斂,薄脣緊緊抿着,聽見身後動靜,轉身過來,看着跑得氣喘吁吁的白筱。眉頭鎖得更緊,隱在黑色帛布後的眼睛,掃向她的小腹,懷着孩子還這麼跑跑跳跳的,實在叫人揪心。白筱顧不得喘口氣,仰了頭向高坐在馬上的他望去,“十哥,前面現在什麼情況?”他的屬下得了他的指令,只要遠遠看見不妥,立馬回來稟報,絕不容許深探,圖的就是一個不打草驚蛇。所以前面到底什麼情況,他現在也並不明瞭,垂眸看着她焦慮而又鎮定的眼眸,心下暗贊,這丫頭經過上次,又長出息了些。
“前方發現了趕屍人,不過距這裡還遠,我正要到前面去查探,喚你只是想吱唔你一聲,做好萬一的準備。”白筱心裡七上八下,果然這附近有活屍存放點。這一路過來,但不見另有道路,以此看來,這條路,便是活屍必經之路,早晚要與他們撞個面對面。如果只得那一隊活屍並不可怕,自己這方這麼多人,大可將他們除去,只是護屍人的身手均十分了得,而且兵器上都是畏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對付他們實在要小心又小心,否則便難免傷亡。另外更讓人擔心的是,這條路上活屍出現如此頻繁,如果這隊活屍出了問題,勢必打草驚蛇,不過不管什麼情況,都得去看過方知。
看他左右,不見帶有隨從,心裡緊巴巴的,“你一個人去?”他輕點了點頭,“人多反而容易誤事。”白筱看向他眼前的那方帛布,他眼不能視物,這麼獨身前往,實在不敢想象,“我與你同去。”他輕搖了搖頭,“前方也沒有岔路,它們定會從這裡經過,你設法尋地方,能隱便隱藏起來。”白筱環視左右,好不爲難,這地方兩邊是山,一眼望穿,哪有地方可隱,“可是這地方……”擡頭間,見他面朝着一側依山的一片河泊。河邊蘆草叢生,密密麻麻,難見河畔。
靈光一閃,有辦法了,“你等我一等。”她回身急奔。他眉心越加擰成一團,忍不住道:“小心跌着。”白筱急起來也沒想懷着孩子的事,聽了他這話,才猛然醒起,慢了下來,回頭朝他看去。他視線與她一觸,下意識的避開,“有時間,不必這麼急。”白筱輕咬着脣,點了點頭,朝青兒走去,腳下雖然快了些,卻穩穩當當,並不象方纔那樣跌跌撞撞。他暗鬆了口氣,看着她向青兒和屬下吩咐了幾句,那些人取了刀劍朝較遠的河邊而去,砍割蘆草。微埋了頭,嘴角掛上一抹欣慰笑容,她當真是冰雪聰明,一點便透。
他聽了屬下稟報便已想到此法,只是他現在扮着一個瞎子,又不能在她面前過於表露對活屍的瞭解,否則定會引起她的懷疑,猜出身份。所以才叫青兒喚她過來,以此方法不露痕跡的點她一點,她果然不負他所望。擡手摸了摸臉上粘着的絡腮鬍,帶了馬慢慢轉身,放繮向前奔去。白筱聽到馬蹄聲,臉色微變,轉身見十哥已然離開,忙喚人牽了馬來。車廂裡驀然伸出一隻手,將她的手腕抓住,風荻探頭出來,脣白如紙,“你要去哪裡?”白筱急着去追十哥,無心思與他多做解釋,強行扳開他的手指,抽身便走。
當初她落在他手中,被他丟給手下將士也不曾流露過現在這樣的焦慮神色,心裡一抽一抽的發緊,強打精神,抽了頭上髮帶,將傷腿膝上牢牢束緊,減緩血液流通,一咬牙翻身坐起,也招來匹馬,躍上馬背,一夾馬腹,追着白筱而去。青兒正指划着人採割蘆草,聽見動靜,趕了過來,只見一抹紅影奔遠,想要追趕已是來不及,急得臉上變了顏色,又無可奈何。擰眉跺了跺腳,低聲嘀咕,“這個混蛋就是讓人不得安身。”見有人抱了蘆草回來,只得又去張羅堆放之處。
古越奔出一陣,轉過一處山坳,見路邊又有那種整齊的腳印,下了馬,將馬留在附近,飛身上樹。正要離開,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蹙了蹙眉,“這丫頭。”等了一陣,果然見白筱騎了馬轉了出來。白筱見十哥的馬在路邊吃草,上面卻失了人影,微微一愣,視線回落,也看見繞着山邊的那排腳印,秀眉鎖緊,望向前方,丟了繮繩,正要棄馬向前躍去。一側樹梢上突然有一個高大身影如鬼魅般向她撲來,吃了一驚,正要閃身避閃,已看清來人,鬆了口氣,腰上一緊,已被他攬了腰身,身子憑空一旋,又穩穩回到樹梢。
白筱心裡砰然亂跳,她一直知道容華和古越有一身好功夫,但只見過容華在戰場上的勇猛,離了戰場,他功夫如何就不得而知。而古越最深體會便是那次她墜崖,他撲身相救,就憑着他那身手,已是她從來不曾見過。而十哥這身手,較上次古越撲下懸崖救她時更敏捷不知多少倍,這個十哥這身功夫到底有多高,實在叫她驚詫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