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宮中每一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但臉上都洋溢着喜悅,對於那些每天都戰戰兢兢的奴才,還有那些整日裡,除了想方設法討皇上歡心外,便沒什麼事的妃子們來說,過年是一年中難得幾回的開心日子。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太后的萬壽節和皇后的千秋節。
按宮裡的規矩,初一那天,皇上皇后還有宮中大大小小的妃子,不管身份高低,都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賀歲。並且那一日的午膳晚膳都要在慈寧宮用過,意喻新的一年和睦順心。
重華宮的寂靜與宮中那種熱鬧的氣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沒有人肯踏足這裡,即使偶爾有太監宮女路過,也不願在此停留片刻。
反正閒着也沒事,趁着天氣尚好,小福子與小祿子用被凍的通紅的雙手,拿着掃帚一點一點地掃着宮院裡的積雪,這雪要是不及時掃掉,等結了冰,就會滑倒走路的人了。
屋中,子矜手把手地教錦繡與綿意剪福字還有窗花,旁邊放着個暖手爐,誰冷了就握在手裡烘一會兒。
剪窗花原也不難,只需準備了紙,畫了樣,然後依樣剪出來就行了,可一些窗花裡面線條極細,很難落剪,往往一不小心就給剪斷了。
忙活了半天錦繡總算剪出一個憨態可拘的年娃來,她樂呵呵地跑去貼在窗上,藉着這些窗花與福字,重華宮總算也透出了一絲喜慶
經過幾個月的調教,錦繡她們幹起活來已經很利索了,這碧琳館基本都是由她們幾個負責打掃的,子矜和子佩主要負責打理清如的飲食起居。
重華宮的冷清也並不全是壞事,這四個新進宮的奴才,沒有學會宮中奴才們普遍都有的勢利,在子矜她們的言傳身教下,對主子盡心盡力的伺候着,同樣的清如也從未責打過她們。進宮當奴才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既然這個可憐已經無法避免,那她至少不要讓它再加劇,其實她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見得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當所有人都將重華宮遺忘在腦後的時候,有一個人卻牢牢地記着它,正確的說,應該是記着住在裡面的那個人。
承乾宮在東邊,重華宮在西邊,中間隔着幾座宮殿,所以從承乾宮這裡其實是望到重華宮,但福臨依然望的聚精會神,甚至已經開始想像清如聽到那道口諭時的表情,想必是精彩萬分吧,可惜他看不到了。
這一世,他已經尋到了能與他靈肉相契的至愛,至於那個貪心又愛慕虛榮的女人,就讓她在那座的牢籠中看着自己慢慢變老吧,這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福臨也說不清,爲何自己會如此厭惡清如,虛榮的女人他不是應該早看多了嗎,怎麼還會爲她生氣!
尤其是在看到那首詩,得知她也如其他女人那般貪心之時,心中那份怒意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他恨她,沒有理由的恨,所以在她進宮後用盡一切辦法折磨她,封她爲最低等的答應,趕去沒人住的重華宮,甚至命人暗諭內務府苛扣她的俸例,這一切不顧後果的舉動只因爲他恨她,他要她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這樣做的結果不僅了皇額娘,連索尼這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也開始對他不滿,稱病不朝,這一切都讓他頗有壓力,不過還好,他有香瀾,有她這朵溫潤如玉的解語花在身邊,只要看到她,任何煩惱都會煙消雲散。
皇后的位置本來應該是她的,要不是皇額娘反對,他早就廢了那個沒用的皇后,反正已經廢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也無所謂。不過沒關係,競買有一天,他會將皇后的鳳冠新手帶在香瀾的頭上。
想着想着他笑了起來,與天下所有想到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一樣,笑的無比幸福。
再回看重華宮,清如已經打扮停當站在外間,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在那裡想必能見到福臨吧,君心難測,既不能得其寵,看看他也好,讓記憶中他的模樣再清晰一點,也許未來的幾年,幾十年,她都要靠記憶度日。
清如不經意地摸着耳下帶的那對玉耳環,墜子是一對極爲難得的羊脂暖玉,觸手生溫,她冰冷的心正如這玉般逐漸生溫,她要的真的不多……
答應所能穿戴的服飾、首飾實在是很少,且不說旗服是最簡單的樣式,最普通的料子,連繡花也只是小小的幾處,旗頭上只能帶單層的絨花,簪子不得超過兩對。
遣了子佩去內堂拿斗篷,正等着,忽聞宮門處有腳步聲,擡頭看到一個太監正大步走進來,清如認得他,是福臨身邊的太監。
常喜進了屋,也不多話,直接宣道“皇上口諭,如答應跪接!”
等子佩取來斗篷的時候,常喜已經走了,除了清如木然地望着宮門外,所有人都低着頭。子佩抖開斗篷爲清如披上,正繫着帶子的手突然被清如按住。
“咱們不用去慈寧宮了!”聲音平靜地有點駭人,子佩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自覺得問了聲爲什麼,清如什麼都沒說,依舊那麼直直地盯着外面,只是握着子佩的手猛然收緊,勒得她生疼,子佩從不知主子的力氣竟然有那麼大。
恨意,第一次這麼清晰的出現在那雙眼中……
福臨,你究竟要迫我到什麼地步纔會滿意?
第二日,太后傳來懿旨,要清如前往慈寧宮見駕!
孝莊太后終於按捺不住要親自插手了,畢竟她已經忍的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