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摸爬滾打,苦苦掙扎,厭倦了勾心鬥角,疲憊了愛人懷抱,討厭了人爲景區洶涌人潮,我們渴望一片淨土,去看看那裡的山,那裡的水,那裡的動物,讓心靈暫時停歇。迴歸自然,讓胸膛貼近大地,去傾聽母親的心跳。而青海,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她有兩張對外宣傳的名片,可可西里和青海湖。
廣闊無邊的可可西里無人區,地下有豐富的礦產資源,尤金爲貴,吸引着大批淘金者涌入。地下埋藏着幾千年甚至上萬年不被人知的秘密,那片土地上,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許有我們祖先生活的痕跡。它安靜的如同一個處女,讓許多探險家爲之傾倒和瘋狂。
如果可可西里是美麗的少女。那麼青海湖就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母親。
她神秘無雙,在中國地圖上恰好處於雞心位置,深邃的讓人沉醉,它如同母親的心,讓我們恨不得一頭扎進她的心懷,去感受她獨特的氣質。
劉毅他們的破吉普車,沿109國道駛出西寧市,過了湟源,駛入青海湖片區時,除了馬六甲要專心開車和熟睡中的周濤教授之外,其餘兩人都默不作聲看着外面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睜眼看那雲像是遠在天邊接近天堂,閉上眼那雲又像是觸手可及接近心靈。
人生亦是如此,睜眼看世界,你會發現天堂,閉眼去感受,才能接近自我。
他們看着遠處碧波連天飄渺無匹的青海湖水,看着路邊動物閒散的駐足凝望,看着路上行走着的朝聖者,整個疲憊的心頓時輕鬆起來。
這種久違了的感覺,讓劉毅渾身舒暢,他看着窗外,景色不斷在他眼前閃過,似是讓他回到了兩年前,自己獨自一人揹包穿越可可西里,行走在無人煙的大地上,看不見地平線,也看不見未來,但心靈卻是坦然的,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時候他想,就算找不到父親,就算死在這裡,此生也再無遺憾,至少,他爲“尋找”而努力過。
在過去發生的,在未來往往不斷重演。
時隔兩年,自己又來到了這裡,又重新踏上了尋找父親的旅程,只不過現在不是他一人孤軍作戰,他身邊有周濤教授,有馬六甲,還有強大的政府作爲依靠,心中對水晶羊首被政府相關人員拿去調查患得患失的心態,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信心。
他只覺內心有一種不吐不快的快感,於是他開始了尖叫和吶喊,似是在對這個世界咆哮:“我一定會做到!”,隨着叫聲,像是吐出了壓抑了多年的心事,眼角竟然滑落一滴淚。
隨着他的喊叫,前排的馬六甲和林雪婉似是被他的情緒感染,也一起呼喊起來。
他們青春活力的喊叫聲,隨着風兒,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他們的喊叫驚醒了睡熟中的周濤教授,他轉頭看着劉毅眼角那一滴將落未落的淚水,沉默地握住了劉毅的手,似是在傳遞給他力量,只不過在內心嘆道:“這麼多年,受苦了,孩子!”
劉毅自是聽不到周濤教授內心的話語,但他卻感受到了教授手心裡的溫暖,對着這個如同父親般的導師,感激的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馬六甲在尖叫中,也彷彿回到了那段隨志願者守護藏羚羊的日子,狂野灑脫,無拘無束,思緒飛翔中他將油門踩到底,吉普車飛快的如同一隻快樂的鳥兒,在公路上奔馳。
時間一點一點流失,隨着車子向前行駛,過了崑崙山口,路兩邊變成了戈壁,除了駱駝刺之外,少有植被。綿延萬里的崑崙山脈,猶如中華巨龍巍巍而立。
爲了趕時間馬六甲,將車子開進小道,拐上了一望無際的原野,地面到處都是小坑大窪,比較難走,顛簸不已。地面上長着寥寥野草,低頭喪氣如同待宰的羔羊。
偶爾地面會露出巨大的地洞,不知是人爲挖掘,還是天然形成的天坑。遠處幾隻野犛牛立足打量着他們那個快速移動的鐵匣子。
進入格爾木境內,他們發現遠處半青半黃的山樑上,有兩個小黑點迎面駛來,不一會兒黑點就顯現出了全貌,那是兩輛越野車,遠處看像連兩隻快速移動的聖甲蟲。
車子越來越近,劉毅隱隱聽到傳來槍聲,以及吆喝聲,聲音被風打散,斷斷續續,應該是“站住,別跑!”之類的話語。
“一定是盜獵分子!”馬六甲下意識的握拳砸了下方向盤,車喇叭發出了尖利的怒吼。
只見他一踩油門,急打方向盤,車子加速向那兩輛車駛去,憑他的經驗,可斷定最前面那輛嶄新的切諾基應該是盜獵分子的車。
林雪婉見此次出行竟然遇到了盜獵分子,也是大爲興奮,拿出相機,將腦袋露出車窗外,咔嚓咔嚓狂拍不已。
馬六甲的一個戰友,曾死在盜獵者的槍口下,所以這傢伙見到盜獵者就像貓見到耗子,定然是想着如何要人家性命,絲毫沒顧忌車上還坐着年邁的周濤教授。
劉毅看了看教授,見他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只是牢牢抓緊車把手,心想:“教授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此種情況自然是嚇不倒他,但卻不知這麼狂奔顛簸的追逐,教授的身體能否適應得了!”
……
飛馳而來的切諾基上坐着四個人,開車的是一個外號叫黃猴子的瘦子,他見馬六甲的吉普迎面而來,不閃不避,看樣子是想和自己玉石俱焚。頓時嚇了一跳,猛打方向盤,斜斜衝了出去。後面那輛越野也是北京吉普,遠遠跟着切諾基絲毫不放鬆,他們的車身上塗着“索南達傑保護站”字樣,只不過字體較小,又加之車子灰塵僕僕,如不仔細觀看根本看不見。
馬六甲見切諾基變了方向,自然是急打方向盤,一個完美三百六十度迴旋,緊緊跟上死死咬住不放。後面那輛吉普也跟了上來,兩輛吉普並駕齊驅,快速向前追去。
保護站的車子見有人幫自己,車窗伸出一個大鬍子腦袋,嘴裡大聲嘶吼,問劉毅這夥人是哪部分的。
兩車雖齊頭並進,但相隔距離較遠,又加之發動機的聲音太過於嘈雜,根本聽不見,但不用問也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只見馬六甲右手緊握方向盤,左手大拇指、二拇指和中指捏在了一起,剩下的兩隻手指頭上翹,成爲了一個動物的形狀,像一隻羊腦袋。
只見那大鬍子漢子看着他的手勢笑了笑,做了個OK的手勢,又伸出中指指了指前方。
馬六甲用大拇指捏住剩下的四根手指,做出了一個鷹嘴的形狀。
那大鬍子見狀,伸出大拇指向他們晃了兩下,然後將腦袋縮回車裡,加速向前追去。
他們一通手勢下來,除了劉毅之外,剩下的兩人都讓整蒙圈了。
劉毅見周濤教授和林雪婉一臉茫然的樣子解釋道:“馬六甲做出羊腦袋的手勢,那意思是說我是守護者,不是敵人。對方OK的手勢代表明白了,伸出中指指着前方,那意思是說,一起追前面那個賤人。馬六甲又做了個鷹嘴的形狀,那意思是說不吃掉他們決不罷休。這套手勢是當年“雪豹”志願者組織發明的一套手語,在反盜獵組織中廣爲流傳!”
周濤教授點點頭道:“那個大鬍子我認識,是索南達傑保護站的副站長!”
劉毅道:“七八月份是藏羚羊遷徙來可可西里產仔的季節,盜獵活動也比較猖獗。如果大鬍子是副站長的話,那咱們就不用去保護站了,跟着他們就是,如果副站長都不知道柯克木的下落,就算去了保護站也是徒勞!”
教授點頭表示同意,剛要開口說什麼。只聽一陣“噠噠噠…”的槍聲傳來,衆人急忙伏下身子,呼嘯而來的子彈將車子打的叮噹作響,其中有一顆子彈打穿了擋風玻璃,幸好沒傷到人。劉毅這羣人身上沒武器,只好減速,和前方盜獵者的車子拉開了一段距離。退出子彈有效射程後,衆人這纔敢將頭擡起來。
“媽的,要是有槍,老子早槍崩了這羣兔崽子!”馬六甲大罵道。
劉毅道:“追盜獵分子這夥人是索南達傑保護站的,看看能幫上忙就幫,幫不上就暫時的先遠遠跟着,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馬六甲這小子的脾氣劉毅是非常瞭解,惹急了他,真敢開車撞上去,那這一車人的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還是先打個預防針爲妙。
保護站的車子絲毫沒減速,只不過大鬍子又將頭探出了車窗,看到劉毅這邊受到槍擊減速,知道他們應該沒有防身武器。只見他拿出一把手槍,向馬六甲點點頭揮舞了兩下,然後奮力扔到了空中。
手槍在空中自由落體加速落下,馬六甲一踩油門,車子飛快上前,只見他左手伸出車窗,待手槍落到車窗附近的瞬間將之抓到了手中。
這身手,這眼力勁,這恰到好處,都讓車內的人喝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