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海共有六十四島,除去四十多個有名字的島嶼,剩下的都是些無名島。
這些無名島都被稱爲“南垂”。
相比於浩瀚無邊的南極仙洲,“南垂”只是彈丸之地,但對於在這裡世代生活的凡人來說,這塊彈丸之地就是他們的全部。
六十四島之中,有一島名爲“碧波島”。
和樑言出生的“南垂”一樣,此島也有五大上宗,分別是:靈玉宗、無涯閣、百戰門、玄機書院以及落霞谷。
就在樑言趕往“南垂”的同一時間,碧波島,玄機書院的一座閣樓之中。
五位氣息淵深的修士分成兩排,各自在一張藤木椅上坐定。
如果還有別人進入這間房間,一定會驚掉下巴,因爲在座的這五人,竟然就是五大上宗的通玄老祖!
通玄真君,在落魂海可是頂尖的存在。
他們一般隱居幕後,不會輕易露面,但此時此刻,五大上宗的老祖竟然齊聚於此!
更奇怪的是,房間內還有一個錦衣玉袍的少年,明明修爲只有金丹初期,卻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面對五個通玄真君,他非但沒有半點敬畏之色,反而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衆人似乎剛剛經過一番交談,房間內的氣氛有些低沉。
短暫的沉默之後,一位白袍老者忽然開口道:“封太子,今年的資源我們已經如數上交,爲何還要來我們碧波島興師問罪?”
坐在主位上的少年聽後,眉頭一挑,冷笑道:“如數上交?恐怕不對吧?你們少了什麼,難道心裡沒數嗎?”
白袍老者眉頭微皺,看了一眼身旁的幾人,都是暗暗搖頭。
“封太子,規矩是你定下的,整個‘碧波島’七成以上的資源都交給天道盟了,難道還不夠嗎?”
“老東西,跟我裝糊塗是吧?”
封太子冷笑了一聲,道:“島上的資源你們的確如數上交,但島外的資源呢?”
此言一出,五位通玄真君都是臉色一暗。
沉吟片刻之後,還是白袍老者率先開口:“封太子,老夫真是不明白,你們爲何要採集落魂海中的魂石,那東西沒有半點作用,反而會腐蝕修士的神魂。這些年爲了給你們採集魂石,靈玉宗的聚元境弟子已經損失了一半,長此下去,宗門傳承恐怕會毀於我手啊.”
封太子聽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冷笑道:“老東西喜歡多嘴,告訴你,不該問的別問!本太子的話就是天道盟的意思,天道盟代表的是七星城!”
“七星城”
白袍老者苦笑了一聲,喃喃道:“就是爲了給你們七星城辦事,我門下弟子已經死了上百人,再這樣下去,只怕聚元境以上的弟子都要死絕,到時候我有何面目去見靈玉宗的歷代祖師?”
“林無涯,看來你今天非要和本太子作對了?”
封太子的臉色越來越冷,眼中寒芒閃爍。
林無涯起身,肅然道:“老夫怎敢與封太子作對?只是希望天道盟能夠放棄開採魂石,給我們五大上宗的弟子留一條活路。”
“哼!死幾個宗門弟子算什麼?老東西你可想清楚了?是宗門傳承重要,還是你自己的前途重要?膽敢違抗天道盟的命令,你林無涯必死無疑!”
封太子語氣冷淡,態度囂張,根本沒有給這位靈玉宗的太上長老留半點情面。
林無涯的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正在天人交戰。
忽然,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狗仗人勢的東西,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想要老夫的命,老夫先宰了你!”
這一瞬間,林無涯身上的氣息猛然爆發。
其實不只是他,另外四人也都憋了一腔悶氣。
區區一個金丹境的修士,竟然敢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雖然對方代表的是七星城,但也太過囂張跋扈了。
“死來!”
林無涯率先出手,隨着一道法訣打出,閣樓頂部出現了一頭青色鳳凰,只是雙翅一扇,方圓百里之內已經化爲一片熊熊火海。
青鳳從天而落,衝向了封太子所在的位置。
面對通玄真君的法術,封太子的眼中出現了本能的恐懼。
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平靜了下來。
因爲在他身後,一道冰寒如玉的霞光出現,僅僅只是眨眼的功夫,這道霞光已經化爲一層霜寒屏障,將他整個人籠罩在裡面。
砰!
巨響聲中,青鳳撞在了寒冰屏障上面。
恐怖的冰寒之力洶涌而出,瞬間就把青鳳身上的火焰撲滅,緊接着無數道霞光憑空出現,在半空中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牢,將青鳳牢牢鎖在裡面!
看到這一幕,林無涯的臉色猛然一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身後虛空忽然裂開,一名宮裝女子憑空出現。
此女身形消瘦,長髮披肩,一道道寒氣漂浮在四周,彷彿被雪花環繞。
寒冷!
刺骨的寒意出現在身後。
林無涯沒有絲毫猶豫,手中法訣一掐,一枚晶瑩剔透的玉如意從儲物戒中飛出,在半空化爲一座巨大的玉山,往女子身前撞去。
宮裝女子見狀,臉色絲毫不變,向前輕輕邁出一步。
這一步邁出,周圍捲起無邊寒霜,冰寒之力洶涌澎湃,竟然將那座龐大的玉山凍結在半路!
“不好!”
林無涯悚然一驚。
此時此刻,他已經察覺到身後女子的強大,剛纔的怒火早已平息,現在想的不是殺封太子泄憤,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道友且慢動手,剛纔是我”
林無涯的話還沒說完,那宮裝女子已經隔空一指。
四周寒霜不斷凝聚,最後形成了一根寒冰長矛,長矛破空而去,僅僅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到了林無涯的身後。
林無涯此時都還沒轉過身來,他想求饒,但根本來不及開口。
感受到身後的恐怖力量,林無涯無可奈何,只能祭出自己最強的保命法寶:“天玉甲”!
隨着他心念一動,一層白玉似的盔甲出現在身上。
與此同時,林無涯還不放心,又把護體靈光施展出來,和“天玉甲”組成兩道屏障,試圖阻攔宮裝女子的這一擊。
刷!
長矛破空,瞬息而至。
林無涯的護體靈光就像紙糊的一般,瞬間被寒冰長矛洞穿!
再看那長矛餘勢不減,繼續向前疾馳,碰到林無涯的“天玉甲”,速度終於減慢,似乎無法洞穿這件寶甲。
“還好.”
林無涯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感覺自己暫時撿回了一條命,“天玉甲”不愧是宗門傳下來的法寶,關鍵時刻,還是靈玉宗的歷代祖師救了自己一命。
這樣想着的同時,林無涯準備轉身求饒。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宮裝女子忽然把法訣一變。
砰!
一聲巨響傳來,寒冰長矛在林無涯身後炸開,化爲一層白色霧氣,將他整個人籠罩了進去。
“啊!”
慘叫之聲,從白霧中傳了出來。
很顯然,林無涯的“天玉甲”,並不能防禦這種神通。
他的氣息在白霧之中迅速減弱,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白霧外面的衆人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無涯閣、百戰門、玄機書院以及落霞谷,這四大上宗的太上長老,此時全都面露驚懼之色,雙眼死死盯着白霧,想要看看林無涯的下場。
須臾片刻,白霧散去。
林無涯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冰雕的白骨骷髏。
那骷髏之中沒有半點氣息波動,也沒有元神存在的痕跡。很顯然,這位在碧波島雄霸一方的靈玉宗老祖,如今已不存於人世了
四大上宗的老祖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哈哈哈!”封太子猖狂的笑聲傳了過來:“幾個老東西,現在還想對我動手嗎?”
四位通玄真君對視了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不敢!”
“哼,算你們識相!”
封太子冷哼了一聲:“本太子說的話,就是七星城的命令。誰敢違抗,這林無涯就是他的下場!”
“我等願遵封太子之命,不敢有絲毫怨言。”四人同時拱手。
“好。”
封太子微微點了點頭,又道:“幾個老東西,別怪我沒教你們,你們自己宗門的聚元境弟子不夠,碧波島上不是還有大把的散修嗎?這些散修平時眼巴巴的想加入你們的宗門,只需給他們安排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就足夠這些蠢貨爲你們賣命了。”
四位通玄真君聽後,都是微微一愣。
封太子說的這個辦法雖然有些齷齪,但確實是能保住自家宗門的核心弟子。
一邊是那些無辜的散修,一邊是自家宗門的香火傳承,孰輕孰重,四位老祖很快就做出了抉擇。
“多謝太子指點,太子此計甚妙,我等這就回去照辦!”
“去吧。”
封太子大手一揮,一副懶洋洋的表情。
四位通玄真君如蒙大赦,各自朝他行了一禮,然後化爲四道遁光,往不同方向飛去了.
等到四人走遠,那封太子又換了一副表情,
“霜前輩,怎麼樣?我這天道盟的盟主當得可還行?”
宮裝女子聽後,並沒有說話,依舊冷若冰霜的樣子。
“嘖嘖,前輩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清冷了一些。”封太子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要不要我和我爹說說,給你一次進入七星宮的機會,說不定就能打破現在的瓶頸了?”
宮裝女子聽到這裡,冰冷的臉色終於有所改變。
她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太子若是願意,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封太子呵呵一笑:“我這人,最難拒絕仙子的請求了,只不過嘛”
他雙眼轉動,正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一道遁光從遠處飛馳而來。
須臾片刻,那遁光停在了兩人面前,乃是一個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
“拜見封太子!”來人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我沒傳你,你來做什麼?”封太子被人打攪,表情有些不悅。
儒袍男子低着頭,緩緩道:“回稟太子,之前您下令搜查的那兩個女子,已經有了眉目。”
“什麼?你是說‘青玉雙姝’?”
“不錯!”儒袍男子點了點頭。
封太子大喜,問道:“她們現在何處?”
“有人看到她們在‘雲曦島’露了蹤跡。”
“雲曦島?”
封太子稍稍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好,隨我去一趟雲曦島,現在就出發!”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區區兩個金丹境女修,何必這麼上心?太子不要忘了,蒐集‘魂石’纔是正事,如果耽誤了此事,你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說話之人正是那宮裝女子,顯然她並不同意封太子去雲曦島。
“霜前輩放心,不會耽誤正事的,本太子就這麼一點小小的愛好,希望前輩不要打攪我的雅興。”封太子呵呵笑道。
宮裝女子見他如此執着,眼中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下一刻,她右手衣袖一揮,一艘法寶飛船從袖口飛出。
這艘飛船在半空中迅速變大,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化爲十丈來長的白玉樓船,漂浮在半空之中。
宮裝女子嘆了口氣道:“走吧,我奉了師尊之命,要和你寸步不離,既然你執意要去雲曦島,我自當陪你同去。”
“哈哈!那就有勞霜前輩保駕護航了!”
封太子大笑一聲,和那宮裝女子、儒袍男子,一同走進了白玉樓船之中。
樓船破空飛去,很快就離開了碧波島,衝進了落魂海的黑霧之中
另外一邊。
樑言用遁光捲了金玉葉和苗素問,在落魂海的上空飛遁,曾經那些恐怖的黑霧,如今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一路風馳電掣,大約七、八日之後,看到前方出現了一片被黃沙覆蓋的海岸。
熟悉的海岸,熟悉的沙漠!
當年,他就是從這裡出發,乘坐“紫霄雲舟”渡海北上,去往南極仙洲求道。
一晃兩百多年過去,這裡的一切似乎沒有多大變化,荒蕪的海岸依舊黃沙滾滾,龜裂的巨石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隨着遁光破空,樑言從落魂海的妖風中飛了出來。
“南垂.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