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157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157
太后坐於天曌宮正殿內的酸枝椅上,她沒有回慈安宮,當她看到,雪中,陳錦和陳媛默然相視的身影時,她就打消了回宮的念頭。
她喚那兩位同是陳家的女子往正殿來。
同宗的女子,本該是惺惺相惜的,曾幾何時,卻已變得表面風平浪靜,暗地裡,劍拔弩張呢?
太后戴着護甲的手輕輕地叩着扶手,語音裡,帶着犀利的意味:
“皇后,怎麼今晚,這麼大雪,不好好在宮裡歇着,卻來了這呢?”
陳錦躬身,語音恭謹:
“回太后的話,臣妾聽聞,皇上連夜傳張院正至天曌宮,擔心,是否醉妃身子有恙,故才匆匆趕來。”
身爲中宮之主,太醫院任何事宜,她都是有權知悉的。
當然,關心一名後宮嬪妃的身孕,她自然,做得也是不錯的。
“哦,皇后真是有心。”太后不置可否,繼續道,“醉妃的身子現在已無恙,皇后可以安心了。”
“聽太后這麼說,臣妾就放心了。畢競,這可能是我們大巽朝第一名皇子啊,所以,臣妾真的好擔心醉妃的身子。這幾日,還特意去往側院,請教王妃繡百子荷包,給醉妃壓枕呢。”
她做什麼,本就不指望能瞞過太后。
今晚的事,顯見並非那麼簡單。
與其等太后來問,不妨由她自己來說,豈不更好。
這一說時,她瞧得到,王妃的神色微微一變,然,只這麼一變,卻是在躬低身子的臉上,也惟有她同樣躬着身的人,方能辨別清楚。
至於太后,永是那麼高高在上,又真能瞧得清別人瞬間即逝的神色麼?
“百子荷包?”太后念出這四個字,目光冷冷瞥向陳媛。
“回太后的話,皇后說要繡百子荷包,是以,妾身提供了圖樣,足足用了三日,皇后方纔繡完,前幾日,妾身就把這百子荷包代送給醉妃,醉妃甚是喜歡,並感銘皇后娘娘的恩德,命妾身掛在了榻畔。”
同樣躬身在旁的離秋,手不自禁地絞緊了衣襟,但,她不過是名奴才,能做的,僅是噤聲。
“哦,離秋,去把那百子荷包給哀家拿來瞧瞧。”
未待離秋應聲,殿外,早傳來一聲:
“不必了。”
軒轅聿大踏步邁進殿來,將那百子荷包往陳錦身上一擲,冷聲道:
“皇后,你繡的好荷包!”
陳錦聞聽此言,撲通一聲,跪叩於地,語音帶着惶恐,眼裡,也彷彿要流下淚來:
“皇上,臣妾真的用心繡了,但,這畢竟是臣妾第一次所繡,自然是拙劣的,可,真的,臣妾用心了。”
“只怕你的心,未必是用在這繡法上。”軒轅聿冷哼一聲。
他從夕顏方纔的神情,猜出了兒分。
是以,哪怕,知道這荷包的乾坤,他都是要轉移了去處置的。
他清楚那人對夕顏的重要,若那人有事,她的情緒必然會受波動。
是以,他不能讓那人有事。
“難道皇上懷疑這絲線有問題麼?”陳錦囁嚅着,手執起那個百子荷包,隨後,方怯怯地道,“這絲線是太后賜給臣妾的,臣妾知道,是番邦的貢品,是以,一直沒捨得用,這次用在繡給醉妃的荷包上,也算是聊表臣妾的一份心意——”
絲線,這絲線可是太后賞給她的呀,她怎能忘記這個茬呢?
本來,太后的用心就是叵測的,她不過借花獻佛罷了。
她頓了一頓,瞧了一眼太后的神色,似恍然大悟道:
“皇上定是不悅這絲線的味道,對吧?繡之前,王妃身旁的丫鬟就提醒了臣妾這個問題,然後王妃說,由她把這絲線,放在陰涼通風處晾幾日,就不會有問題了。若皇上不信,可傳那丫鬟一問便知。”
太后冷笑一聲:
“難道皇上懷疑,哀家所賜的這絲線,有問題嗎?”
“朕不敢。”軒轅聿語音低沉,“只是,任何人,若存了心,要加害於朕的醉妃,及朕的龍嗣,朕都不會姑息。”
“好,皇上既是懷疑,有人利用這荷包使醉妃差點小產,今日,不妨,就把此事審一個水落石出。”
太后突然笑道,一笑間,眼色示意莫菊,莫菊俯下身,把那荷包從陳錦手中取過來,轉交予太后:
太后隨意地聞了下荷包,一聞間,她的眉心稍舒展開來:
“這絲線的味,早就沒了,若有,也是放在紫檀木盒中的味道,這紫檀木雖香,可也不致滑胎呀。”
太后把荷包隨意地再瞧了一眼:
“但,如今,這裡面倒透着一股子果味。百子百子,這蘊意倒是好啊,只不知,是借了百子之意,還是其他什麼,也未可知。”
太后頓了一頓,將荷包中的果子倒在手心,複道:
“傳張院正來瞧一眼吧,免得皇上疑心。”
傳來,也不會再有端倪。
“不必傳了。朕已知道,裡面的乾坤。”軒轅聿凝向陳錦,道,“皇后,這荷包是你一人所繡?”
“是,正是臣妾一人所繡,王妃只教了臣妾繡法,以及繪了圖樣給臣妾。”陳錦應得很快,並沒有絲毫的躊躇。
“那填在荷包內的呢?”軒轅聿繼續問道。
陳錦略略擡起臉來,本是要望向太后手中的荷包,不想正對着軒轅聿俊美的臉,她的臉一紅,忙低下頭,語音帶了幾分不自然:
“是臣妾用了好幾天,去收集來的。因爲,王妃說,這方合了百子的意思。”
“皇后真是費心了。這百子裡,竟還含了一味天門子。”軒轅聿語聲漸冷。
太后的脣邊卻勾起一抹笑意,問道:
“皇后,你往這荷包內填上百子之後,王妃沒有先瞧一下嗎?”
“這個——”陳錦有些躊躇。
“回太后,妾身自繪了圖樣予皇后,一開始,皇后在妾身那繡了半副荷包,妾身覺得甚好,無須再做指點,皇后便帶回鸞鳳宮中繡完,包括填上百子。”
“那麼,看來,這天門子怎麼進入這荷包內的,必與皇后是脫不開干係的。”太后並沒有多震驚,依舊淡然的問着,“皇后可知什麼叫天門子?”
“臣妾不知道。臣妾也不記得所找的百子裡,有一味叫作天門子。並且,雖然這荷包是臣妾獨自繡完,並填上百子,但,臣妾後來交給王妃時,卻是沒有束住口的,王妃,這點,你難道不記得了麼?”皇后的語音是做不到平靜的,甚至於,有些憤憤。
“是,皇后交給妾身時,是沒有束口的荷包,妾身當時稱讚皇后的手藝甚佳,並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並當着皇后的面,把口束上的。”
陳媛的語音聽着雖是鎮定自若,然,卻隱隱透着些許什麼。
恰在此時,突然,李公公的聲音傳來:
“皇上,太后,醉妃近身宮女碧落求見。”
“哦?何事要求見哀家和皇上呢?”
“碧落只說有要事必須面奏太后和皇上,請太后和皇上做主。”
軒轅聿眉心一皺,太后卻已道:
“傳她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