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距徐州若是走官道快馬加鞭也需三五日方可到達,但是此次押送犯人不宜過於張揚,陸挽傾和沈千行選擇了走山林小路,一來可以減少行人注意恐生變故,二來抄近路可以儘快到達徐州,以防夜長夢多。
沈千行貼心的走在最前方開路,四周樹林蔽天,雜草叢生,似乎從未有人曾涉足。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斑駁在垂頭行路的紅衣女子身上,陸挽傾跟在紅衣刺客身後幾步遠,一路上三人皆無話,空氣中瀰漫着死氣沉沉的沉默。這種沉默真讓人受不了。陸挽傾快走了幾步,跟上紅衣女子,給她遞上水壺:“渴嗎?喝口水吧。”
她似乎是愣了愣,而後接過水壺仰頭喝了一口,還是不置一詞。
陸挽傾不死心地找話題:“你叫什麼名字啊?”
女子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開了口:“惜夢”
“在下陸挽傾。”得到迴應後陸挽傾顯得很高興,但是看惜夢沒什麼交談的慾望也就默不作聲了。
“把我押送至徐州之後呢?打算怎麼處置我?”惜夢忽然問。
怎麼處置?按照常規流程應該是交給徐州知府,讓當地衙門來處決吧?陸挽傾愣住,長公主只說讓她幫忙押送犯人至徐州,卻並未說明送到徐州何處,交於何人,如何處置。甚至沈千行也未提一詞。按理說來,入宮行刺的刺客不會當場處決也會用刑逼供其幕後主使,可惜夢身上沒有半點受過刑的樣子。惜夢當真是入宮行刺的刺客麼?陸挽傾一時無法回答。
倒是沈千行不知何時停下來等她們,抱着長劍的青年一臉肅穆:“如何處置這便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了。”
“太陽快下山了。”沈千行提議:“天黑之前我們走不出這片樹林了,我們就在前方休息一晚再走吧。”
三人尋了一塊平坦之地,生了堆火。沈千行正把乾糧拿出來放在火邊烤,陸挽傾從四周撿了大捆乾柴備用。荒郊野嶺的,晚上說不定會有狼羣出沒,明火可以驅散很多危險。
三個人圍着火堆各自默默吃着乾糧,一言不發,沈千行時不時往火堆裡丟一塊柴火,迸出點點星火。隔着火堆,陸挽傾看不清惜夢的表情,只看見女子火紅的衣衫在火光的照映下更加鮮紅。陸挽傾心中有許多疑問,卻無從得解,看來只有到了徐州才能弄清惜夢的身份了。
惜夢靠着樹幹閉眼歇息了,沈千行坐在火堆旁守夜,陸挽傾也撐着頭稍作休息,不知還要趕多久的路才能到徐州,得隨時保持體力。
“陸大人?陸大人?”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個焦急的聲音在喊她,聲音聽起來十分急切,陸挽傾猛然驚喜,一睜眼就看見了惜夢慌張的臉。
“怎麼了?”陸挽傾雖然嘴上問着怎麼了,但手上握緊了劍柄,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周圍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不急不慢卻充滿殺氣。惜夢不說話只是緊張的抓着陸挽傾的手臂,她在發抖。
不遠處本該守夜的沈千行不知什麼時候睡死過去了,正撐着劍,呼吸均勻,睡得正香。陸挽傾一腳踢倒長劍,失去支撐的人順勢倒地卻沒有醒來。
“喂!沈千行!”無論陸挽傾怎麼拍打他,他也沒有清醒過來,這到底是什麼豬啊,睡這麼死。陸挽傾怒火中燒,卻聽惜夢道:“沈大人看起來是被下了迷藥,一時半會可能醒不過來了。”
陸挽傾正要說什麼,卻聽見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伴隨着呼嘯的風聲襲來,叮噹叮噹,像是催命般。惜夢整個人瑟瑟發抖,伴隨着叮噹聲越近,她的呼吸也越急促。陸挽傾一手提劍一手按着惜夢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慌張。
過了一會,催命鈴鐺聲停止了,從黑暗裡走出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黑色的兜帽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張臉,黑衣***在不遠處,伸出一隻鐵手,不,應該說是一隻鐵爪,尖銳的五根鐵爪在黑夜裡散發寒光,方纔那股無名的殺氣應該就是來自此人了。
“來者何人?”陸挽傾拔出劍做防禦狀。
“過來,聽話。”男人似乎沒聽見她的話,只是自顧伸着爪道。好似是主人在哄不肯親近他的寵物。
“哈哈哈”陸挽傾打着哈哈,“哪有人會叫過來聽話這種名字的?”
“嘖”男人不耐煩道:“礙事!”
陸挽傾來不及反應,男人鋒利的利爪已至眼前。好快!陸挽傾迅速側頭才勉強避過了對方利爪的致命傷害,臉上傳來一陣刺痛,陸挽傾的眼尾出出現了一道細長的劃痕 方纔她若是反應再慢一步,她的右眼就會徹底廢了。
此人究竟什麼來頭,武功之高,絕非小輩。且出手狠厲,招招皆爲殺招,必定是個狠人。陸挽傾一把將惜夢推到身後,擡劍抵擋黑衣人的又一輪進攻,陸挽傾腳下一輕,稍一側身邊讓黑衣鐵手的利爪撲了個空,趁着空隙,陸挽傾發起反擊,長劍直指對方命門,但陸挽傾絲毫吃不到好處,對方輕易破解了陸挽傾的進攻,幾個回合下來,陸挽傾已有些力不從心。她從小在荒涼極寒的北齊與黎國的交界處,北啓城長大。自小到大也算是參與過無數戰役,殺過人,屠過城,也與無數敵將交過手,卻從未有一次像如今這般吃力,對方處處殺招,沒過多久陸挽傾便佔了下風,黑衣人趁機一掌把陸挽傾推出幾仗遠,而後順勢反攻,銳利的鐵爪沒入陸挽傾的肩頸,濃黑的血緩慢滲出,染紅了陸挽傾的衣衫。
“嘖!”男人輕蔑的冷哼。
“惜夢!跑!”陸挽傾一邊壓制着黑衣人的鐵爪,讓其無法逃脫,一邊扭頭朝不遠處抱着樹幹瑟瑟發抖的女人大喊。
黑衣人似乎是沒想到陸挽傾會寧願自己受更重的傷也不願意放開尚刺入她體內的利爪,黑衣人不耐煩的冷哼一聲,用盡全部力氣掙脫陸挽傾的壓制,鋒利的鐵爪被抽回,陸挽傾似乎聽見了肩膀處的血肉被勾爛的聲音,陸挽傾一手捂住傷口一手以劍撐地,黑衣人不見了,惜夢也不知去向,遠處的沈千行還未醒過來。陸挽傾感覺渾身無力,頭顱重達千金,不一會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