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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帶着孩子,這是要去哪兒?”煉秋霜從高牆上翩然而下,妖豔的紅衣張揚而肆意,仿若深秋萬林楓葉集齊一身。
而她眉眼之間的戾氣,卻似勃發的烈日炙人。
她朝晴兒稚嫩的臉龐瞧了一眼,又看向晴兒懷中緊緊抱着的不停啼哭的水生。
“你們抱着個這麼鬧人的東西,還想要逃命?簡直癡心妄想。”煉秋霜的目光最後落在荀媽媽的臉上,瞥過荀媽媽臉上橫亙的胎記,勾起紅脣一陣輕蔑。
晴兒輕輕地晃動着水生,水生雖然身子小小的,不料他的身上像是有無窮的力量似的,哭起來簡直震耳欲聾。逃命要緊,她暫時沒有辦法哄了。
眼看面前這個紅衣女人,雖然只是一個人,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卻比那四個被荀媽媽殺死的黑衣人全部加起來還要瘮人。
被她看一眼,都好像觸及地獄鬼魅的衣角。
然而晴兒直勾勾地盯着煉秋霜,卻無半點害怕。她是姐姐,她要保護水生,這個女人如果敢對水生不利,她就敢同這個女人同歸於盡!
既然當日她決定要收養水生,那麼水生就是她的弟弟。弟弟的命,自然有姐姐來保護!
荀媽媽擔心地看了一眼哭得異常響亮的水生,卻不回答煉秋霜的話,反而冷着臉色道:“葉秋霜,想不到你還是墮入了黑道。如果你娘九泉之下得知此事,會不會死不瞑目?!”
“別跟我提我娘!”煉秋霜渾身上下碰不得的逆鱗,其中之一便是她的家人,包括天泉山莊的那些僞君子。而她的娘,是她心中永遠的痛,深入骨髓,任何人要碰,她都會立即像發怒的野獸猛撲過去!
“啪”得一聲震響,煉秋霜腰間的赤練猛地抽打在地面上,泛起的一絲絲散着熱氣的白色煙塵,看得晴兒心頭一凜,荀媽媽面色愈發凝重。
想不到煉秋霜的功力年年增長。幾年前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兒,如今卻已然成長爲一個身姿妖嬈的女人,而且功力增長的速度,遠遠超過同齡習武之人。
而煉秋霜眼中閃過的一抹熟悉的紅光,讓荀媽媽心裡多了幾分忌憚。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道不正常的紅光,正是修習蝠血術之人憤怒或是催動體內邪功時候顯在身體上的異常。
想不到失散多年的蝠血術,果然再次出現在天黎。前陣子聽聞後宮中的女人一個接着一個被渾身吸乾血液而亡,她就猜測到姬氏一族黑勢力定然捲土重來了。想不到,連葉飛霜——如今該稱爲煉秋霜也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不提你娘?”荀媽媽冷笑,“你是怕提起你娘,你心裡覺得恥辱,是也不是?!當年你娘每每同我提起你,總是一副驕傲的模樣,可如今再看你,哪裡還有半分令她引以爲豪的東西?!”
“我告訴你不要提我娘……”煉秋霜看定荀媽媽,眼中的紅光愈盛,齜着牙扭着脖子,手中的赤練再次猛地騰空,狠狠地朝荀媽媽甩來!
“荀媽媽!”晴兒眼看着那風馳電掣的一練打在荀媽媽的頭頂上,頓時驚得喊起來,她懷中的水生似乎被她的驚叫嚇住,猛地止住了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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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燕姐姐,孩子的哭聲好像沒有了。”
延慶宮附近沿着清水河尋找水生的宮人們對着領頭的採燕道。
採燕側耳聽了聽,的確,方纔震耳欲聾的聲音忽然靜止。心頭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來,採燕加快了腳步:“記得這聲音的方向,尋聲而去,一定要找到那個孩子!貴嬪娘娘說了,這個孩子非常重要,大家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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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秋霜雙眼赤紅,手中的赤練自然沒有留半點的情,全然不顧荀媽媽是她孃親的舊友,在她眼裡的,不過是想要羞辱她煉秋霜可悲遭遇的可惡的人,通通都該死!
然而一個青藍色的身影猛地從高牆之上射來,手中一柄竹節,竟然生生將煉秋霜手中的赤練擋住!一手抓住荀媽媽的肩膀王后一帶,便離開了煉秋霜的攻擊範圍!
煉秋霜的赤練帶着餘震甩在附近的牆上,帶起一陣烈烈的白煙!
寅生憤憤地嘟着嘴將荀媽媽和晴兒護在身後,緊緊地盯着煉秋霜:“壞女人!”
煉秋霜見一擊未成,竟然是個孩子來迎戰,頓時心頭一陣火起:“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我煉秋霜的赤練!”
“哼!”寅生恨恨地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聲,“殺孩子,壞人!”
方纔黎湛哥哥對他說有個壞女人要殺個小娃娃,他還不相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女人——在他的心裡,他以爲所有的女孩子都應該和他的無衣姐姐呀一樣心地善良。
還好他趕到及時,否則這個壞女人可就真的殺了人了。
煉秋霜赤眼一眯,狠狠地看定寅生:“你,我見過,就是那個跟在黎湛身後的孩子。想不到黎湛竟然也知道此事,我還真是小看了他!”
“小看的多了!”寅生看緊煉秋霜手中的武器,隨時防備着她手中的赤練狠狠地給誰來那麼一下!黎湛哥哥說了,這個討厭的女人就是那個討厭的劍客的妹妹,果然一個人是壞人,全家都壞!
“喲,想不到你個小小孩子竟然這麼護主,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小孩子,究竟能不能就得了三個人?”煉秋霜緩緩舉起赤練,豔麗的脣斜斜勾起,絲毫不將寅生放在眼裡。
“能!”寅生堅定的眼神看定煉秋霜,緩緩舉起竹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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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你這話,究竟什麼意思?”馥太后及時抓住了黎青蛾話中的幺蛾子,嚴肅着臉問道。
今日之事,定然事出有因,整個承雲殿的人,都嗅到了一股子山雨欲來的味道。而最有這種感覺的,便是跪在地上的秦綠蘿。
她緊緊地攥着衣袍,黎青蛾,爲什麼會有這麼一個黎青蛾……如果黎青蛾當日並未曾見到雪盞將那孩子扔了,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可她卻忘記了,一切的因果,早在她還是秦泱公主的時候,因爲她的一個選擇而註定。
“這事情還是兒臣來說吧。”左爰見事情到了這一步,無論那個孩子找不找得到,她都要了結一切,否則黎青蛾心頭的心結不解,秦無衣就會受到無端詬病,而秦綠蘿這個僞王后也定然會在這個本來就亂得不堪的後宮攪出無數風雲!
北漠王不日到京,南楚王四處招兵買馬,可容不得這後宮再給前朝添什麼亂子了!
“怎麼,這事又同你有關?”馥太后似乎有些不悅,但看向左爰時候的面色明顯比看向別人的時候緩了一緩。
“母后恕罪,此事的確同兒臣有莫大的關係。若不是兒臣讓青娥到御花園去求證一件事情,青娥也不會遭到歹人的綁架。”左爰走到殿中跪了下來。
“左爰姐姐,這究竟怎麼回事……”黎青蛾有意要攙扶左爰,卻被左爰掙開。今日之事,她身爲貴嬪,想要指認王后之罪,還需得跪着講,這才合適。
左爰這般舉動,又引得殿中所有人都將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衆所周知,左貴嬪娘娘向來端莊穩重,執掌鳳印這麼多年從來都事無鉅細,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大錯。若說青娥公主的被綁架同她有關係,自然引來大家的一陣猜疑。
而且大家都知道,貴嬪娘娘同青娥公主之間的關係如同親生姐妹,那麼青娥公主被綁架同貴嬪娘娘有關係,這當中的曲折,自然耐人尋味了。
“指證一見事情?”馥太后面上疑惑,示意左爰繼續道。
“不錯,數日之前兒臣到坤安殿,見王后身邊的婢女雪盞手中提着一個籃子,形跡可疑,先是對臣妾撒謊當中裝着的是王后愛吃的糕點,而後卻悄悄躲到御花園將那籃子推進了清水河,任其隨水而走……”左爰將當日之事一一道來。
“雪盞?”馥太后看向秦綠蘿身後兩個青衣侍女,其中一個似乎面上有些慌亂,另外一個倒是冷靜非常,彷彿左爰所說的事情同她家主子沒有半點關係似的。
馥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緊緊地盯着那個侍女:“哪個是雪盞?”
果然是那個冷靜的青衣侍女走了出來,跪在了地上:“奴婢便是。”
馥太后且不問她,卻看向左爰:“然後呢?你接着說。”
“其實臣妾連月來都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王后連月來飲食清淡,不喜油膩魚腥,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王后不僅連月來月事不調,而且召御醫頻繁,且,開的都是安胎之藥。”左爰緩緩而來,將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一一敘述,卻在最後一句話,將“安胎之藥”四字重重扔下。
滿殿譁然!
“王后懷孕了?”
“王后安胎?”
“可沒聽說這事兒啊,如果王后有孕,那麼王后現在的肚子……”
“……”
“左爰,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說之前大家的指認都是含沙射影,那麼左爰的這麼一句話,就是將所有人心頭的疑慮全都給了一個解釋!這麼**裸而直接的詬病,大概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跪在秦綠蘿身邊的同秦綠蘿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呂芳究竟是個什麼存在了!
衆人也纔想起來秦鶯兒所說的那一句呂芳不僅偷過東西,還偷過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這事情也太荒唐了吧!”
“這可是咱們天黎的王后,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她可是王后啊!”
“咱們天黎怎麼能讓這樣的人做咱們的王后?!母儀天下,她根本就不配!”
“可不是麼,還好咱們的鳳印不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否則的話,這事情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平日裡還對咱們下人這麼苛刻,卻原來自己竟是這樣一個貨色……”
“……”
“安靜!”馥太后鐵青着臉狠狠地拍着楠木桌子,滿殿的人心頭一驚,瞬間又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殿外忽然下起來的雨聲,一陣陣,如淋人心底。
秦綠蘿惡狠狠地看向左爰,美麗的面容猙獰到可怕:“左爰,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本宮是王后,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這般誹謗本宮,你可知你是以下犯上!”
秦無衣坐在黎湛身側,一直冷眼看着這一切。今日之事,局面雖亂,但細一看不難發現,其實簡單得緊。秦綠蘿懷孕生子一事敗露,王后之路,她算是走到頭了。
只是依照秦鶯兒的性子……秦無衣看向秦鶯兒,這件事應該還不需要她出手……
果然秦鶯兒彼時被馥太后厲喝之後不太敢說話,此刻見左爰竟然這般勇敢地將事情挑明,便也看清了時局,立即冒出來道:“啓稟太后,啓稟大王,這事情其實臣妾也有所發現了!臣妾隨着王后嫁到天黎,連月以來都不曾見王后葵水至。而且數月之前,臣妾聽聞王后身子不適,便特意到王后宮中探視,發現王后連一碗魚羹都喝不下。”
“臣妾當時便留了個心眼,果然發現王后悄悄地在吃安胎之物。王后也算是聰明的,從來不明着讓御醫開出安胎的方子,而是用藥膳之法,將安胎藥方化成令人難以發覺的膳食,每一頓飯都是安胎之藥所化,”秦鶯兒勾着嘴角,這時候萬分慶幸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看的便是醫術,“比如一道糕點,王后會特意讓人在其中加入黃芩、紫蘇等物。如果只是一種食物中加入這些東西,臣妾也不會覺得什麼,但如果所有的食物,而且每天的食物,都是吃的這些,那便當真不得不讓人起疑!”
“王后,此事當真?!”一想到秦綠蘿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打算瞞天過海,馥太后的臉色就如同沉冰,她看着秦綠蘿的眼神,如果能殺人,早就將秦綠蘿千刀萬剮!
想她身在後宮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妃嬪如此大膽,更沒有聽過哪一國的王后竟然能做出這樣的醜事!秦綠蘿陷天黎之名於塵土,陷天黎後宮之法爲塵土,不管她原來是什麼身份,秦綠蘿就該死!
不等秦綠蘿出聲狡辯,馥太后大袖一揮:“來呀!宣御醫!從前是哪個御醫替王后看診的?綁也要給哀家綁來!”
跪在秦綠蘿身邊的雪盞嘴角扯過一絲冷笑,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她做事情,向來不給人留下後路,就算太后想察,也定然無從查起!連不小心偷聽到此事的宮女她都不讓她們活着,還會讓知道那麼多的薛太醫活到今天?!
果然,不多時去往太醫院的人回來回話:“啓稟太后,一直給王后看診的薛太醫不日之前暴斃家中!而且,不僅是薛太醫,薛太醫一家,全都……死於非命!”
聽聞此話,秦綠蘿終於冷笑地看向秦鶯兒:“秦才人,如果想拿證據,請不要拿個死人來作證。難道,你還想讓大家去找個陰陽師來不成?!”
秦鶯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怎麼秦綠蘿這個份上了,還是死不成?!不行,秦綠蘿今天必須得死,否則的話,作爲指認王后的她,可就活不成了!
可她所指認的這些,又非要薛御醫不可,現在薛御醫死了,她又怎麼辦……
秦綠蘿越發得意,本以爲她今日就這麼要栽了,誰料雪盞就是雪盞,做事情夠狠夠乾淨!這種事情,若非捉姦在牀,只憑這些人,就算是費盡口舌,那也不過是艱難地捕風捉影,沒有實證!
她是秦泱的嫡長公主,又是天黎的王后,豈是說能絆倒便絆倒的?!
然而她卻忘記了一個人,那就是一邊抑制了冷眼旁觀的秦無衣。就好像當初秦綠蘿在秦泱太后面前歷數秦無衣數條罪證一樣,秦無衣始終保持着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只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波動乾坤。
“陰陽師不需要,薛太醫也不需要。”秦無衣輕輕的一嗓子,讓整個大殿的目光頓時又看向她,但見其冷靜非常,仿若方纔承雲殿中這些女人幾次三番煙塵瀰漫局勢忽起忽落都不過爾爾。
秦無衣坐在位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秦綠蘿,眼神清明,卻在眼底閃過冷冷的冰晶。她秦無衣給過秦綠蘿機會,也早就警告過秦綠蘿,若再出手,便不再顧姐妹情分!
何況秦綠蘿早已暗中對她多次痛下殺手,她們倆的姐妹情,秦綠蘿早就不顧了,她還看得那麼重做什麼!
若非時機未到,她還真不會去撬動這塊黎湛爲她準備好的擋箭牌。但如今戰北冽等人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的這個姐姐,而不必要再在這裡給她丟人現眼了!
也該動一動這顆棋子,讓戰北冽等人知道她秦無衣也不是吃素的!
死定,秦無衣看向秦綠蘿的眼中不再帶有任何感情,櫻脣開合,出口的便是:“還請母后隨便傳個懂得醫術的御醫來。小琴,將御膳房的馥老御廚請來。”
衆人面面相覷,秦美人這是要唱哪一齣戲?連秦才人左貴嬪都拿不出證據,難道秦美人有法子?
不多時洪老御廚來了,往殿中一跪:“奴才,參見太后,大王……”彼時太醫早已請在一側。
“秦無衣,你說你有辦法證明王后所用的是藥膳之法,你且證明來。”馥太后皺着眉頭,看向秦無衣,好像並不是很看好。只是心裡卻有一絲期待。今日之事久決不下,還希望秦無衣來個痛快的!
“是!”秦無衣起身對馥太后躬身行禮,雪色的裙裳在衆人眼中如一朵綻放的梨花,驚豔非常。黎湛如瀲的目光投在秦無衣身上,一直以來所見到的都是秦無衣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樣子,卻不想原來她還有這樣一面。
聰明冷靜,睿智而不浮躁。
秦無衣轉向馥老御廚:“無衣素知馥老御廚乃是御膳房的掌廚,各宮的食膳都需經過馥老御廚過目。而且無衣還聽聞,馥老御廚伺候主子一向比別人都盡心,且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還請煩馥老御廚將王后近月來的膳食列出來。”
馥老御廚對着秦無衣行了裡禮,就着下人取來的紙筆開始揮灑筆墨。
衆人看着秦無衣的目光越發充滿猜疑,秦美人這是要做什麼?
黎湛看着秦無衣的眼中卻精光大盛,原來秦無衣是想讓馥老御廚回憶所有的膳食,請御醫來分辨其中的安胎之理。這樣一來,其實根本不需要薛太醫在場,卻比請來薛太醫都更加有說服力——如果連一個最基礎的醫士都能看出這當中的門道,那可見秦綠蘿所用之藥膳之量,非平常補身之理可解。
果然秦無衣又走向那醫士:“煩請醫士寫出常的安胎之藥,能入膳的即可。想來這事不難?”
“不難。”那醫士自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以爲秦無衣等人不過是想要考考他的醫術,或可以有提升的可能性,遂更加賣力地寫來。
秦無衣看着兩人奮筆疾書,眼底閃過的自信之光,讓人不可忽視。
她調皮地回頭朝黎湛眨眨眼,果然換來黎湛一個輕笑。
秦無衣這頭倒是輕鬆得緊,那頭被帶走隔離的秦綠蘿卻面色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來。別人的伎倆,她是不怕的,現場應付即可,可秦無衣,詭計多端,她當真沒有幾分勝算!
難道她秦綠蘿當真今日要走到頭?!不,她不甘心!她看向一邊有些頹然的呂芳,眼中閃過一絲狠意!事到如今,最大的威脅倒不是這所謂安胎之藥,而是呂芳!殺了這個男人,所有的證據,也都不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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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讓秦綠蘿迴光返照一下,下一章,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