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擊完這一下,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陣腥甜衝到嘴邊,再也忍受不住……
鮮血從他的嘴角滑下,他的面色有些蒼白,額頭秦無衣剛擦過的細汗此刻又冒了出來。
“火影……”黎湛用帕子擦了嘴角的血跡,緊緊攥住,眼中閃過的寒涼幾乎能將三春凍僵。屠染……
“主子?”火影就在馬車外頭,當然知道馬車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屠染這毒也下得太狠了些。那些前頭好解決的人,原來是爲了降低他們一行的警覺性。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主子的蠱毒近幾個月來發作得似乎更狠了些,身子還沒好利索,這又開始奔波,屠染再來一記毒藥,這不要了主上半條命嗎?
“照顧好無衣……馬車一路走,不要停,”黎湛說完了話,便在馬車裡閉上眼睛,“一直到天黎和南軒邊境的黑雪林。”
“是!”火影立即加快了馬車的速度。主子的安排,聽着就是了。
而馬車頂上的寅生,也開始皺起眉頭,有些擔心。但是他又不擔心,他一直都相信,他的黎湛哥哥,一定能戰勝各樣的困難!
*
秦無衣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但馬車還在走。
馬車裡一片漆黑,秦無衣摸索着點上馬車裡的壁燈,卻發現原來有着黎湛的地方,空空如也!
秦無衣掀簾子:“火影,黎湛呢?”
幾個月來,習慣了黎湛在身邊,就算黎湛不在承雲殿,她用手指頭想也能知道黎湛會在的幾個地方,比如乾安殿,比如御書房,比如御花園和大臣們談事,要麼半夜消失,也一定會在冰室。
可是現在,黎湛卻突然在這荒郊野外消失了行蹤,也不知道消失了多久。
她清楚地記得她暈倒之前的事情,黎湛在之前那個小城吃了屠染下了毒藥的飯菜,又拒絕她用自己的血去解毒,還故意騙她說,是騙她的。
可現在人呢?
馬車行在曠野裡,車軲轆不停地轉動,白馬也不停地在奔跑,然而火影並沒有發話。
“霜天曉——”秦無衣剛想問,火影忙截住秦無衣的話頭:“淑嬪娘娘不必擔心,大王說了,會在南軒都城和娘娘相遇。大王都和這些兄弟們打好招呼了,原先定好的路線太慢,任樓主已然前往探路,似乎遇到了些麻煩,主上前去幫忙了……”
“真的?”秦無衣皺眉,火影的語氣中沒有半點不放心,也沒有半點擔憂,難道黎湛說的什麼“以毒攻毒”真的有效?她能相信火影嗎?
“當然了!”火影的嘴上說着讓秦無衣放心的話,自己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對不起了淑嬪娘娘,只能跟您撒個謊了。只是大王既然說了在南軒都城相見,就一定到時候會平平安安地相見的。
這一點,他還是很堅定地相信大王的!
霜天曉聽到秦無衣叫他,便湊上來:“怎麼了?”
“哦,沒事……”秦無衣想,火影既然說了黎湛都和霜天曉說了,而霜天曉現在又沒表現出什麼不安的神色,那麼她如果還大驚小怪的話,豈不是太沒有氣度?
黎湛既然做了安排,那就相信黎湛吧。
“哦……”霜天曉撓撓後腦勺,又往後頭去了。這邊火影這才鬆了一口氣。黎湛半路上走了的這件事,就連霜天曉都不知道……
“火影!”不多時馬車裡傳來秦無衣的聲音。
“淑嬪娘娘,有何吩咐?”
“馬車開快點!”
“好!”這命令下得正和火影的心思。火影也知道,秦淑嬪這是想早一點見到大王呢……
*
黑雪林。
深夜的森林,大馬車終於在一處空地歇下來。附近有條淙淙的小溪,秦無衣睡得並不安穩,並不是因爲遠處有狼嗚嗚的蒼涼叫聲,而是因爲,黎湛不在身邊。
空氣裡好像都充滿了清冷的因子。而事實上,儘管初夏的深林十分寒涼,但是黎湛的馬車中卻十分溫暖。狐裘錦欽都是爲了在路上萬一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準備的。
小榻一放一合,便是牀榻,兩個人平躺都不成問題。然而秦無衣翻來覆去,就算是闔着眼睛,也都睡不安穩。心裡的不安,也越發強烈。
白天的那一幕不停在她眼前放映,黎湛眼中突然出現的那一絲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暴躁和憤怒,那太不像他了。
睡不着,秦無衣一個鯉魚打挺,抓過身邊的衣服一披,下了車,一個掠身便上了一棵樹。
今晚的月亮是鉤月,好像又到了月末,那鉤月彎得,簡直跟鐮刀沒什麼兩樣。兩頭尖尖,好像能割進人的心裡。
車隊裡並不是只有秦無衣一個人睡不着,還有一個身影,在不遠的樹上,雙手枕着後腦勺,嘴裡咬着隨便抓來的草杆,想着自己的心事。
這會兒看見秦無衣也起來,便貓了過來,落在秦無衣同一棵樹上,比秦無衣略高一些的橫岔上。
“秦無衣,你怎麼也沒睡?”霜天曉壓低了聲音如同,然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依然清晰可聞。
“睡不着……”秦無衣盤腿坐着,心裡默想着凌霄心法第五層,怎麼都突破不了。反正睡不着,不如練功。
暗夜微弱的月光映着秦無衣絕美的容顏,霜天曉心裡都忍不住讚了一回。若不是自己先遇上璇兒,估計,也會被這樣的女子傾倒。
秦無衣算是他霜天曉見過的最與衆不同的女子。說她古靈精怪吧,可有時候卻沉穩大氣,說她聰明伶俐吧,聽人說她在黎湛面前有時候也犯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愛情的力量。
秦無衣認真的時候,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清冷的氣息,估計連她都沒有發現,這是越來越像黎湛那傢伙了。
“那咱倆說會兒話?”霜天曉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着秦無衣。若說秦無衣清冷,可她卻偏偏不難接近。這樣的女子,還是比黎湛可愛得多了。
“嗯……”秦無衣心裡正好也煩得緊。
“我就是想問……”霜天曉抓抓後腦勺,“黎湛是怎麼把你……把你……”
霜天曉抓耳撓腮,也不知道用一個什麼合適的詞來說。行走江湖慣了,總是喜歡用些粗俗的詞彙,不如說搞啊,弄啊,但這些話面對秦無衣,若是說出口,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然秦無衣似乎卻明白了霜天曉的意思,看見今天在那小城酒家裡霜天曉看見璇兒時候的反應,便知道這傢伙當真對那璇兒動了真心了:“我跟黎湛之間,同你和璇兒之間,是不同的。我是公主,黎湛是王,兩家婚姻,政治聯姻。見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是他……”
秦無衣輕笑,想起短短几個月前,她還是個活蹦亂跳的瘋丫頭,夢想着做這個恆源大陸的頂級廚師。此時此刻,她卻只想以黎湛的女人自居。果然人都是會變的,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鴻溝可真不是隻有一點點。
但這樣的現實,同她的理想,卻給她不一樣的滿足。如今現在,比她的理想還要充實圓滿。
“也是……”霜天曉有滿腔的話,此刻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秦無衣和黎湛,的確是和他同璇兒不同。從前,他以爲黎湛這樣的性子,是不可能會愛上一個女人的,他的身邊也不可能會有女人出現,可是誰知道,黎湛等了那麼多年,空有後宮三千也不曾動心,不過是爲了等到秦無衣。
“聽說,當初他都追到秦泱去了?”霜天曉心裡還是鬱結。讓他偷個東西,這是容易的,但若是讓他認真面對感情,他倒是有些迷糊了。也不知道璇兒現在在哪裡……
“是……”秦無衣纔想說話,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熟悉的喊救命聲。
所有人立即都集合到空地上。
秦無衣睜開眼辨別着呼救聲傳來的方向,第一個掠身出去。那是黎青蛾,黎湛的妹妹,本來一直都跟在車隊後面,黎湛沒有將她揪出來,她也一直躲着,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
這會兒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危險。
秦羽是第二個掠身而去的,神色間很有些嚴肅。白天的時候他就發現黎青蛾了,本以爲讓她在後面默默地跟着,不戳穿,她就不會上來黏着自己,免得不知道如何面對。
誰知道竟然在這荒郊野外遇到了危險。後面還跟着一個屠染,可別被屠染給抓了……
秦羽眉頭皺得越緊,心裡越發自責,腳下便越發快了些。
靠着不大明朗的月色,衆人艱難地找到黎青蛾的位置。那也是個不大的空地,地上還有些剛滅了的火堆,一些灰燼還沒有完全覆灰。
而黎青蛾,抱着包裹和劍緊張地看着一個地方,渾身都不停地哆嗦。秦羽心裡一緊,趕緊奔過去:“怎麼了?”
黎青蛾立即顫抖着手指着一個方向喊道:“老……老鼠……”
衆人瞬間全都腦門上滑下狠狠的黑線,還有的打着呵欠便往回走。黎湛的親妹妹,黎青蛾公主,威名遠揚,讓她都大聲尖叫的,還以爲會是什麼大事,結果卻是老鼠……
不過好在黎青蛾沒什麼事,這可是黎湛的親妹妹,要是出了什麼事,這一路上估計就得更不太平了。
秦羽本來滿臉都是擔心和關心,現在看黎青蛾原來沒什麼事情,頓時有些後悔爲什麼要跑這麼快。
秦羽剛要走,黎青蛾一把就拉住了他。秦無衣等人一見這情況,立即扭頭便走。秦羽剛想叫住秦無衣,黎青蛾的手卻抓得十分緊,緊得他都不好意思掙開。
黎青蛾這是真的在害怕……
等人都走光了,秦羽皺眉:“這下可以鬆開了吧?”
黎青蛾委屈地看着秦羽:“那你不走了?你陪我?”
秦羽深吸一口氣:“既然都被發現了,就跟着一起吧。你放開,我不走。”
真的是拿黎青蛾有些沒辦法。黎湛怎麼會默認這麼一個妹妹跟着呢?馥太后那頭要是知道黎青蛾爲了他……
秦羽猛地將這個念頭打住。他都已經在馥太后的宴會上當衆說清楚了,他已經有未婚妻,爲什麼黎青蛾還不知道知難而退?
黎青蛾哪裡管秦羽到底有沒有未婚妻?在她的價值觀裡頭,只要秦羽還沒有娶妻,那個女人還不是秦羽的女人,她就有可能將那個人擠下去。沒有發生的事情,誰知道不可能呢?
黎青蛾又抓了秦羽好一會兒,見秦羽沒有半點要掙開的意思,才試探性地放開手。抱着包裹看了秦羽一會兒,見他果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才躺下。
秦羽剛動腳,黎青蛾立即又蹭起來:“你去哪兒?”
秦羽皺眉:“就許你睡,我不用睡?!”若此刻有個熟悉秦羽的人,便知道秦羽真是被黎青蛾激出了另一個他。平時風流倜儻一身了無牽掛的秦羽,走哪兒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秦羽,這會兒卻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吃得死死的。
這當中的情況不說複雜,沒人信。
這荒郊野外的,把一個女孩子家扔在這兒,不好不是?
——這是秦羽對自己反常自欺欺人的解釋。
而那一頭,秦無衣被這麼一鬧,反而心裡定了些,不多時便睡着了。
第二天日頭起來的時候,大家又立即緊着馬車出發,前往南軒。
太陽東昇西落又東昇。
沿着小溪一直向南,有一個小漁村。
小漁村裡有一戶小人家,兩三間房,一個廚房一個柴房繞着一個小院,院子裡一個老漢正準備漁具出門捕魚。
一名梳着兩小辮子的紅衣女孩兒忽然推門而出,驚喜地對那戴着斗笠的老漢道:“徐老爹,他好像動了!”
而這個紅衣女孩兒,正是晴兒。
徐老漢擡起頭來:“我看看。”遂放下漁具往屋裡去,晴兒趕緊又跟了過去。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天光頓時照進雖小但整潔的小屋,也照亮不大的牀上,一個頎長而矯健的身影。
是個身着玄色墨袍的男人,緊鎖眉頭似乎有些痛苦。他真高啊,鄉下的木頭牀都差點不夠放下他的身軀。
男人的五官十分立體,在晨光的照耀下陰影分明。墨眉如畫透着英氣,他渾身的氣度,散發着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度。不似普通百姓。
而他身上的玄色墨袍,勾着銀絲,領口緊着東珠,領口處攀繡着的曼陀羅暗花泛着詭異的幽光。
然而等了半天,男人的雙眸依然緊閉着,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不可能啊……他都躺了一天一夜了,我明明看見他剛纔手動了一下……”晴兒皺着眉頭。
徐老漢一把撫上男人的脈搏,半晌放下,晴兒立即問道;“他怎麼樣?是不是該醒了?”
徐老漢面色十分凝重,半晌都沒有說話。
“徐老爹,到底怎麼樣,您倒是說呀,他中的毒,究竟好了沒有?您不是給他吃了解毒丸了麼,怎麼還在睡着?他可是一天一夜粒米未進了,這樣下去,會死人的……”晴兒有些着急。
徐老漢這才道:“他的身體,情況有些複雜。老漢看過了,他體內的毒,竟然不下一種。”
“什麼?不下一種?”晴兒眉頭鎖得更緊了。
“不錯,”徐老漢點點頭,“老漢也舉得十分神奇,一般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麼厲害的毒。別說是兩種,就是一種,這二者中的任何一種,都會要了他的命。可是很奇怪,他卻一直活着……”
而且這兩種毒藥,都不是普通的毒藥。一種是蕁麻羽,這是消失多年的專門對付姬氏一族族人的秘藥,已經被江湖列爲禁毒。
而另一種,更加陰毒,乃是情蠱,中蠱之人不動情還好,這蠱蟲便在這中蠱之人體內沉睡。這人一旦動情,這蠱毒便會每月在下蠱之夜發作,一次比一次還要厲害。
從他體內的毒素蔓延來看,這蠱毒發作,已然不下五次。再這麼下去,就算是頂天立地再強壯的漢子,都會經受不住而死去。
而這種特殊的情蠱,只有三種辦法解毒。一種是殺死下蠱之人,一種是找人換血,一種是,將中蠱之人的愛人殺死。
無論哪一種,都是拿生命在做賭注,都是殘忍的。
——當然這些,他是不會告訴晴兒的。關於姬氏一族的任何事情,能成爲秘密的,還是讓它成爲秘密吧……
晴兒心疼地看向牀上面色有些發白的男人。他的五官堅毅,他的性格也這般堅毅,意志力當真是超乎常人的。
“那……他會死嗎?”晴兒看不得死。這麼好看的男人死了,多可惜啊。
徐老漢搖搖頭:“咱們的行蹤不能暴露,所以不能到鎮上去抓對症的藥來。而且,這對症的藥,也不是容易得的。昨日老漢給他吃的回命丹不過是暫時穩定住他的心脈而已。想要真正解毒,一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一是看老漢今日能不能釣到這寒雪江中的雪魚了。”
“那您快去快去!”晴兒趕緊催徐老漢。
徐老漢嘆了口氣站起來,看了眼晴兒欲言又止。這雪魚又豈是好得的?多少人在這寒雪江便釣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種魚。
好在他知道的還多些,知道這雪魚的喜好,知道它們在這三四月間出沒。能不能趕上這末班車,只好看此人的命夠不夠硬了。
*
這日晴好,秦無衣等人的馬車來到南軒邊境小城,遞了過關文引,便放了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城。大老遠便看見一個少年騎着高頭大馬來接。
但見那少年一身羽袍英姿颯爽,手中一把羽扇卻有些故作風流,且他那張招人喜歡的臉上掛滿了自豪的笑,引得秦無衣等人不用想就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了。
“這傢伙,八成又在這地方也開了貴祥酒樓了!”黎青蛾皺着鼻子道。
秦無衣輕笑,掀開車簾看向任廣白身後,但看了許久,都不見人,便有些小失望。
果然任廣白到了跟前便道:“你們啊,今天可有口福了,到了我的地盤,我請你們好吃好喝,一定比上回的好!而且,也肯定沒有討厭的人來搗亂!”
任廣白說着話,往人羣后面一看,果然看見一枚豔紅色的身影,墨色長髮翩翩,絕色容顏帶着一絲憂鬱,可不是屠染麼?
似乎覺察到任廣白的目光,屠染揚了揚眉,嘴角一勾,回了一個任廣白覺得很是欠揍的眼神。
任廣白就當沒看見,領着一衆來到他的貴祥酒樓,幾人上了明淨的二樓,雖然身在南軒了,卻因爲這熟悉的貴祥酒樓,而有一種還在故國的感覺。
只是沿街開窗而出,街上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透着一絲異國風情的味道。街上的女子,一進城就可以發現,比天黎那是多得多。
在這個女王爲王的國度,女子的地位同男子的地位是平等的,一夫一妻纔算正常。誰若是娶了兩個女人,或是一個女人同時嫁了兩個男人,那都算是傷風敗俗了。
就算是南軒國的女王,也只能有一個王夫,沒有所謂的女王后宮,男寵遍地。
要說這地方,秦無衣是很有好感的。一夫一妻,多麼公平。
但秦羽便不這麼看。
“這一夫一妻,萬一這妻子生不了,豈不是要絕後?”這是秦羽的原話。
“你怎麼不說男人生不了?生不了孩子也不一定都是女人的錯!”這是黎青蛾的原話。
黎青蛾的大膽,這些人是見識過的,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讓大家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霜天曉那頭一口湯沒喝下去便噴了出來,還好荊天羽功夫好,反應快,立即躲開,這纔沒有遭殃。
而這話,荊裳兒在一邊差點都紅了臉。儘管荊裳兒也有些男孩子氣,但至少,沒有黎青蛾這般直接。儘管她有些不隨大流,但畢竟是世家出身,荊家的家教,也是不差的。
而黎青蛾就不一樣,從小在北郊行宮長大,同北郊行宮附近的村民都混野了,馥太后屢屢派去的教習姑姑都被她折騰到主動跑路。這也是沒法兒的事。
“青娥公主,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您這樣,以後會不會嫁不出去?”霜天曉看着黎青蛾,他不在天黎官場,還是江湖兒郎,自然不怕那些當官的,更不怕黎青蛾這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所以纔敢這麼打趣。
再說了,他的璇兒,那種大氣的冷淡,纔是他怕的。黎青蛾在璇兒面前一比,就像只小老虎了。
一衆笑開,只有秦無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火影說了黎湛要同任廣白在南軒國都城接他們,雖然這會兒還不到南軒都城不錯,但任廣白在這兒,黎湛又去了哪裡?
這幾日她的心裡一直不太安寧,總覺得好像要出什麼事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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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你們看,黎湛哥哥不在,就你們一個個的都欺負我,就無衣姐姐最好了!”黎青蛾立即將秦無衣身邊的荊天羽擠開,坐了下來,“無衣姐姐,咱們一起,別和他們玩兒了!”
秦無衣輕笑:“怎麼,誰欺負你了?跟我說說。”這麼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她聽黎青蛾叫她“姐姐”她不反感的。也因爲這一聲姐姐,兩人之間的隔閡似乎也沒有那麼深了。
要知道從前還沒有秦羽的時候,黎青蛾心裡是把秦無衣誤當做情敵的,以爲自己喜歡的人是黎湛,還一直模糊自己和黎湛是親兄妹的關係。甚至於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提把刀就要去砍了秦無衣。
要不是當天晚上出了些意外,恐怕她就要失去秦無衣這個以後一直都很照顧她的好姐姐了。當然了,有可能的話,還會是很好的嫂子。
黎青蛾將在座的除了荊裳兒,全都指了一遍:“就他們呢,全都欺負我……”
秦無衣眨眨眼,忽然有些調皮:“我還以爲只有你欺負他們的份兒呢……”換來黎青蛾幾下輕揍。
飯後,大家一致決定在這兒好好先休息休息,再繼續趕路。秦無衣找到機會,問道任廣白的房間,敲了敲門。
“進來,門沒鎖……”任廣白頭也不回便道。待擡眼看見進來的是秦無衣,立即放下手中揮灑的狼毫,眼中有些慌亂,隨即掩去。
伸手將那未乾的畫稍稍捲起覆過:“怎麼是你?我還以爲是夥計張呢。”
“夥計張沒有,夥計秦倒是有一個……”秦無衣嘴裡說着俏皮話,低頭看向任廣白案上的宣紙和不止一色的墨,眼前一亮,“你在畫畫?”
而任廣白手中的畫筆,筆尖沾着的正是桃粉色。
任廣白瀟灑一笑,將畫筆擱了,隨手取過放在一邊的羽扇,來到案前,將身後的畫遮住,同時也拉近了同秦無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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