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傻瓜

吳用雙眸凝視,他不能像個大傻瓜一樣,隨便自己痛苦下去,什麼事不能做,什麼事也不能急?

足智多謀,神機妙算,那又如何?也換不得一個善護的知己,和一個直白的答案。

他要燃燒,他要堅定,他不要殘酷,不要曾經。

青蓮知道這個劫是誰?……就在一雙手相扶的那一霎那,曾經死過一次又一次,殘破又殘破的記憶,不受控制的強涌出來,曾經受過的傷太深,無法去忍受更多的愛,與痛,或許,她裝作失憶,裝作無視?……

白蓮看着他有着無比哀傷,無比渴望的雙眸,不願去想那難的悲慘,惑的苦痛。

“怎麼沒人說話了?”晁蓋仍舊在船頭問道。

“老公,說什麼?”白蓮從他的臉上移開目光。

“嘿嘿。說什麼都可以。”

“那老公你說。”

“老公說的,怕你們不愛聽……哬吳相公,你一個秀才,好歹給她們說一個。”晁蓋轉了話鋒。

吳用擡起頭,不管結局多麼悲慘,說話多麼小心,始終隱藏也不如這一聲直接告白。

他知道接下來的動機不純,卻沒有十分反悔,也不會覺得過意不去。

“小生也有一段姻緣故事……”吳用回過神,先是笑了笑,雙眸卻十分空洞,沒有任何的光采。

他努力回憶,從未有過的強烈渴求,讓自己欲言又止。

稍稍停了片刻,方纔將一段姻緣從他的口中傳出:“本縣有一位少年,他常常一個人孤獨的佇立在這座橋上,因爲他無父無母,身世可憐,常感塵世再無情可留戀,一日,少年來到原地,仍舊是熟悉的畫面……”

“一朵青蓮悄悄的冒出頭,在水中招搖,看着這一池水波光瀲灩,卻讓少年恍惚,池中的青澀,就像昨日的卿夢,讓他忽然忘記了自己,當他慢慢的不知不覺地走入水中……”

“已經晚了,他沉入水底……”

吳用說到這裡,原本一片空洞的眼眸又充滿靈動:“少年並沒有死,他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溺死?可是,他發現了一個事,原本的那一朵青蓮竟然殘敗不堪……”

“少年什麼也沒有說,就將那一朵青蓮扶正起來,他細細的爲了她續接着她身上的每一處殘破?……”

“當少年每一次續接着她,都會看着她——————愁容滿面,心裡無比悔怨,到底是什麼樣的傷痛纔會將她如此傷害遍體鱗傷?……”

“少年不禁落淚,苦澀的淚水不僅是自己,也是唯一能夠觸摸到的那一朵青蓮,他們彼此都是可憐人,卻是一人一物,即使是如此,少年仍舊能夠痛切的知道——————自己又是如何把自己的心,全都安放在她身上……”

吳用哽咽道,說出來的話如刺在喉,每一句話都那麼痛苦,爲什麼每一句話都要如此顫抖地痛苦着。

但青蓮?……卻彷彿看到了切確的畫面——————斷橋上,一個少年,熟悉的臉,打着傘,爲了一朵青蓮遮風擋雨……

“如果我曾經死過一次,帶給你無比的痛,那我活着,就不再讓她苦,讓她痛!”

吳用忍住自己喉頭的刺痛,那是多年來的隱痛,他忍着,就是爲了不能痛下去。

他稍喘口氣,從自己的回憶中解救出來,但心裡想要說出的話,還是強壓不住的:“你,願意做一朵青蓮?”

“我,原本就是一朵青蓮……”青蓮聽了他的一段故事,早就做了決定——————很殘酷吧!

因爲她相信這塵世上的一見鍾情,但她必須要保持時刻清醒,情這東西,她不是沒有過,可她知道——————從來都不能奢求過。

青蓮別過頭,她只能拼命地輾壓自己,沒有誰比她更精明,她逃不過,也不能害他。

吳用喘息着,又抽了口氣掩住自己的臉,他不是羞愧自慚,也不是無地自容,可他強壓下去,也無可奈何控制那種萬分折磨人的聲音——————他狼狽的跑了出去,引動着小船劇烈的搖晃,也引動着他強忍的,與青蓮強硬的心。

吳用跑到船頭,朝着青蓮叫了一聲:“甄嬛(真壞),你做的到嗎?”

青蓮不能說,因爲她忍痛着——————是啊!他就是那個命,就是那第三人,就是她飛昇的劫。

“甄(真),做不到。”青蓮說出這話,她覺得好慘忍。

一個男人如此婉愛,一個女人不能心動,而是要那一念傷害……

她做不到,她不能全心全意……她只有勉強的笑。

寶玉根本就不明白——————他們在彼此折磨着,又爲什麼要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什麼?

青蓮心中的痛告訴她:那一雙手,那一對眼,已經讓兩個人的記憶喚醒,他就是她的劫……

“你……”他想繼續努力的問下去————真的做不到嗎?

青蓮也努力的,也想倨傲的答他,“我……”

結果是,兩個人都十分努力,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白蓮聽着,她想說的話,可是到了嘴邊,又被她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晁蓋搖了搖頭,他只是搖了搖頭,這就代表着一個英雄性格的人物對塵世間的情愛,只有一個態度。

青蓮此時的心,苦的不能再苦,痛的不能再痛,她知道答案,卻比不知道的反而痛苦上萬千倍。

吳用,他何嘗不是!

晁蓋搖了漿,噯喲一聲唱着歌:都說世上神仙好,無憂無慮不妨愁,都說世上神仙好,無悲無喜總方過,誰說這個世上神仙好,神仙偷偷下凡塵,不是無憂無慮無愁惱,只是神仙未遇好伴侶……

白蓮聽着,更加悲傷,她是仙器,怎麼不知道何仙姑與那呂洞賓的情,她也唱道:誰說神仙好,爲何不羨神仙做得好,誰說神仙好,爲何不羨神仙多白頭,誰說神仙好,爲何不羨神仙要……

青蓮心雨:“我甄(真)的做不到,無論是一點點動了情,還是一點點變了心,我都彷彿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如果讓他爲了我萬箭穿心,將來叫我下黃泉,入地獄,也無法償還這一生一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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