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大廳,裡面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秋煥年渾厚的嗓音很有辨識度。
凝煙踏進去,“伯父,我還沒到就聽到您那獨特的笑聲了。”
此話一出又是惹得秋煥年的笑,“凝煙,你又來打趣伯父了。”
“哪有?凝煙這是在誇獎您呢。這獨特呀,換句話說就是在說您特別的有那個氣質,氣勢強大而不咄咄逼人,讓人在雜亂無章的聲音中鎖定您啊。”
她盡胡扯!
突然,一道溫潤如水的聲音灑下來,如同春風拂面,幽雅清寂,又似乎是泉水潺潺,緩緩流過人的心底,悅耳而帶着一股寧靜,“凝煙,越來越能說會道了。”
寵溺的,帶着笑意的。
秋語嬋心頭狠狠一顫,熟悉的嗓音激起了內心塵封已久的漣漪,一圈一圈地盪漾去遠方。她神色不動地也走了上去。
“溫塵哥哥!”凝煙一個激動,忽地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坐在椅子上的人,“我好想你啊,你終於回來了,走了這麼久!”
顧溫塵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大庭廣衆之下你還想痛哭流涕啊。”
“那是凝煙她真的太想你了,這幾天她總是在念叨你呢。”一位婦人從旁邊的門走了進來,她拂開珠簾,笑盈盈地上前,雙眸水潤,淡掃蛾眉,端莊而柔美。
“對啊,還是伯母瞭解我。”話這麼說她還是鬆開手站起來。
顧溫塵也站起來上前兩步對婦人問安。婦人是秋語嬋的母親,坐到秋煥年身邊,問着他的近況。
一時間,大廳裡有說有笑,很是熱鬧。
“語嬋,快過來呀。”原本想找個位置坐着就行,誰知被凝煙一把拉了過去。
秋煥年對自己的女兒招了招手,“語嬋,快過來,你和溫塵也好久沒見了,肯定也是想他的了。”
“是啊,語嬋。愣着幹什麼?”孃親溫柔的聲音附和着。
秋語嬋上前喊了一聲“爹,娘”才轉過身看向那個人,他也看了過來,黑眸深沉如海,如同黑色漩渦,將人緊緊吸附住,漂亮的攝魂心魄,但也危險得讓人想要逃離。
兩年沒見了,他似乎更加成熟了。
青藍華裳,似青松直立,挺直孤傲,墨發如瀑,如同幽雅青蓮綻放,他就靜靜站在那裡,不張揚也不沉悶,可是總是讓她想起外面的春風,湛藍的瓊羽,適意的流雲。安逸而輕謐。
“語嬋,好久不見。”
她勾起嘴角,眼睛沉沉看不出絲毫情緒,“是啊,好久不見。”
兩年未見,他們相逢後也不過是一句淡淡的“好久不見”,生疏客套,比陌生人多了幾分情意,比熟人,少了幾分熱絡。
顧溫塵清冽的目光落到她臉上,輕淡到感覺不到,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兩人間奇怪的氛圍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丫鬟站在一邊奉茶,她坐到對面,遠遠地看着他談笑風生,和凝菸斗嘴,和自己的爹孃交談,輕言淺笑,除了打招呼的一聲和那一次目光交接,他就再也沒看過她。
秋語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水優雅地品着,香茗的熱氣蒸騰在臉上,白玉般的臉頰泛起絲絲紅暈。
“溫塵哥哥,你這兩年去了什麼地方啊?你究竟去幹什麼呢?”
“只是去外邊遊歷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凝煙聽言卻皺起眉頭,她撐着小臉望着那個人,目光疑惑,“這麼好?那下次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凝煙,你還小,還是在莊裡安全些。”
“不,我不小了,我這兩年有努力地練習武功,能保護自己了。”凝煙急切道。
秋煥年卻笑起來,“凝煙啊,你還是安心地呆着吧,你爹爹肯定是不會讓你出去的。”
“就是啊,你孃親還要你照顧呢。”婦人也在一旁幫腔。
凝煙深知他們說的是正確的,可是又有些不服氣,看到秋語嬋在一邊安靜飲茶,立刻將她拉入話題,“語嬋,你幫我說說呀。”
秋語嬋表情一如既往地清淡,她放下手裡的茶看向吵鬧的人,不自覺皺起秀氣的眉頭,“別胡鬧,江湖險惡,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保護自己,到時別連累了其他人。”
凝煙:“……”她的神情是僵化的。
“語嬋,你這話可是過了。”她孃親在一旁責備道。
她低下頭沒說話。
“語嬋,你越來越毒舌了。”良久,凝煙才愣愣地說了一句話。
秋語嬋靜默不語,但她可以感受到一道探究複雜的目光停住在自己身上兩秒。
一炷香以後,兩個大人起身了,“你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這麼久沒見了好好聊聊吧,我們兩個老傢伙就先走了,免得你們想說什麼還要顧忌我們。”說着就攜着一邊的夫人緩緩站起來。
“哪有啊,伯父伯母還是很年輕的,虎背熊腰仍然有當年風姿,”說完就看到顧溫塵和秋語嬋笑出聲,意識到錯誤她立即補充了句,“當然,伯母也是越來越美麗了。”
“你啊,這張嘴甜的……”婦人笑了笑,然後對自己的女兒說道,“語嬋,你也好好學習凝煙,不要每天就把自己憋在書房,和他們多多交流。”
突然被扯入話題中央的人眼神一閃,但還是畢恭畢敬,“好,語嬋記住了。”
“對了,客房準備好了,語嬋,你待會帶溫塵下去休息,他奔波了這麼久,肯定也累了。”
“好的。”
兩位長者離開,房間的侍女也走了一大半,突然就空蕩起來。
凝煙開心得不得了,臉上的笑容可以說是燦爛得像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