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磊斯當然知道唐朝。
聞言瞠目結舌——還唐開元生人?你咋不說和黃帝一起戰過蚩尤呢?
他憤怒道:“按國力,也該當我們大英帝國站首位。”
別看只是小小的座次,但登報後,意義就會無限擴大。
此時的人們很重視報紙。
趙傳薪不屑道:“行,咱們來比比國力。今後,你們割裂給我的土地,就叫趙傳薪租界。老子一人成一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不給你算多了,按500萬塊來算吧,伱們在座哪個國家能比的了?”
搶日本人的錢,加上各租界賠款,在1908年年初,趙傳薪“產值”即便達不到500萬也差不多少。
怎麼比?
趙傳薪見法磊斯啞口無言,就指着記者那邊:“誒,那個什麼《漢口中西報》,還不拍你等開席呢?”
記者倒也聽話,“咔嚓”……
各國記者紛紛拍照,只是畫面遠不及當初李鴻章那會兒嚴肅……
拍照完畢,趙傳薪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份合約就要離開會場。
此時,從上海緊急趕到上海的法國總領事杜裡芳開口說:“等等……”
趙傳薪駐足:“但講無妨。”
杜裡芳用法語說:“趙先生,我是法國總領事杜裡芳。”
“說人話!”
旁邊翻譯趕忙工作。
“有事?”
杜裡芳說:“趙先生,請留步,繼續商談法租界事宜。”
趙傳薪隱晦的看了一眼張人駿,張人駿點點頭。
他重新落座:“錢呢?合約呢?”
“趙先生請看。”杜裡芳取出法租界地圖:“自官地起西距鐵路六十丈,合一百八十五邁當,北一面與德租界毗鄰,由德毗連之線直引至距鐵路六十丈之官地爲止,南由俄法之界直引一線至垣牆之外距鐵路六十丈之官地爲止,在1902年被設爲新法租界。清國又友好附贈了城牆地基3丈、牆內官地5丈、牆外官地5丈、加城壕6丈,一併歸入了法租界。這部分,要作爲我方的保留地。舊租界的部分,我們打算劃出二分之一給你。”
袁大頭一聽,真被張人駿料中,沙俄低頭,真的讓其它租界急了,法國也準備效仿割地賠款了。
按照他的想法,這便足以,不管割了多少地,賠了多少錢,裡子面子都賺足了。
而日本和英國代表卻是臉色大變,沒想到說好的結盟,忽然法國就反水了。
趙傳薪忍不住笑,看向了袁大頭:“你們既慷慨又善良,租一送一是嗎?”
袁大頭將目光瞥向了別處。
這和他沒關係。
只是心裡震驚,讓張人駿說中了,趙傳薪真的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趙傳薪趁機偷偷看了一眼張人駿,見了張人駿微微點頭後,他冷笑說:“不巧了,我要的就是那塊地。”
此時,杜裡芳還沒說什麼,比利時的駐漢總領事法蘭吉忽然開口:“不行,絕對不行。”
趙傳薪滿臉問號:“你他媽又是哪根蔥?輪得到你說話?”
法蘭吉有點惱火,但按捺住,他沉聲說:“我是比利時漢口總領事法蘭吉。”
趙傳薪偷偷看一眼張人駿,張人駿表情沒有變化,但他旁邊的盛宣懷卻微微搖頭。
趙傳薪:“……”
我擦?
廟小妖風大,這裡面不知道涉及了多少利益糾葛。
趙傳薪冷冷問法蘭吉:“你憑什麼替法租界拒絕?” 杜裡芳看了一眼法蘭吉,態度異常堅定的插嘴說:“的確不妥。”
正當趙傳薪摸不着頭腦之時,有人進了會議廳對袁大頭說:“湖廣總督趙爾巽到。”
袁大頭點點頭:“讓趙公讓進來!”
趙傳薪一愣。
趙公讓?那不是趙爾巽麼?
曾經趙爾巽去關外做盛京將軍,赴任之時,趙傳薪帶着保險隊一干人正騎馬趕回關外,正好與他打了個照面,當時將這老小子氣夠嗆。
沒想到數年後跑到湖廣來當總督了。
果然,那個乾巴巴的小老頭一進來,就看見了趙傳薪。
他認出了趙傳薪,卻不像旁人那般畏之如虎,反而鼻子裡冷哼一聲。
趙傳薪笑嘻嘻的說:“瞧你那小氣樣,都過了這麼多年,還慪氣呢?”
“……”趙爾巽想起此來目的,咳嗽一聲,目光轉向了杜裡芳:“今日來,特請貴國交還法租界越界修築到大智門車站的馬路,退回法租界。”
盛宣懷見狀,欣慰的笑了笑。
法蘭吉和杜裡芳卻是臉色微變。
趙傳薪摩挲下巴。
呵呵,他讓列強割地賠款,如今談判桌卻成了多方博弈的戰場,有點意思。
此時的情況,他大致已經摸清了。
法國、俄國和比利時,是京漢鐵路幕後借款最大金主。法租界偷偷修了一條路通往大智門車站,比利時和法國目的就是控制路權,所以法蘭吉纔會開口阻攔趙傳薪佔據這塊地。
盛宣懷肯定事先知道了法國在界外修路的事,和趙爾巽也提前通氣了。
所以,在關鍵時候,趙爾巽纔會出現,其目的就是提醒趙傳薪那塊地的重要性。
趙傳薪假裝野蠻粗暴的說:“趙爾巽勸你老小子不要不識擡舉,那塊地已經是趙某的囊中之物。”
雖然這和他計劃有些出入,並且他也成了別人做大旗的虎皮,可即便如此,肉還是要優先爛在自己鍋裡。
杜裡芳必須找找存在感了,他開口道:“首先,此前英租界在太平路上越界築路,並未遭到任何反對;第二,我們法租界築路,還不是爲了道路上的治安和路政,說到底,是爲整體利益與各方便利計。最後,也是至關重要的,曾經簽署的《漢口展拓法租界條款》第六條規定,中方應修築一條從火車站到法租界西部邊界中點處的道路,以便於溝通車站與長江。你們並未履行承諾,法租界只好代爲辦理。”
趙爾巽心底怒極了,但他和其餘清廷的大員大吏一樣,慣是敢怒不敢言。
他深呼吸,沉聲道:“老夫願爲修築道路、維護治安、提供照明和路政服務上產生的種種花費,予以補償,但路須得歸還。”
杜裡芳禮貌又堅定的一口回絕:“當初簽署的條約上,非常清楚的表明——雙方都要在各自修築的路段內行使權力,如今我們法租界已經將路築好,所以我們擁有管轄權……”
別看趙傳薪很多時候行事看似兒戲,實際上,這段歷史當中,列強又哪個不是死皮賴臉,巧取豪奪?
這種看似離譜到滑稽的文字遊戲,他們玩的多了。
趙傳薪敲敲桌子:“喂喂喂,都怎麼個事兒?那條路以後歸我了,不需要爭辯。杜裡芳,午時前,我需要你的答覆,否則我視你爲宣戰。”
杜裡芳不甘示弱,鼻孔朝天道:“如此,法國遠東艦隊的‘果斷號’與‘昂特雷卡斯托號’,正從九江向漢口趕來,後果還請自負!”
原本歷史上,杜裡芳就用這個方式威脅的趙爾巽。最後的結果是,雖然路收了回來,但本來就是法國違建的路,反而收了高額的賠償費,總價16900兩。清廷還要支付給法租界15000兩作爲其先前建設花費的補償,還允諾每年向租界支付200兩作爲養路經費……就離譜。
而杜裡芳此言一出,法蘭吉、大巴諾夫、法磊斯、袁大頭、盛宣懷、趙爾巽等人,齊齊向他望來,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制杖。
這都已經1908年了,難道你這個蠢貨還跟趙傳薪玩“炮艦威脅”那一套?
別說,杜裡芳一直都沒怎麼關注趙傳薪。
趙傳薪一聽,樂了:“果斷號和昂特雷卡斯托號,此時在九江是吧?”
杜裡芳被衆人看的有些發毛,但還是鼻孔朝天:“正是!”
趙傳薪起身,對趙爾巽說:“公讓,你親自去給我燒一壺水,泡一壺茶,我就原諒你當初的無禮。待茶涼之前我就回來,你們都別走昂。
且看趙某溫茶沉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