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寧縣城到吉州縣城約莫四五十里的小道,中間翻過兩個小山坡,道路旁邊滿是鬱鬱蔥蔥的野草林子,加上道路坑坑窪窪,所以特別累人。行軍不能急,加快跑到那裡,已經人困體乏,基本等同於送人頭,還要有尖兵探路,防止被賊人埋伏。
楊旭走在隊伍的中間,儘管是放慢腳步,但是長期訓練下來的人生生把鄉寧的鄉勇拉出五里的距離,還沒到吉州就已經陸續遇到很多攜家帶口逃荒的老百姓,一打聽都是從吉州跑出來的,還有吉州縣城附近的老百姓,稍一打聽情況就知道個八九不離十,現在流賊已經攻入縣城了。
走了近二個時辰,吉州縣城已經映入眼裡,楊旭命隊伍藏在草稞子叢中,自己悄悄上前探明情況。縣城外面有幾千老弱的百姓,黑壓壓的各種姿勢的躺在城外,像是等候已經攻進城裡的流賊。先拿下你們再說,不過是一羣老弱而已,楊旭拔出長刀,大喝一聲,“這次過來的人每人五十兩銀子,戰死了我替你們養你們的全家,臨戰逃亡的我回去剁了你們。現在進攻,包圍城外的流賊同夥,有抵抗者格殺勿論!”
手持曼利夏步槍的長刺刀,鄉勇持蠟杆長槍,餘下的朱成帶領兩個排手持制式長刀,一共一百二十餘人,飛快逼近城外的流賊家屬,幾千人像一個鵪鶉一樣,整個隊伍往城裡移動,楊旭大喊,“朱成帶着兩個排,堵住城口,攔住他們。”
“三排,四排聽令,隨我攔住他們。”
七十多人迅速偏離隊伍向城口疾馳,那些老百姓怎麼比得上這些訓練日久的戰士,很快就在距離城口百米的距離上被攔,還有一些人拼命的向城口逃命,被士兵們在背後幾刀砍到在地。
流賊還留下二十多個精壯看護,這部分人沒有逃跑,徑直持刀奔向楊旭這夥官兵,流賊和官兵作戰十幾次,每一次莫不是官兵落荒而逃,流賊的經驗就是上前砍翻幾個官兵,其他的都會嚇得如鳥獸散。
楊旭好久沒有體會搏殺的快感了,見對面流賊毫不畏懼,心中大喜,加快速度奔到隊伍的最前面,衆鄉勇原本有些害怕,現在縣老爺都跑到最前面,咱們不能膽怯,一個個手持蠟杆長槍緊隨其後。
如兩股河水撞在了一起,楊旭率先躲過對面流賊的一刺,貼身上前一刀瞭解了他,左右兩個刀影順勢劈砍過來,楊旭猛然後退兩步,趁着對方沒有反過勁來,斜着上前,長刀做刺狀,刺穿他的右胳膊,然後接着上前踢翻流賊,後面的鄉勇終於趕上來了,蠟杆長槍近乎三米的長度,整個戰局瞬間一邊倒,手持曼利夏步槍的士兵在中間做掩護,防止流賊持長刀貼身上來鑽到鄉勇的陣型裡。
楊旭和朱成分兩側驅趕人羣遠離縣城,在縣城裡面的流賊終於知道家人被官兵在城外拿住了,李忠奇本來想着先把縣衙拿下來,商量計策,再出城救援,但是一家老小都在官兵手裡,李忠奇根本壓制不住涌動的人心,已經有二三十人跑出縣城了,這樣零碎的剝離,反而讓官兵以逸待勞。李忠奇也不想了,心理尋思反正自己一千多人就是一人一刀也剁了城外的官兵,於是命令全體人員出城迎戰。
楊旭壓根不敢進城,這一百多人,撒進城裡,跟送人頭沒什麼區別,對面有一千多人呢,十個打一個就是沒有武器也弄死你了。
不過當流賊涌出縣城的時候,楊旭的腦袋上出了一絲白汗,一千多人的隊伍密密壓壓,加上都是手持兵器,寒光閃閃,的確是夠唬人的。接着流賊冒出十杆擡槍,一個身量高大的人走到前面,指揮擡槍裝填。
楊旭通過府誥早已知道這就是匪首李忠奇了,話說其身量近六尺,果然不假。現在雙方相距三百米,擡槍的精度壓根不行,但是在曼利夏步槍的射程中,雖然準確度不高,但是畢竟是現代化步槍,肯定會讓對方損失,也會讓對方心裡崩潰。
楊旭招手讓步槍兵進攻,是個都是護衛隊的好手,五發的彈容量讓對面充分體會漫射的恐怖,你不知道上天眷不眷顧你。“砰”,“砰、砰”“……”
其中還有幾個擡槍手不幸喪生,李忠奇終於發現不行,這樣光是捱打了,沒法還擊,所以直接指揮隊伍衝過來,畢竟家眷都在這邊,流賊也不懼怕,快步往這邊奔跑,楊旭不動,一邊命令槍手射擊給與對方殺傷和壓力,一邊安排好冷兵器陣營,等待對方跑過來,這時候的人體能不行狂奔二三百米就能引發吞嚥反應,引起嘔吐。
很快對方就接近一百多米,四五把擡槍發揮了威力,前排長槍陣的鄉勇瞬間被打倒三四個,看着殘軀殘肢的模樣基本上沒救了。擡槍的威力引來了步槍兵的注意,一陣攢射,直接把擡槍手打死大半,擡槍手是需要訓練的,這樣徹底讓擡槍失去作用。
對面人數太多了,終於兩方隊伍快要撞在一起了,楊旭趕緊命令步槍兵後撤,拿長槍的鄉勇們頂起長槍準備突刺,很多止不住腳步的流賊瞬間被刺個透心冷。但是後面蜂擁而至的流賊,一層又一層的撲上來,很快就進入了鄉勇的陣型中,這時候朱顧指揮的兩個排開始頂上去,爲鄉勇防護身側,賊匪的武藝哪是學過《破鋒八式》和《戶山軍刀操法》這些人的對手,整個陣型幾乎一面倒的往流賊的中心切入。楊旭盼着一把打垮流賊的勇氣,否則光是人數就能吞了官兵。
但是事情不跟着楊旭的劇本走,前面流賊人數太多了,很多流賊的家眷還是不穩,看着自己的孩子或是丈夫或是父親被打死在地,發瘋的衝擊楊旭的陣後方,楊旭一邊左右劈砍,一邊恐嚇他們,整個陣型開始雜亂了起來,很多流賊已經繞到後方也加入家眷的攻擊行列。
此時再穩步上前推進,後方就被人蠶食光了,楊旭命令加快進攻速度,使用鑿穿戰術,利用自己隊伍的速度與那些家眷脫離,前面的進攻速度實在太慢,楊旭帶着身邊的一個排和步槍兵,前突到陣型的最前面,朱成殿後維持陣型。
流賊的一方也很驚恐,從來沒見過這麼有韌性的官兵,陣仗如山一般,雖有百人仍像千軍萬馬橫衝直撞。損失已經超過百人了,這可都是青壯精英,損失了補充起來很難,李忠奇雖有些怯意。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打下去。
長槍兵防守有優勢,進攻卻不是長項,楊旭帶着一個排三十六人衝鋒在前,手持長刀左突右砍,步槍兵也是刺刀上槍,跟在楊旭周圍。冷兵器對戰冷兵器拼的都是悍勇,都是發瘋的勁頭,都想一鼓作氣打垮對方。
前面兩個漢子黝黑的皮膚,一頭雜亂的頭髮,辮子盤在脖子上,腳上一雙破草鞋渾身破衣爛衫拿着大刀死死的盯着楊旭,容貌相差不多,看起來像是兄弟倆一樣,兩個人一左一右圍了上來,楊旭冷笑道:“找死,我就送你們歸西!”
右邊揮起大刀一個劈砍,楊旭閃過身子,長刀一遞,徑直向他胸部刺去,這人快速回刀將楊旭的刀身撥開。左邊的流賊跨步上前,猛砍楊旭的下半身,幾乎挨着刀刃楊旭順勢翻滾躲開,衣服被削開一個口子,也許是楊旭衣着太過體面,又上來一個流賊加入戰局,不過這傢伙是個二把刀,楊旭在地上順勢一刀把他的腿直接砍了下來。步槍兵看楊旭陷入圍攻,幾個人上前解圍,這左右兩個漢子真是好手,兩個向前突刺的步槍兵都被砍翻在地,楊旭一陣心疼啊!趕緊一個爬起來,挺到上前,你來我往幾個回合,楊旭在左右夾攻下險象環生。
後面上來一個步槍兵,上來就是一槍,這一槍直接打在刀上,巨大的動能直接讓其中一個漢子的大刀飛出去了,這一下算是給楊旭解了圍,楊旭順勢一刀直接捅進了這個人的胸部,旁邊剩下的一個漢子大喊一聲,“哥!”被捅的漢子死死抓住楊旭的刀身。楊旭覺得身後風聲四起,刀鳴聲如同催命符一般,趕緊推着中刀的人一起倒下,但是還是覺得身後捱了一刀,“嘶——”疼的楊旭倒吸一口冷氣,這時又一個槍聲響起,另一個人當場斃命。
幾個步槍兵趕緊上前扶起楊旭,“還有子彈嗎?”
步槍兵們面面相覷,“沒有了!”
看着隊伍已經前行了一百多米,不過左右剩不了幾個人了,三十六人的一個排,只剩下七八個人還站着,後面躺下的人也比站着的多,楊旭一股悲涼的情緒涌上心頭,忍住劇痛,“跟我接着衝——”
能站起來跟着衝鋒的也不過四五十人左右,流賊也沒有好哪去,遍地都是賊匪的屍體,足足有四百多人了,這隻流賊隊伍開始流露出惶恐的神情,楊旭要的是最後猛烈一擊,徹底擊垮他們的意志。一些流賊開始躲到家眷裡去,或者帶着家眷開始往河邊跑。不過流賊也在阻攔,李忠奇聚集忠心與自己的一夥人,約莫百人的樣子開始面對面的向自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