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上面張張嘴,底下跑斷腿!”府衙的公文很快出現在各縣衙的案頭上,吉州、鄉寧、太平、襄陵、洪洞、翼城、浮山等等都出現了縣令大人在堂上揪鬍子的場景。三十人,這錢糧何在?衙役壯丁誰出啊?聽說這“海龍王”三百多號能人,而且還裝備火器,這不是去送命嗎?
同樣的場景出現在鄉寧,李縣令知道手下沒一個能打仗的唯一的一個還不在縣衙,趕緊命令衙役喊楊縣丞回來玩命。苦逼的衙役跑到西城楊宅一問,縣丞不在家,在老家三合鎮的趙家甸呢。接着馬不停蹄地趕了四十里地往趙家甸見了楊旭。鄉寧老父母急招,自然 快馬加鞭的趕回。
看着愁眉不展的李縣令,楊旭一邊上前答禮一邊說道:“大人這般急切所謂何事?”雖然衙役路上說了一嘴,但是還是當事人說話比較靠譜一些,李文軒揉着腦袋,把府衙公文往楊旭的身邊一丟,楊旭大略的掃了兩眼,“這不是爲難我等嗎?那可是殺千刀的海龍王,不是小山坡上幾十人拿刀子的匪賊,這是讓小的們送命去啊?”
李文軒擡起頭,不耐煩的說道:“這些本縣都知道,可又能怎樣?上官的差遣本縣不能置之不理吧,所以找你商量一二?”李文軒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眼瞅着自己就要挪窩飛向新生活了,臨了給自己這麼一檔子麻煩事,心理五味繁雜,卻不知道如何說。
“回大人,小的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這缺錢、缺人、的活計,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可奈何啊!”
李文軒指着楊旭,有些不耐煩,“那你上次如何辦到的,這次效仿上次再來一次嗎?”
楊旭馬上臉色沉了下來,這老王八蛋,還蹬鼻子上臉了,“大人,上次的費用都是下屬一力承擔的,還有侯家的公子助陣的十把洋槍,加上匪徒都是近戰武器,屬下才無憂,這次縣衙能出多少錢?又能給多少洋槍?”
聽到霹靂巴拉的一頓搶白,李文軒的老臉紅了紅,上次縣衙沒出錢沒出糧餉甚至沒出多少人,不過把功勞佔了大部分,不僅撈了銀子,有了功績,自己還得了一個上等,這次臉皮再厚也不能讓人家再出一次,琢磨着語氣不能太慫,訕訕的說道:“這槍是沒有,錢,縣衙賬面上就五十兩,你拿去好了,找幾個人搞個熱熱鬧鬧就成,在鄉寧旁邊轉悠一圈就回來。”
“恐怕五十兩銀子,熱鬧不到哪去啊,你瞧,這出門打仗每人發點餉,再請個嗩吶班子,吃點喝點就沒了?”楊旭見準這老小子想坑自己,反正這次一兩銀子都休想讓自己出。
“庫房裡還有十幾石糧食你也搬去吧?”
“那也不夠啊!”
李文軒咬着牙,伸出一根手指頭,“一百兩,再多的話,你把本縣賣了吧!”
楊旭趕緊上前勸慰,“這話說的,縣尊大人是我們縣的定海神針啊,您的話就是政令,沒困難要辦好,有困難創造條件也要辦好,總得讓您安穩順心不是?”
李文軒“哼”的一聲,閉着眼睛假寐,而一旁的楊旭就是不走,左看看右瞧瞧,把凳子搬到廳堂的柱子旁認真的研究上面的大清律,李文軒見自己賴不下去,知道銀子是賴不掉了,喊師爺過來給楊旭結了銀子,“大人真是雷厲風行,過些時候再給也成啊,我先謝謝大人了,屬下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農曆九月十五,宜出行、送嫁、栽種、動土,忌納彩、開市、造廟。鄉寧城外鞭炮齊鳴、嗩吶喧天。上午巳時,也就是十點鐘,鄉寧的縣尊大人在簡單的草棚裡爲衆勇士送行,新上任的典史趙河,當衆祭拜土地、拜別縣令帶着衙役二十人,鄉勇二十人,還有幫差的十個民夫推着三輛大車正是出征,平靖地方。那端的是威風八面,雖只有四五十人許,卻有千軍萬馬之感,縣裡教諭正在筆走龍蛇記錄縣誌,雖納不出心中那股豪氣,然敵軍人多勢衆,武器精良,但是我縣壯士無畏苦難險阻、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壯豪情,正寫着忽然大風颳了起來,天色頓時起了陰暗,濃重的烏雲開始慢慢的遮蔽天空,原來準備回衙的縣令趕緊先躲回了棚子裡,老百姓開始四散,忽然聽到,“唉,出征的怎麼都跑回來了?”
李文軒一擡頭差點鼻子都氣歪了,一行原本威風凜凜的“大軍”,從上到下,一個個捂着帽子往回跑,趙河充分聽從了楊旭的指示,裝裝樣子走幾步就行了。趙河老實人果然實行的不錯,離開縣城不足千米,看見黑雲密佈要下雨了,趙河心想反正是做戲,別淋雨感冒了,病了反而不好交代,趕忙揮手一個個跑了回來。
雨滴開始散落地面,李文軒氣的說不出話來,這樣的事情萬一被記錄下來,那是髒的洗都洗不乾淨,指着趙河的鼻子罵道:“懦夫,懦夫,氣煞老夫了……”文人就是文人罵人是沒有花樣的,但是趙河沒讀過書,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但是大風捲着雨已經淋到棚子裡了,本着對縣太老爺尊重的態度,拉着李文軒手一陣狂奔,“大人,趕緊回城樓避雨。”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被一個大男人拉住手,對於讀書人來說,簡直是不雅,尤其是當衆人面如同羞辱一般,但是甩了幾次愣是沒甩開,趙河那是從小拿鋤頭長大拿棍棒的,手勁豈是一個讀書人比得了的,一路裹挾着飛奔到城樓底下。後面的教諭、師爺、主簿跟着一大堆,到了城樓下,李文軒鬍子已經翹的老高了,眼睛血紅,指着趙河,竟說不出話來,眼睛一翻白,昏倒在地,衆人頓時慌作一團……
趙河抓了抓頭皮,心理不明白,這做了好事怎麼氣成這幅樣子,好人難做啊!
此時的楊旭已經在“海龍寨”呆了一天了,琢磨怎麼對付官兵的清剿,楊旭看過公文,朝廷的清剿分兩路,一路是平陽東部的幾個縣調集的壯丁在平陽匯合連同平陽住汛的官兵一起由謝把總負責指揮,這部分人楊旭拿後腳指頭就能想明白,暫時不用理他,光是走到這裡別看平陽府到“海龍寨”只要區區不到三十里地,沒有七八天別想到山下,光是整合其他拖拖拉拉的幾個縣的壯丁楊旭自己都覺得八天都太看得起他們了。另一路是何知府背後侯家和幾個商家合夥募捐的銀子,請的二百地方青壯練家子從霍州出發,這部分人得重視一下。這年頭道路奇差,路上難走,尤其是打仗的隊伍還跟着帶糧食的大車,更是遲滯了隊伍的行進,正常一天四十里。
楊旭的辦法就是先伏擊霍州的青壯回頭再對付平陽的官兵。按照計劃,楊旭前出寨子二十里選了一個山高林密、居高臨下的位置,一百五十人,一百人用槍,五十人拿長刀最後突擊,五十人留守看家。
十六號一天基本上是和螞蟻聊天的時光中度過的,楊旭暗罵這幫廢物,公文上明明白白寫着幫練的霍州青壯十六號到,平陽城外,估計這幫子人從來都是高看自己,樂觀主義者。十七號又是一天,雖說已是秋天但是草叢裡的蚊蟲還是咬的渾身都是包,楊旭對這幫子人徹底失望了,幹嘛伏擊啊!待在“寨子”裡以逸待勞多好啊,有吃有喝不煩心,真是計多傷身啊。
十八號的上午楊旭照例趴在草裡跟眼皮底下的螞蟻玩“唾沫轟炸大戰”,旁邊的劉三炮忽然趴在自己的身邊,氣喘吁吁的說道:“人來了,有兩三百人,帶着三十多把槍!”楊旭一提精神,沉聲道:“兄弟們準備作戰!”
附近的幾個傳令的正目在蕨木叢中瘋狂奔跑,一邊小聲的傳令,“準備作戰!”等了一個時辰,一夥人進入了楊旭的伏擊圈,領頭的幾個騎着高頭大馬,有說有笑的知道聊着什麼好笑的事情,後面亂亂糟糟的兩百多號人,穿着各異,最前面的三十人每人拎着一支步槍,或扛着或是提着,中間的那一羣反正刀槍棍棒還有幾個提溜着弓箭,最後面是一羣民夫推着八輛大車緩慢行進。
劉三炮在耳邊悄聲說道:“要不我帶幾個人打後路,把這一夥人包餃子。”
楊旭搖搖頭,“不,我要的是擊潰他們,嚇得他們不敢再來,這幫廢物我們真包了餃子,這幾百人養着也費糧食啊!”看到一羣人都進伏擊圈了,楊旭拔出手槍朝天一擊,“蹦!”接着所有的槍對着下面“噼裡啪啦”的一頓射擊,下面的幾百號人頓時蒙了,個個趴在地上,待槍聲間歇了一小段,活着的撒腿就往回跑。後面的民夫也是驚慌失措,好在子彈沒往他們那邊射擊,楊旭見下面人都已經沒膽了,亂成一鍋粥。趕緊叫號手吹衝鋒號,“嗒嗒——!”
拿長刀本就蒙着臉的率先衝出草叢,緊接着拿槍的裝上刺刀再拿塊布往臉上一系,也跟着衝了出去,下面的青練幾乎恨爹媽少給了兩條腿,撒丫子就躥!
最前面的幾個騎大馬都被打成了篩子,拿槍的跟在在騎馬的後面也沒有落到好,後面的那幫子除非自己命太差,其實死的不多,傷的人倒是“嚶嚶嚎嚎”躺了一大堆,楊旭命人將槍支還有後面大車上的餉銀帶走,其他的東西一概不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