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發如雲,溼溼打在肩上,一張平凡無瑕的臉在水汽的繚繞下微微泛紅,外表看起來文弱,身材卻不似表象那般瘦骨伶仃。視線往下,是一雙紅纓靈立,再往下,便被水所覆蓋。此刻,陳牧馳的身體微有些僵硬,但看唐以青毫無波瀾的神情,他不由垂了眼,平復下複雜的心情。發稍的水珠順着陳牧馳的脖頸輕輕劃過鎖骨,自胸膛沒入水中。唐以青頓時有些口乾舌燥,掩飾的偏過頭,他道:“是我唐突了,剛纔應先敲門的,還望牧馳莫怪。”
擡起頭,神情淡淡,聞言陳牧馳輕笑:“無妨,你我皆男子,並無什麼唐突之說。”看唐以青不語,陳牧馳道,“將軍此時來尋我所謂何事?”
“這個給你。”走到浴桶便,唐以青將紫檀木製的盒子寄給陳牧馳。陳牧馳接過一看有些驚詫,“這不是‘血璧鴛鴦’中的一把,將軍爲何給我?”
“你雖不會武,但留着這把匕首說不準會有用上的時候。這對‘血璧鴛鴦’是以寒赤鐵打造而成,尤爲鋒利。匕首體積雖小,在關鍵時刻卻正有出其不意之效,你貼身收着,用以防身。”唐以青居高臨下的看着陳牧馳,看着水中若隱若現的身體,他感覺全身血液似乎有些躁動。
陳牧馳將匕首放進盒子裡寄給唐以青道:“這般難得的兵器放在我身上只是浪費,將軍還是送給可以發揮其作用的人吧。”
唐以青揮手推向陳牧馳,語氣間帶着些許不耐,“說送你,你便拿着。”只是他心煩意燥,用的力氣稍微大了些。這一揮手,盒子自陳牧馳手中滑落砸向水中。唐以青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去抓盒子,盒子本該穩穩被接住的,可惜陳牧馳一時失手,也是手忙腳亂的伸手。盒子倒落到了唐以青手中,只是在他手背上卻還覆着另外一隻消瘦纖長的手掌。
溼熱的溫度自手背一絲絲傳來,空氣似乎在那一刻靜止,只餘下兩個相距甚近的呼吸。陳牧馳不自在的想要抽回手,卻不想唐以青手一翻便抓住了他的手腕。紫檀木製的盒子落入水中,激起幾朵水花,浮浮沉沉。
呼吸越來越近,就在雙脣即將接觸的瞬間,陳牧馳腦中忽然一清,他猛的推開唐以青,眼神中已帶上疏離,“將軍可是又認錯了人?”
唐以青呆呆看着陳牧馳,心裡瞬時悶得發慌。
“牧馳,我若說我……”剛欲開口,外面卻突然有個大聲爽朗的聲音響起,“先生,你在嗎?”
聽着聲音有些熟悉,陳牧馳略一思量便想到了青山。他試探的問道:“可是青山在外?”
嘿嘿憨笑一聲,青山摸着腦袋說:“之前聽到先生的名字,我還以爲是重名的。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陳牧馳看着現下自己的摸樣,只得道:“你在外面等一下。”轉而又對唐以青道,“將軍還請回避。”
唐以青此刻心情正差,聽了陳牧馳的話,看了他一眼便向着門外走去。快走到門邊,身後傳來一陣水聲。不由回頭,卻看到陳牧馳站起身正欲跨出浴桶,水從他身上緩緩滑下,仿似貪戀那方肌膚一般。喉結滑動了下,唐以青將門開了條縫,出
去後便緊緊閉上。
在外候着的青山原以爲是陳牧馳,此刻一看卻是唐以青從屋中出來,一時有些疑惑:“將軍怎麼在此?”
“有什麼不妥嗎?”唐以青神情冷漠的瞥一眼青山,徑自從他身邊掠過。青山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低着頭,直到唐以青走沒了影,才小聲嘀咕道,“我就隨口一問,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正想着,便見陳牧馳走了出來,頭髮尚自滴水。青山一見陳牧馳便抱怨道:“大將軍怎麼在先生這啊,剛纔看他的臉色似乎很冷,是不是先生惹將軍生氣了?”
視線停留在那沒有人影的路盡頭,陳牧馳心底泛起一絲苦澀,做那個人的替身,他如何甘心。
“先生!”重重喊了一聲,陳牧馳纔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笑,陳牧馳開門讓青山入內。一進門看到那個浴桶,以及那微微泛着菸絲的水。青山笑道:“先生原來正在沐浴。”
陳牧馳“嗯”了聲沒有多言,青山卻突然大呼小叫道:“先生沐浴,將軍剛纔跑來幹什麼啊,真是奇怪的很,難道專門來看先生洗澡不成?”陳牧馳臉色一黑,隨口斥道,“亂說什麼。”耳朵卻悄悄有些泛紅。
青山的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之前在盈奉閣的事他覺得理虧在先,因而一直心存愧疚。此時確定陳牧馳在此,不由有些驚喜,同時也在心底暗下決心要在危險時刻保護這個人。這段日子隨着青風衛的訓練,他身上的氣息更加強烈了,眼神也凌厲了許多,陳牧馳看了也有些欣慰。
青山在陳牧馳耳邊絮絮叨叨說着他進入青風衛後的事。青風衛乃是唐以青的親身侍衛,多次隨着他出生入死,人數雖然只有千人左右,卻是真正的精英。唐以青爲人雖冷漠,卻很關心他手下的士兵,這些都是青山聽青風衛說的,陳牧馳只靜靜的聽,偶爾覺得有趣處,也不覺揚脣一笑。
陳牧馳的笑總是風輕雲淡的,青山見過很多人笑,但卻覺得只有陳牧馳的笑總是讓人心底舒坦。除了軍營,他談的更多的是關於他的母親、天秀,以及京都那條偏僻巷子的人們。青山說了很多發現陳牧馳一直處於靜默,便打趣道:“先生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女人了。”
陳牧馳笑笑,一帶而過。一切,都不一樣了。
如果沒有盈奉閣那一場相識,如果沒有煙波上那一吻,如果沒有大雪初晴的那一個早上,如果沒有那一件披在身上的斗篷,如果沒有看到他戰場殺敵的馳騁飛揚,如果沒有發覺他冷酷底下潛藏的溫柔,或許他真的還會想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可惜,沒有如果,所以,便如此吧,哪怕孤獨寂寞,哪怕他眼中的是另外一個人,只要,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就好。
青山呆了不久便離開了,臨走前他一再強調,有事一定記得找他,他也會時不時過來看看。陳牧馳點點頭,笑不禁深了些許。
只是,餘他一人時,臉上露出了一絲落寞。起身打開染溼的紫檀木盒子,他拿出那把短小的匕首輕輕摩挲,眼中帶着淡淡的溫柔。
唐以青從陳牧馳這邊離開,便有些漫無目的的前行。他不知自己爲何
獨獨對那人另眼相待,他不知道陳牧馳是怎樣看待他的,但是從他們共歷生死後,他便認定了,此生,唯此人矣!站住腳步,唐以青眼中迷茫漸漸消散,他到底在做什麼,對於陳牧馳那樣的人怎可用那樣的藉口,他是真心愛一個人,爲何要如現在這般遮遮掩掩。
想到那日落水的瞬間自己心底的渴望,不由大笑,他如何能夠忍到現在?返身往回,他停停走走,心裡突然有些膽怯。萬一他明白了自己的真實心思,可會斷然轉身離開?苦笑一聲,其實隱隱地,有些害怕這樣,所以才權當什麼都沒發生,就這麼一直往下。
只是,可以忍住言語,卻控制不了心的轉向。只要那人在場,他便不自覺的將視線投過去,看着他安然在身旁,心便不覺安穩起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其實,那夜在山洞中,他便知道自己對陳牧馳抱有怎樣的想法,他渴望那樣肆無忌憚的摟着他,親吻他,與他肢體交融。
身體裡陡然升起一把火,唐以青深呼口氣,慢慢走近了那扇剛剛離開不久的門前。沒有敲門,他輕輕一推便走了進去。昏暗的屋內,那人一襲白衣背對着他,顯然有些走神,因而臉他進門都未發覺。輕聲走過去,看到他正執着那把“血璧鴛鴦”怔怔出神。
嘆息一聲,他靠過去從背後擁住那人,他渾身一僵,唐以青在他耳邊低嘆:“牧馳。”
陳牧馳心臟跳得很快,耳邊那聲仿似嘆息般的聲音讓他的心高高旋起,他掙扎着想要離開那個厚實寬廣的胸膛,唐以青卻將手收的更緊,“牧馳,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與虞東湖沒有任何關聯。”
心漏跳了一拍,陳牧馳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重複“喜歡的是我”。唐以青轉過陳牧馳的身體,專注的看着陳牧馳有些失焦的雙目,緊緊扣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唐以青喜歡的是陳牧馳,與任何人無關。”
“你,你喊我‘東湖’。”
“若不以此爲藉口,我如何接近你?我怕我說出來你就離開,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唐以青的神色帶着一抹小心翼翼,似乎陳牧馳真的會消失一般。陳牧馳仍舊渾渾噩噩,唐以青看着他,不由緩緩低下頭。
雙脣交接,仿似世間最美好的瓊漿佳釀,探索着,交纏着,捨不得離開一絲。唐以青追逐着那有些遲疑的舌,狠狠的捲過,在彼此的口中磨合舔舐。
“牧馳,我要你。”離開陳牧馳的脣,唐以青將他打橫抱起,大步走到牀邊,兩人瞬時便在牀上緊緊摟着彼此的身體,仿似渴求水的魚,緊緊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陳牧馳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由自主的迴應着唐以青的吻,衣衫慢慢退去,兩具男性的成熟肢體糾纏在一起,仿似恨不得鑲爲一體。唐以青呼吸粗重的輕咬陳牧馳的耳尖,低沉笑道:“我要進去了。”
陳牧馳只覺身體仿似被撕裂一般,痛楚讓他忍不住呻吟。唐以青仿似受到蠱惑一般,眼眸緊緊盯着陳牧馳的臉,動作不由更快了些。單薄的牀吱吱輕響,伴隨着低沉的喘息,整個屋子瞬時蔓延開濃烈的情(欲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