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女祝冷笑道,“月鹿身爲巫教聖女,敢授意弟子到內宅擄掠美少年,就算是教中長老知曉,也不會輕易饒她性命!”
她嘴上說着狠話,但是心中卻想到月鹿的師尊——巫教二長老極爲護短而且手段異常毒辣,於是陡然生起三分懼意來;隨女祝走近月鹿巫女低聲說,“我此次來郇陽走得匆忙,未專門帶上‘藍龍血花’的解藥……你身爲教中聖醫女,難道不能自救?!”
“月姐姐,你覺得怎樣?!”楚鳳歌掙開紀夫人、撲了過來,她是真的爲月鹿擔心,“你知道怎樣救自已對嗎?快說,你快說!用什麼藥能救你?我讓人去藥房取來!”
“松木鼠……公子身邊那隻松木鼠的血……”
月鹿呼吸已經急促起來:隨女祝自幼以身伺毒,她的血中有南疆叢林之中名爲‘藍龍’的毒蟲之力;此時月鹿巫女的四肢已被蟲毒麻痹,只有胸口往上還有一絲感覺。
“噢,是了!你說過風霖公子中的毒就是松木鼠解的……葉兒!”楚鳳歌大聲叫着她的貼身侍女,“你快帶人去捉那隻小白鼠來,它就在我寢房東角的木盒子裡!”
“是,奴婢遵命!”
侍女葉兒慌慌張張地領着兩個侍衛去找松木鼠了。
雲夕則緊張地抱着月鹿巫女,感覺她的身子越來越冷、越來越硬,只有胸口處還有一絲暖意……雲夕額上的冷汗滴到月鹿巫女的臉上,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隨女祝上前伸手觸了一下月鹿的鼻息,突然面色大變,就要再去摸她的脈門。
“拿開你的髒手!”雲夕一把推開隨女祝,“你還想趁機暗害我師傅?走開——”
“她已經斷氣了。”隨女祝的聲音還是暗啞難聲,但是語氣中已沒最初的憤怒——她與月鹿女自幼性格不合,所學也大相徑庭。
月鹿自小學的是救人的醫術,恩澤廣佈楚王城、深受國人擁戴,而隨女修的是蠱毒和暗殺術,向來不與人多言、喜歡寂寂獨處;但是二人同爲巫教門下,又共在楚王宮爲臣十餘年,現在不慎將月鹿女刺死在自己手下,隨女祝的心中也起了兔死狐悲的傷感之意。
雲夕手指顫抖着去觸月鹿的脈門,感覺到還有微弱的跳動,心裡頓時安定了三分,但是她臉上卻是悲痛欲絕的神情,“師傅啊,你不能死,你還沒教會我殺死仇人的法術呢!我怎麼爲你報仇啊——”
隨女祝聞言瞳孔一縮:‘這個巧舌如簧的丫頭留不得!她若真是教裡新入門的弟子,回去向長老們告自己一狀,那自己的境況可是不妙……’
“公子,鳳公子恕罪!奴婢們裡裡外外都找遍了,沒找到那隻小松鼠……”
“廢物!快去再找!”楚鳳歌焦急地喝斥着侍女。
“不用找了,人已經死透了,還用解什麼毒?”隨女祝一揮長劍陰鷲地指向雲夕,“你既然是個孝順的徒兒,就下黃泉去陪你的死鬼師傅吧!”
雲夕銀牙一咬,她居然沒料到隨女祝會心狠手辣到殺她滅口的一步!
她此時想脫身不難,但是再背上月鹿女則無法全身而退了!雲夕咬咬牙,伸手摸了摸小松鼠的爪子在衣袋的哪個部位,先暗下里取點血給月鹿解了毒再說。
“師傅啊!”雲夕眼角瞥着隨女祝的行動,大聲哭叫起來,“徒兒對不起你,連讓你入土爲安的機會都沒有……您放心,徒兒死後變成厲鬼,一定把這妖婦的眼珠子挖出來給您的英靈下酒……把她的頭髮拔光,給您做個打蒼蠅的拂子……”
她嘴裡忙亂,手中已是沾了數滴松木鼠前肢的鮮血,急急地給月鹿抿到嘴角,並運氣讓她嚥下吸收。
昏厥的小白鼠吃痛抖了抖,月鹿女巫似是能聽到雲夕的詛咒;也抑制不住胃裡的噁心、嘴角抖了抖。
隨女祝氣得頭皮發麻,她大喝一聲便揮劍向雲夕刺去!
“啪!”的一聲,隨女祝的長劍被一石子擊中!劍尖突起歪向一邊,差點刺中站在一邊的楚鳳歌!
隨女祝原地一旋,劍尖指向石塊打來的方位,只見一黑衣人從持箭侍衛的頭頂越過,飛快地向雲夕所在的房門前掠去。
“快走!”熟悉的聲音在雲夕耳邊響起,雲夕一驚之後,不假思索地把月鹿扶到黑衣人背上,兩人如飛鳥一般向後躍上房頂。
而隨女祝和衆侍衛卻呆若木雞,一動也未動!因爲,另外一個黑布蒙面的黑衣人,正用長劍架在楚鳳歌的脖頸上,厲喝着誰敢妄動就殺了她!楚鳳歌的嘴脣已被自己咬破:她居然接連兩次成爲敵人挾持的對象!
黑衣人捉着楚鳳歌慢慢向院牆處退着,紀夫人尖聲叫道,“你放下鳳兒,我便饒你不死!”
黑衣人正是風吟,他約摸着風霖與雲夕姑娘已經跑遠,便小聲對楚鳳歌說道,“得罪了,姑娘!”
風吟推開楚鳳歌,如一縷輕煙一般躍過圍牆消失在暗夜之中。
隨女祝恨得咬牙切齒,不等紀夫人下令,疾奔兩步向圍牆上跳去!侍衛們也如蜂羣一般向那個方向涌去,紀夫人一把抱住楚鳳歌,臉色白得如死人一般!
但是,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瞬息之間,隨女祝居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地跌下高牆!
風吟在另一面牆下悄步逃開,口中喃喃道,“公子說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彼身,對付毒物,就得用更厲害的毒藥……”
楚南多蛇蟲,本地害人的毒藥多半提煉自蠱蟲和蛇毒;而風吟這次從靈山帶來的暗器,卻是一種令人吸入口鼻便會導致中樞神經麻痹癱瘓的礦石粉面。
這位一生擅長用毒害人的隨女祝,即便是今時死不了,也會從此變成四肢僵直無力的廢人。
風吟此舉就是爲了報風霖公子曾被隨女祝施下離魂妖術的大仇!
風霖揹着月鹿女一路飛跑到風家驛館的後園,誰也未敢驚動,只帶着雲夕進入園中假山下的密室。
雲夕不及與他訴離情,急急把小白鼠掏出來,用小匕首割破它的另一前肢,放出血來滴到月鹿的傷口和嘴角。
“月鹿姐姐你千萬不要有事……”雲夕撕下中衣的下襬爲她扎住傷口,“我怎麼會想到把蠱王手環還給舅舅呢!我真是笨死了……”
“小夕——”風霖等着雲夕忙活完才小聲叫她。
雲夕瞪他一眼並不答話,托起地上的小松鼠往它前肢上吐了兩口唾液,待它傷口收斂了才施術將它喚醒。
松鼠小霖清醒過來,看清面前的人是雲夕,立刻吃驚到白毛全都豎起來,隨後又識相地露出兩顆大門牙的標準笑臉。
它感覺到前肢的疼痛和身上的血腥味,但是找了找沒有傷口,又聞到月鹿女手臂上的毒蟲氣息,立刻眉開眼笑地去舐月鹿的傷口。
雲夕好奇地盯着小松鼠的舉動,背後陡地一熱,風霖的手臂緊緊地圍住她的腰身。
雲夕喉間一哽,淚水差點奪眶而出,“霖公子,你怎麼捨得從鳳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