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在戶部的工作貌似很忙。從早上七點多到晚上六點,一直不見他的人影,聽小桔說,李衛每天辦公,是一直呆在部裡處理事情,幾乎都不能離開戶部的。等到李衛回到家裡吃飯時,我和小桔早就吃過了。我閒着無事,便坐在廳裡看李衛邊吃飯,邊學說部裡今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聽了半天,不禁笑道:“李大哥,想不到幾年不見,你本事可大大地提高了!這麼多的公務,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本子帳吧?”
他聽了微微一笑,倒是旁邊的小桔抿着嘴樂道:“他還是那樣,大字不認識幾個。有時候實在着急了,就把要緊的公務拿到家裡來讓我給他念。我怕別人說他的閒話,便讓他有時間把事兒都在部裡面做好了再回家。”
李衛聽着也不反駁,只是一口氣吃完了飯喝了茶。想了半天才對我說:“今天我碰上老年了!他知道你是四爺和十三爺的朋友後悔的什麼似的,讓我和你說,千萬別他計較!他怎麼着姑奶奶您了?!”
我便把他如何將我從山東一路押回北京的事和李衛學了一遍,李衛聽着皺了眉頭大罵:“他孃的!老年辦事是真有本事,乾淨利索!就是太能玩兩面三刀的事兒!聽說他回了京還去拜了八爺他們,也不知道誰是他的真主子!?對下面一味的玩橫,見着個有頭有臉的,又裝出一副前恭後讓的德行。我看着就那麼不舒服!”
我聽了李衛的話也暗暗點頭,面上也不說什麼,只笑道:“李衛,如今我還有個事求你!”
李衛聽了笑道:“你要是再說什麼求我不求我的話,你還是趕快回家吧!這話說的咱哥倆一點交情都沒了嗎?!”
我聽他說的實在,便說:“我想請你替我在京郊買所宅子,我去那休養一段時間,也在那養養我這頭髮!”說完又很帥氣地向後甩了一下我半寸長的頭髮!
李衛看着我的樣兒又是哈哈大笑,說道:“小姑奶奶,你的銀子不是都讓老年給弄丟在濟寧了嘛?!他今天還說你報個數,他補還給你呢!”
我看出他是有意促狹我,便笑笑對小桔說:“你讓人去我房裡把我昨兒穿來的那套舊衣服拿過來。”
小桔吩咐着人去了,笑道:“怎麼小姐還有往身上藏錢的習慣?不是喜歡藏在腰帶裡面嗎?這次還要把一套衣服都拿來?”
我也不告訴她,只讓她猜,李衛卻說道:“我看你也是忒愛財了!這有錢沒錢也得回家過年呀!這四年,你前腳離了京,我後腳就回了。年年等着你回京裡過年見一面,可惜你這大小姐,一點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我和桔兒是年年等,年年等不着!”
我一聽,想起昨晚上他知道我在廣州經商一事,便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廣州經商?”
他笑道:“你給十三爺的信中,不是說了要做買賣?!你要是經商,必定能富甲一方的!”
我卻覺得他言語有點模糊,正想接着說,小丫環已捧着我的衣服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把頭扭出老遠,我看她一路走來的小模樣很可愛,等她把衣服送到我身邊時,我便笑着對這個小丫環說道:“怎麼樣?小姑娘,你家敏少爺我這身衣服,很有男人味道吧?!!”
說得小姑娘臉一紅,扭過頭站到一邊,小桔衝我瞪了一眼,說道:“你別在那逗小姑娘,讓人家弄不清你是男是女!萬一動了春心,你娶得了嗎!再說你這套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要不是你說讓我留着,我早就把它扔了!”
一聽她這話,我便有點泄氣地想起了四兒,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便不說什麼,只是拿起一旁邊的剪刀,拿過衣服開始鉸起來。李衛眼盯着看我剪了前襟剪袖口,一會把件衣服剪成一團亂,才從裡面抖摟抖摟翻出六個紙包來。我看看無甚損壞,滿意地把紙包攤在桌子上,讓小桔也幫忙,自己拿起一個包拆了起來。
紙包是油布包油紙,加了蠟封的口兒。怕佔地方都是就着長度折兩折,變成個長紙條子,可能是時間有點長,有兩個外面的蠟封兒有點掉了皮子,可裡面的油紙卻一點兒都沒有什麼變化。
幾張銀票擺在桌上,李衛數了數,竟有九千兩之多,看得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着銀票極小聲極小聲地對我說:“姑奶奶,你莫不是去幹那殺人越禍的勾當?怎麼這幾年,你就一個人賺回來這麼些個錢?!”
我微微一笑,便告訴他如今在廣州與洋人的商貿十分活躍,我已加入商人組成的公行,人稱“十三行”。專門負責與外國人交結,從中謀利很是容易。中國的絲綢,茶葉,陶瓷到了洋人手裡便成了無價之寶,說着掏出懷錶,笑道:“李大哥,你猜我這塊表多少錢?!”
他看着我的表笑道:“這個可是稀罕物,皇上老爺子家裡有,四爺家裡有,十三爺家裡只有個這麼大個兒的,”說着用手比出盤子大小的樣子,“卻沒有這麼小的!你買來也得上百兩銀子了!”
我卻笑道:“這是我幫洋人談了第一筆生意,他們送給我的!之後我發現其中有利可圖,便開始在十三行裡專門幫人談生意講事情,慢慢地也算是有點收穫!”
李衛聽了不語,半晌說道:“不怪皇上老爺子說他們西洋的東西是淫巧奇技,照你這麼說來,這物件也不是很值錢!還是咱的日晷好!放在那不怕碰,還一輩子都那麼準!”
我見他如此愚頑,也不再多說這個。只拿出一張千兩的銀票遞到他手中,說道:“李大哥,多了你給小桔,不夠你再來找我!宅子要靠山靠水!不要太大,最好是立時能住的!”
他拿着銀票,想了想說道:“我看你也不用買什麼宅子!我手裡雖然沒錢,但閒着不用的地方,還是管着幾個!不如我就給你安排一個下處,你看着行,就將就着住;不行,你再買不遲!”我聽他這話也有道理,便不再和他爭論。又說會兒閒話,便各自去睡了。
年庚堯送來的東西,原封沒動堆在一間空屋子裡,我閒着沒事,便和小桔一起帶着幾個丫頭整理,一會兒聽小桔叫道:“這年帥出手大方!這一支何首烏要多大的價錢!只怕沒有百兩銀子買不回來。”一會兒又聽一個小丫頭對小桔說:“夫人,這個我認識,這是海邊上叫海龍的!是補藥,可以食補還能泡酒,對腿痛風可好了!這些年禁海,聽說有錢都不定能淘弄着!”我卻翻來翻去覺得沒有什麼意思,直到後來看到三個白布包袱,樂的一蹦多高,嚇得小桔差點沒坐地上,見我拿過包袱,也湊過來看。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裡面是一隻方紙盒。再打開一看,是滿滿的一盒書畫,竟沒有什麼缺失。樂的我又是一陣手舞足蹈。邊包着包袱邊叫道:“還行,還行!這個死年庚堯沒有把我這三包字畫弄沒了,算他是個東西!”
“小姐,這幾年你竟不愛看書,喜歡上了這字畫?”小桔看我奇怪,又接着問道:“這是小姐放在年帥那裡的?
我點頭笑道:“這是我在濟寧州存在他那兒的!至於這字畫嗎!?呵呵,你不知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嗎!”說罷呵呵一笑,便換上男裝,帶着三包東西直奔琉璃廠槐蔭山房。
到了地方,忙找到掌櫃的,說好了這幾包東西我要裱制好了送人!老掌櫃打開一邊看,一邊叫好,又叫來夥計記錄上帳。還沒寫幾張,旁邊幾個來店裡選字畫的客人都圍上來看熱鬧,不一時就有和我商談轉讓的。我心裡暗笑,便留出十幅自己特別喜歡的,餘下的由那幾個客人挑,不想這一來,又招來十多個人也都要買,我便一幅幅的競價叫賣,等到下午我回到李衛家裡的時候,又多出一大包銀子。因爲是現銀,有點沉重,我便讓門口的小廝給我提下送到宅子裡來。
聽說我回來了,小桔便迎出來看我,我一見她忙問道:“李大哥呢?回來了嗎?”
小桔忙道:“剛回來,正在換衣服,你怎麼裱個畫,裱了一天?!”
我嘿嘿一笑,說道:“去找李衛,咱們今天出去吃飯!”
小桔正在奇怪,李衛卻已經換了長衫出來,笑道:“你作東道,我就去吃!”
我笑道:“今天是你們做東道!看看那些可還夠用?!”
李衛見我得意的樣子,走過去打開一看,吃了一驚,問道:“你去把銀票兌了?!”
我搖頭道:“上午我告訴你家娘子,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些銀子,就是我的畫兒換來的!”
李衛不明所以,我便學了過程給他聽,他聽笑道:“我就不明白,那破勞什子,有什麼好看的,還這麼他孃的值錢?!”
我笑道:“這我還賞了槐蔭山房五十兩呢!”李衛卻笑着拿起一塊放在嘴裡試着咬了起來,看着上面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牙印,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小桔氣的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李衛的腦門,氣道:“你可別丟人了!”逗得我哈哈大笑。便張羅着我們三個一起去了酒家。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一杯老酒溫,何處尋故人!”我TNND又喝多了,只是還沒醉,看着無可奈何的小桔,抓耳撓腮的李衛,我又笑了,看!這世上還是有人疼我的。也不再喝酒,只是讓店小二包了十罈子老酒,一包滷幹,帶回了李府。
第二天,我等着李衛的消息,一天無事!便閒着在他家園子裡喝了一罈,覺得不過癮,又喝了一罈,之後不醒人事。
第三天下午才醒來。等着李衛的消息,半天無事!便閒着在我房裡喝了一罈,覺得還不過癮,便又喝了一罈,之後不醒人事。
等我再醒過來,已經是不知今夕何夕,只餘頭痛無數!扶着牀也坐不起來了!小丫頭見我醒了,便上來餵我喝水,又扶着我入廁解決重要的人生問題。等小桔來到我房裡,我看她還是有點雙影。
“小姐,你可算醒了,我以爲你這要醉死在我家裡了呢!”小桔見我醒了,便似放心不少。“李衛那天給你準備好地方,回來要告訴你,可你這門是左敲也不開,右敲也不開,進到屋裡一看,你人也不見了,找了半天,纔看見你趴在牀底下睡的正香。”
我一聽找到了地方,便問她:“何時能搬過去?”
她笑道:“怎麼,竟一天也不願意在我家裡住嗎?”說得我不好意思,便不言語。這天頭痛的厲害,只好等了第二天,才由小桔帶着幾個家人,陪我去了那所宅子。
我看着路邊的樹已經綠的發亮,算算已經到了四月中旬,不禁想起應該給大哥寫一封信,回京也快十天了吧?還沒去看看十三怎麼樣了?我要是再不去見我阿瑪,他會不會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呢?年庚堯要娶我?呵呵,嫁他好了!說不定能讓四爺後悔一下下?胡思亂想着,馬車已經到了香山附近,車伕一聲到了,我忙和小桔下了車。
一看之下,我便想轉頭回去——這竟是當年我和四爺賞雪的那所茅屋小院。
小桔拉了拉我的衣袖,說道:“小姐,你人都來了,還要這麼避着嗎?”
我看了她一眼,恨恨的一咬牙,進了院子。
院裡還是白鵝黃雞,只是不見了那小巴狗出來迎我。再往裡面走,除了幾個下人見我進來,都恭敬的退到一旁,並沒有見到四爺和李衛。走進堂屋,頓感清涼,我再一看忽然覺得這屋裡面的東西似乎太多了!有點滿到了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步。細細看了兩眼,我又覺得眼熟:那個青花瓶子好像我在雲南小住時,送給鄰居的禮物;這個冷杉的屏風好像是被我丟掉的那個;桌上擺着的那幾個小木偶人,正是我在西安的幼慈所(清代由外國人辦的孤兒院)送給小孩玩的;還有那本我看了幾遍,實在看不懂的拉丁文《聖經》;我在昆明試着自制的乾花……大多是我在各地住了一段日子,臨走時丟掉的各樣物品。
這些東西壓的我喘不過氣,轉身想走,卻見東面屋牆上,掛了一牆的畫兒:有我在太原爬山的,在蘭州吃麪條的,在桂林和土家姑娘對歌的,一直到我最後在廣州時,幾張都是我與洋人談天,抱着文書在路上行走的等等。畫兒裡的我光頭不戴帽,一副小男子的氣概,卻又不失我的相貌,難爲畫畫兒的人,畫出我的神采,還要這樣跟着我四處的全國走動!還有一張掛在最上面:竟是我站在秦淮河邊,遙望遠方的樣子。
眼淚就這麼流的一塌糊塗,我不想離開這房間,一樣一樣的拿起小東西看來看去。
每拿起一樣小物件,我就想起那時的事情,想到‘那個人’竟然連慈幼所的東西也找回來,我又止不住的想哭!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不是生與死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Yet you don’t know that I love you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Yet you can’t see my love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But when undoubtedly knowing the love from both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Yet can not Be together 卻不能在一起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Is not being apart while being in love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But when plainly cannot resist the yearning 卻不能在一起
Yet pretending 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想念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Is not when plainly can not resist the yearning 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想念,
Yet pretending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But using one’s indifferent heart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
To dig an uncrossable river For the one who loves you
對愛你的人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