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來的呢?坐在四爺府裡,我像坐在火裡似的琢磨着。
上街買書,不小心遇到了十三爺喝的濫醉。他還打算把人家酒店的客人都趕走!我一時好心,想勸他回十三貝勒府,他卻看着我只是笑,說什麼最毒婦人心,我招他了?!本不想理他,又看見他醉倒在桌子下面,只好叫了一輛馬車送他回家。都快到他府邊上了,十三卻死活不進去,我只好又送他到四爺的府上。
到了四爺的府上,胤祥有人過來服侍,我脫了身,就想一走了之,可是四爺的福晉忽然傳出話來,讓我等等四爺,四爺一會就下朝,今天的事情,必要我等到四爺四府,再親自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他聽!我聽了福晉的旨意,看見管家的老臉,無可奈何,只好在四爺的府裡傻等。
這是一間不大的偏廳,牆上掛着幾張當代名家的書畫,我無聊地四處走走看看,等了半日也無人睬我,雖然屋裡有吃有喝,可是沒有人聊天說話,我不被活活悶死?!正當我準備找人問問四爺何時回來時,卻聽到旁邊的院子有個女聲急着喊:“太醫怎麼還沒來?格格等不及了。”
接着就聽見有人被打了嘴巴,另一個女人厲聲罵道:“胡說什麼?都亂什麼!一會兒太醫來了就沒事了。接生嫫嫫怎麼說的?”
“福晉息怒,奴婢只聽說怕是不成了。要是太醫再不來就準備……準備…………”後面的聲音漸漸的沒了。我好奇地走到院門往裡面看,只見亂成一團的人穿流不息地往屋子裡面送水送毛巾,一律都是女眷。一個穿淡紫色旗裝的女子站在當院廊下,三十多歲年紀,一臉的福態,面色憂沉。這,想來就是四爺的福晉吧?
“不要亂,一會太醫就來,小蘭你們幾個去再找個接生嫫嫫來,讓管家再派人去接接太醫。我去格格房裡看看。”福晉說着,頭也不回地向正房裡走去。
我正想轉身離去,身後跑過來一個丫頭拍了拍我的肩膀,叫道:“你是跟嫫嫫一起來的?快跟過來,正缺人呢!”我疑惑地看着她跑過去,伸長了脖子想:我很像丫環嗎?我穿的和你們不一樣,你看不出來嗎?但還沒等我想明白,忽然又有一個大丫頭拉着我就跑,我看着她慌三火四的樣子,乾脆也跟着她進了院中。
剛進產房,就從裡面跑出一個丫頭,正和我走個對臉,她一見我,就一把將手中的布團塞進我手裡,跑出房門便在當院裡吐了出來。我看看手裡的白布,又看看產房裡兩個老嫫嫫都愁眉苦臉的對着牀上的小人細聲說話,真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好。福晉在外間一臉的着急,臉色有些發青。
再看牀上那小女人已經半暈過去,只是一雙眼還帶着點生氣,臉色白的嚇人,身下一片血紅,一個老嫫嫫讓另一個老嫫嫫扶着孕婦,跑到外間低聲和福晉說着什麼,福晉聽了站起身來,接着又跌坐回去,目光發直地瞪着天花不說話。
我正伸頭往裡面看,卻聽裡面的嫫嫫叫:“淨布呢?淨布呢?”她連叫了兩遍,纔有人推了我一把,我這才知道她是想要我手裡的這團白布。忙跑過去遞給她一張。老嫫嫫看也不看我,一把取過墊在孕婦身下,我這纔看清,孕婦身子下面羊水已經破了,□□水腫嚴重,可以看的見一個小小的膀子橫在哪邊,已經有些發青。這樣算是胎位不正,難產呀!
小孕婦不過十七八歲,臉也腫了,連叫的勁都沒有,可能第一胎?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她在之前耗費了太多的力氣,所以現在纔會一點勁兒也沒有!要是這樣,只有側切了!不然小孕婦活的可能性不大!
想到這裡,我走上前扶着她的另一邊身體,輕輕地和她說道:“你現在很疼嗎?如果不疼,就深呼吸,順着勁呼吸,慢慢來,下一次覺得疼了,小阿哥就快出來了!”她好像還能聽見我的話,只是不能調理好呼吸,我忙又輕聲對她說道:“慢慢來,一點一點的深呼吸,你要是死了,你的阿哥也沒了,你可得挺住。”旁邊的嫫嫫聽了我的話,也說:“是呀,是呀,你得聽這位姐兒的話,喘喘氣,別一味的使勁呀!”
等了一會兒,太醫終於來了,聽說是婦科聖手。看了情況卻也沒有辦法,說只能保一個,福晉難以開口,太醫只好也保守地用了銀針止血。時間卻已經過了一個鐘頭。
“太醫,要是側切開陰口的一面,你覺得可行否?”我小聲地問太醫。
他驚地忽然擡頭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姑娘的法子小人也曾聽過,卻從未見着。這是王府大事,小人不敢作主!”又看了一眼外間的福晉,低聲道:“小人曾聽說我家師祖通此類之術,可惜通此醫術者多半是年過高壽的大隱聖手,不在京中!再有就是太監老公或許有會的,只是格格這萬金之體,是斷斷使不得的。”
福晉還是把太醫叫了出去,一會兒太醫回來,嘆了口氣,說道:“要孩子。”
我心下難過,是不是這個年輕的生命就此而去?還是隻要小孩不要大人?!這世界當真殘忍。看着牀上這個蒼白無力的小女人,我心一橫,打算試試能不能救她一命,便和太醫生商量由我動手主刀,他負責縫合即可。他驚奇地看着我,卻沒有反對。我想,他也覺得我這主意可以當成一次試驗,讓他提高技藝吧?反正格格的死活已經無所謂。只有這個腹中的小阿哥,纔是重中之重了。
我拿着剪子的手出奇的鎮定,也許我以前是醫生?好像不像!但我卻的確不太害怕,先讓太醫準備好縫針,又請他下了銀針止血,我看着孕婦的宮縮有開始的動向,馬上把孕婦的□□側壁剪開了一個長約六釐米長的口子,立刻眼見着孕婦血肉模糊,切口的肉向外翻轉,不斷地淌血,孕婦似乎沒有知覺似的半睜着眼。我將手伸進□□,摸了摸胎頭的位置,小孩的身體是側了一點,把他微微扶正,便摸到胎兒的下頜。我輕輕地鼓勵孕婦讓她別暈倒,在又一次宮縮的同時,非常大力的向外一拉,將胎兒的頭別了出來。
這時旁邊的接生嫫嫫好像忽然來了神,她看到小孩的頭,馬上推開有點不知所措的我,雙手按住小孩的肩膀,像拔蘿蔔一樣,竟硬生生的將胎兒從母體中薅了出來!我馬上叫太醫過來,轉頭看着一羣人把一團血肉抱到了出去,不一會,就聽到小屁孩“哇”的一聲大哭,接着有人報喜:“是位阿哥,恭喜福晉。”
小孩的哭聲讓我一下子回過神來,看看牀上的孕婦已經疼的暈過去了,太醫在她旁邊準備縫針,血還在往外涌,我忙過去用手壓住皮壁,讓血減少流出,方便太醫縫合並配合太醫的工作,擦拭血跡。還是太醫有本事,不到五分鐘,已將傷口縫好止了血,雖然還有些血污,但是看的出來,傷口的對位情況還是很好的。正好旁邊進來蔘湯,我忙接過來,往這個孕婦嘴裡硬灌下去。眼看小孕婦的臉上有了點血色,我也累的癱倒在地上,被人拉着離開了產房。
被人服侍着洗了手,我被帶着和兩個嫫嫫一同見了福晉。福晉還是那麼高高在上的神情,只是沒了剛纔的緊張,臉上還帶了一點笑意,衝着我們和顏悅色地說道:“今天辛苦你們幾個了,一會下去領賞錢吧!”又看了看我們幾個,笑了說道:“怎麼兩個人竟帶了五個丫頭?還出了個單數?”
兩個老嫫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一起看了看我,胖胖的那個鼓起膽兒說道:“福晉,這位姑娘不是我帶來的,可能是黃嫫嫫帶來的吧?”瘦一點的看了看我,也搖頭說道:“不是我帶來的,我以爲是張嫫嫫帶的,又可能是府裡格格的身邊的姑娘呢?!”我一愣,怪不得剛纔我的進言這麼容易被採納了,原來是混水摸魚……福晉聽了,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猛的一拍桌子,叫道:“你是誰,怎麼混進王府來的?你不聲不響,是何居心?”
嚇得我一蹦,連忙解釋道:“我是送十三阿哥回來的,剛纔我正想走,有一位丫環姐姐說缺人讓我進來伺侯,拉着我就跑進來了。我和王爺,十三爺都是認識的,還有李衛我也認識,不信福晉可以問鄔先生!”
她聽了我的話還是狐疑,卻不再說什麼。打發走了兩個老嫫嫫,讓我等四爺回來。我心裡這個難過呀!四爺呀!爺要回來早回來點呀!我這扯進來…………要是剛纔那個小格格真的死了,我可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