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唐瑾澤的倒下,曲暖只覺得這短短的十幾秒的震動,劇烈的彷彿將她的整個世界都顛倒了。
觸手的慢死溼熱的粘膩,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腦袋,整個世界除了“嗡嗡”聲之外,其他什麼都聽不到。
“曲暖,先讓醫護人員搶救。”
杜啓康的話她是真的一個字都沒聽到,只是無力的轉了轉失去了神采的眼珠。
他一把抓過曲暖,讓她面對着自己,生生的從她的手中將陸睿剝離。
一聲連忙上前查看陸睿的傷勢。
掰開了陸睿的眼皮,用着小手電筒對着她的瞳孔照了一下。
“患者已經昏迷,傷勢嚴重,這邊沒有辦法簡單包紮,得想辦法運出去,總之…你們得做好心裡準備。”
曲暖只看到醫生的眼睛張張合合,卻一點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有些茫然無措的看向杜啓康。
“他…他說什麼…是不是…是不是陸睿的傷口很嚴重?“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儘快將他送出去的。”
“什…什麼…”
曲暖嘴脣動了動,她的世界除了“嗡嗡”便什麼也聽不見了,聽不見醫生說了些什麼,也聽不見杜啓康說了些什麼。
杜啓康似乎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暖暖…暖暖你…”
她轉了轉動視線,看向正在處理陸睿傷口的醫生。
被水泥砸傷的腦袋,掃掉一點一點粗礪的石塊,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血珠止不住的往外冒,很快便將一卷卷紗布給染成了紅布。
“暖暖…你…你聽不見我說什麼?”
曲暖不知道杜啓康說了些什麼,只是看到他的脣.瓣張張合合,茫然的搖了搖頭。
下一秒便被他猛然攬入了懷中。
曲暖…在你的心裡,陸睿到底是一個怎樣重要的位置,爲什麼他出了事,你便也就等同於跟他一起去了!
你的眼裡,什麼時候才能容下別的人…
爲什麼,爲什麼他總是比陸睿晚一步。
是他膽怯是他活該,他就該在她離開的時候就跟着一起來的。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晚了!
救護車進不來,需要人用擔架擡出去。
杜啓康和那醫生連忙找了擔架,將昏迷的陸睿擡上擔架,擡着人小跑着往停在廢墟另一邊的救護車而去。
“醫院裡的醫生都準備好了沒有?到那邊能不能直接做手術?”
“這個我也不敢保證,但是隻要手術工具齊全,我可以一試。”
有了醫生這句話,杜啓康就放心了。
將陸睿小心翼翼的擡上車,等着曲暖也上了車,才用力的關上車門。
一路上他緊緊的抓着曲暖的手,沒有說話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即使說再多,這時候她也聽不見。
他不確定她是受了傷才導致耳聾還是因爲刺激太過而導致的耳不能聽。
醫院的大樓因爲質量較高,只有局部的地方坍塌了,但大部分還算完整,裡面的儀器和藥物損失也不算太大,再加上後面的補給來的及時和充足。
醫院裡的人幾乎要將醫院給擠爆了,幾乎沒有空閒着的醫護人員。
但陸睿的身份擺在那,再加上之前就有通知過。
他們一下車就有專門的醫護人員接手了去。
很快便被送到了手術室。
不一會兒,林澤和衛南山所乘坐的直升飛機在醫院的頂樓降落,跟着一起來的還有專門的醫護人員。
“情況怎麼樣?”
衛南山問道。
“他的腦袋被砸中,現在在照ct,很快就會安排手術。”
“腦部被砸?之前在電話裡不是這麼說的!”
“剛剛又發生了一場餘震…”
“爲什麼先生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這樣,你高興了?”
林澤猛然轉頭看向曲暖。
“是,先生的一些所作所爲讓你受傷了,但是你呢,你兵不血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毀了他!”
“林澤你冷靜一點,這是睡都不希望見到的,暖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知道,她不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麼?爲什麼還要折磨先生,他做錯了什麼?”
“他只是在你愛着他的時候沒有愛上你,而他最錯誤的就是在你不愛他的時候卻深深的愛上了你!”
他的愛是執着的,要麼不愛,一旦愛上便會不顧一切,恨不得獻上自己的所有。
是啊,他做錯了什麼?
那麼她呢,她又做錯了什麼?
“你說這麼多又用什麼用,她聽不見了。”
聽不見了,但她卻能感覺到,感覺到林澤的憤怒,感覺到他似乎說了些什麼,從他憤怒的表情到張張合合的口型,多少能猜出他的話和憤怒!
林澤驚愕的看了看曲暖,又看了看杜啓康,他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之後,意識到自己說的實在太過,可他是親眼看着陸睿的頹敗和殞滅,陸家對他有恩,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陸睿被毀滅。
忽然,醫生拿着ct片走了出來,一臉的惶恐之色。
“這裡的設備和醫藥還不足以應付陸總的傷,需要立即送到鄰市或者更大的醫院,請更權威的腦科醫生進行手術。”
衛南山和林澤對視了一眼,很快便做了決定。
陸睿醒來的時候,還有一點不知道身處何處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待意識稍微恢復,便感覺到腦袋漲的發疼,他試圖動了動身子,可感覺手腳被灌鉛了一般,難以擡起。
忽然什麼東西從腦子裡一閃而過。
曲暖!
他猛然想要起身,感覺用了全身的力氣,卻是連一個指頭都沒擡的起來。
張了張口,乾澀的嘴脣只是怒蠕動了一下,喉嚨乾乾的,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的出來。
他努力的睜大唯一還能聽自己使喚的眼睛看向四周。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白色的天花板和白熾燈印入瞳孔。
排山倒海的記憶就像是被打開的柵欄,猛然涌入他的腦海之中,被石頭砸中之前發生了些什麼,他全都響了起來。
曲暖,杜啓康,杜啓康,曲暖…
他奮力的擡起手指摁下了牀頭護士鈴,很快便有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
“陸先生,您終於醒了。”
“陸先生,您感覺怎麼樣?”
“陸先生…”
“陸先生…”
陸睿被他們一連串的問題問的頭疼,腦子裡越發的發脹,他用鼻孔裡哼了一聲,撐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
立馬便有小護.士殷勤的扶着他。
他傷的是腦袋,又不是手腳!
“這是在哪?”
他嘶啞着身子,問道。
“陸先生,您是被送回了滬市,這是滬市第一人民醫院腦外科。”
“曲暖呢?”
“曲…曲…您是指陸太太?”
陸太太…這得多久沒聽到的稱呼。
陸太太,曲暖…曲暖…陸太太…
多麼美.妙的稱呼,可惜…她並不在乎。
“是,她人呢?”
之前一直守在外面,剛…剛離開。
“外面還有誰?”
“是林先生和陸小姐。”
陸睿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說道。
“讓他們進來。”
很快,林澤和陸琪便相繼走了進來,陸琪很是激動的撲了進來。
“哥…哥你終於醒了…”
“哥你嚇死我們了,你要是有點什麼事,陸家的天就塌了…”
陸睿根本沒心思去安慰悲痛哭泣的陸琪,只是擡頭對林澤說。
“給我倒杯水。”
順道將這些廢話連篇的醫生給轟出去!
林澤走到矮櫃前,倒了杯水給陸睿。
對比剛清醒的時候,陸睿這時候已經感覺好很多了,尤其是他喝完水之後,感覺整個人都又活了過來,說道。
“我昏迷了多久?曲暖呢?外面怎麼樣了?”
“您才睡了兩天,太太…唔,曲小姐現在正在耳科,外面情況…”
“耳科?她受傷了?”
林澤的話還沒說完,陸睿便沉聲問道。
猛然掀開被子,想要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動作間,腦袋上還能感覺到陣陣疼痛,後背上的傷口也被撕扯的生疼。
“先生,您別急,曲小姐傷的並不重,只是…”
只是…只是什麼?
林澤撇過眉眼,有些不忍心將那個消息告訴陸睿。
“你不說,我說!”
“哥,曲暖聾了,她聽不見了。”
“聽不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轟隆一聲,陸睿只覺眼前一黑,許久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些什麼。
聽不見了…什麼叫聽不見了…
他想要起身,卻被醫生和林澤齊齊摁住。
打了一劑鎮靜劑,才讓他再次安靜下來。
陷入沉睡之後,才又替他重新包紮了被掙扎撕扯裂開了的傷口。
“林大哥,把曲暖叫過來吧,她一直在外面守着,她的心裡也是有我哥的。”
“好,我這就去。”
“誰都不許去,就是她那個掃把星把陸睿害成了這樣,你們還去叫她來?要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陸母擋在病房門口,說什麼也不會讓曲暖再出現在陸睿面前。
好不容易纔把那個掃把星趕走。
因此,她差點失去了兒子,陸氏差點因爲她而毀了!
她不容許這個女人再回陸家,更不容許她出現在陸睿的生活之中!
除非她死了,否則這個女人這輩子都別想再進陸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