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的疲憊中昏昏入睡,最後一點意識裡,我彷彿看到了幾年前的林默,他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不管我怎麼拼盡全力也無法追到他的身旁,或許是他走的太快,又或許是我跟不上他的腳步,總之,從一開始我們就在錯過,一直錯,一直錯,錯到現在我的心,真的徹底變了樣。
清晨的陽光從窗邊華麗的射進來,照在地上躺着的兩個人,我睜開朦朧的雙眼,靜靜凝視着江銘晟曾經惡魔一樣的面孔。
沒想到的事情很多,但最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會因爲恨而生出了愛。
愛,如同罌粟的字眼,明明知道碰不得,卻還是在傷過一次後,義無反顧的折回來。
江銘晟終於被我拖出了那間複式樓,悲傷的日子總要過去,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
“嚴無常不在了,以後我會比較忙。”
“嗯。”我點頭。
“可能沒有太多時間去看你,如果你有事,可以來找我。”
“嗯。”我再點頭。
“之前那些事,再也不會發生了,所以不用再擔心。”
“嗯。”我還是點頭。
他離開了,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胃疼的厲害,去附近的藥店買了盒胃疼寧,吃了好幾顆也不見好轉,還是一直疼,一直疼。
看來我似乎弄錯了方向,疼的地方好像不是胃,而是離胃最近的地方。
整整三年,1095個日日夜夜,我沒有一分一秒不想逃離他,我越是掙扎,他越是束縛的緊,而如今,當我想要走近他的時候,他卻開始離我遠了。
所以,疼吧,使勁的疼,疼死了活該,一切都是不應該有的念想。
心裡裝着事,每天都過的恍恍惚惚,一清早過馬路就差點被輛車撞倒在地,我滿心火氣的擡起頭,衝着輛銀色的寶馬使勁的拍了拍:“下來!”
車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一矮個子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齡,一身行頭全是名牌,手上更是帶了顆碩大的金戒子,一看就是個暴發戶。
更可惡的是這陰濛濛的天,他竟然還戴了副墨鏡,戴墨鏡不要緊,但不要往人家身上撞。這些天心裡本就煩悶的不行,這會碰到了個倒黴蛋,我便得理不饒人的叫囂:“你會不會開車啊?”
“小姐對不起,我沒注意你走了過來,請問你沒事吧?”跟所有的暴發戶一樣,見到美女便裝起了君子。
“你當然沒注意了!這天氣需要戴墨鏡嗎?要裝酷別在開車的時候裝,撞了人那可不是小事!”
我生氣的衝他吼,聲音大的連我自己都吃驚,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人家戴墨鏡礙着誰了?
矮個子男人被我彪悍的氣勢嚇的半天說不出話,或許在他的眼裡,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溫柔,偶爾遇見一個長的漂亮卻不溫柔的女人,便像遇到外星人一樣,驚訝的同時不免一陣失望。
“小姐消消火,我戴墨鏡開車是我不對,下不爲例,你看要不我給你點補償怎麼樣?”
開始暴露暴發戶的劣性了,看着他將頭擡的高高的,以期望和我平等而立,我便有種想笑的衝動,但取笑人家個子矮總歸不厚道,於是強忍了忍問:“你想怎麼補償?”
“我這個人有的就是錢,也只有錢才能表達我對小姐的歉意。”他自負的從西裝裡掏出皮夾,抽出厚厚一疊百元大鈔,等着我眉開眼笑的接過去。
我盯着他手裡的鈔票,冷哼了一聲。
伸手接了過去,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手一揚便將百元大鈔撒了個滿天飛,在他驚愕的目光下,換我抱歉的笑了笑:“先生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說了,我這個人最不缺的也是錢。”
氣消了,我瀟灑的轉身就走,沒走多大會,矮個子的寶馬追了上來,一個急剎車,他再次奔了下來。
“小姐你是我見過最有個性的女人,不如我們交個朋友怎麼樣?這是我名片,請小姐笑納。”
他一本正經的遞給我一張金燦燦的名片,我接過來一看,金屋裝潢有限公司總經理,張二瓜。
噗……果然是暴發戶,真是見名如見人,名副其實的二貨……
當我壓根就忘記這號人的時候,某天我剛出了公司的門,便看到他誇張的手棒着玫瑰衝了過來。
“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找你真不容易啊!”他滿面春風的將玫瑰往我懷裡塞。
看來他是不容易,那天他問我名字的時候,我頭也不回的走了,只聽他在身後扯着嗓子喊:“記得給我打電話啊,一定要打啊!”
對他有企圖的人才會給他打電話,但現在似乎是他對我有意圖,不僅知道了我的姓,還找到我上班的地方來了。
我正想將玫瑰扔回他臉上,眼一瞥看見了江銘晟,他開着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嚴無常不在了,他竟連車都換了。
“張二瓜先生,你直接說了吧,你是不是想包養我?”
他眼一愣,或許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但既然我已經問了,他只好如實回答:“不是包養,是想正式追求你。”
我笑了笑,看着遠處等我的江銘晟,很誠實的說:“恐怕你要失望了,因爲我已經被人包養了。”
“你被人包養了?誰?”他提高了嗓門,明顯很震驚。
我手指了指遠處的江銘晟,他坐在車裡,半敞着車窗,表情冷漠的看着我們。
張二瓜迅速順着我的手指望過去,在看到江銘晟冰冷的雙眸時,身體抖動了一下,他回過頭,一臉不置信的問:“包養你的人是他?”
我點點頭,他卻還是不相信,“不可能,你不像那種隨便能被人包養的人。”
呵,這傢伙只見過我兩回,倒是蠻會看人的。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若不信,可以直接去問他。”
我將玫瑰塞還給他,粲然一笑:“如果我不是被他包養,怎麼可能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麼一說,他果然動容了,這個世上沒有不愛錢的女人,只有被男人包養而不缺錢的女人。
“我走了。”丟下簡單的三個字,我越過他向江銘晟的車子走去。
他已經從車上下來,替我拉開車門,等我坐進去後,又順便過來替我扣安全帶,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我誠惶誠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使勁的拽過安全帶慌亂的往一起合,可手指顫抖的怎麼合也合不上,最後江銘晟還是接過去執意的爲我扣上了。
他坐在了駕駛位上,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自己開車,引擎一發動,我盯着他扶方向盤的手小聲的問:“爲什麼要自己開車?”
問完我就後悔了,我總是問些不該問的問題,他既然能把車都換了,又怎麼可能會讓別人代替嚴無常的工作?
果然我是不該問的,因爲他沒有回答我。
“剛纔那個人是誰?”沉默很久之後,他終於開口了。
“什麼裝潢公司的總經理,叫什麼張二瓜。”我老實交代僅知道的這些。
“他在追求你?”
“有這個想法,但是我拒絕了。”
“爲什麼?”
我看向他,他真不知道爲什麼嗎?“我不是你包養的情婦嗎?”我反問。
“情婦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你有跟別人交往的權利。”
這話聽起來多麼善解人意,可我的心卻堵的很難受,深吸一口氣我說:“你現在真是很爲他人着想了。”
他不再說話,而是專注的開車,我氣不過,便質問他:“你是覺得我應該接受那個張二瓜的追求是嗎?你覺得我就該配那樣的男人是嗎?”
“不是。”
他忽然剎車,轉過臉對我說:“只是以爲這是你想要的。”
“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
心裡越發堵的難受,我以前想要什麼他很清楚,可現在想要什麼,他反而倒不清楚了。
江銘晟將我帶到一家餐廳,是那種偏古風的格調,非常讓人感覺放鬆而優雅的環境,窗外是一條長長的河,坐在臨河窗前,體味着現代化餐廳沒有的溫馨感覺。
寬敞的包房裡,典雅的裝飾和牆上懸掛的名人字畫吸引着我的眼球,不遠處是兩盆淡雅的蘭花,撲面而來的是幽幽的檀香,望着窗外偶爾劃過的一葉小舟,似乎回到了久遠的年代。
“這裡環境不錯。”望向坐在我對面的江銘晟,對他挑的這家餐廳很滿意。
“喜歡的話可以經常來。”他端起上好的龍井,慢慢品茗了一口。
“你經常來嗎?”我問。
“偶爾,不經常。”
“這個地方雖好,但不適合常來。”我盯着窗外若有似無的說。
“爲什麼?”
“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懷舊。”
江銘晟因我這一句話,陷入了無邊的沉思,我盯着他的眼睛,猜想着此時他又想起了什麼,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我有一種錯覺,他一定在想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你不是主角,那一定就是配角。
“想吃什麼?”他將桌邊的菜單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仔細的看了一會,擡頭對他說:“想吃魚。”
“好。”叫來了服務生,江銘晟指着菜單說:“把你們這裡所有的特色魚都上一份。”
“不用點那麼多。”我驚訝的小聲嘀咕,可他彷彿沒聽見我的話,對着服務生揮揮手:“去準備吧。”
我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結果那一頓飯,盯着滿桌的魚,我竟不知該從哪個方向下手,舉在半空中的筷子停留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塊鯿魚。
只是吃了第一口,我就打心眼裡讚歎不已,果然是深藏不露,這餐廳再溫馨優雅,也不會讓人想到能做出比星級酒店還要美味的食物。
“好吃嗎?”江銘晟問我,我點點頭,“比我做的好吃。”
他笑了一下,這是至嚴無常離開後,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久違的笑容像午後的陽光,照的人心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我正吃的起勁,包房的推拉門開了,一位六十歲的老者走了進來,江銘晟站起身,親切的喊了聲:“李伯,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我剛聽點餐的服務生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老者的臉上表情激動,看他的眼神異常高興,江銘晟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說:“您請坐。”
“不了,我就來看下你是不是真的來了,廚房裡還有好多事,我呆一會就走。”
老者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專注的看着我,“這位小姐不是以前你帶的那位吧?”
江銘晟搖搖頭,並不太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李伯,你的廚藝還是很好。”
他岔開了話題。
“呵呵,不比當年了,現在老了,有時候總會忘記添油加醋,要不是嫌我廚藝不好,你怎麼會好幾年都不曾來了……”
原來江銘晟好幾年前就來過這裡,而且從老者的口中可以聽出,還是個常客。
“不是,您別這樣想,這幾年我有些忙,以後會常來的。”
江銘晟安撫他,老者頓時眉開眼笑,他拍着江銘晟的肩膀說:“那敢情好啊,我等着。”
待老者一離開包廂,我便發出一聲悶哼,江銘晟忙問:“怎麼了?”
我用手比劃,魚刺卡住了。
他拿勺子舀了團米飯,然後塞進我嘴裡:“吞了它。”
我使勁的噎下那一團米飯,直噎的我眼淚都掉了下來。
“好了嗎?”他關切的問,“好了。”儘管嗓子還是有點不舒服,但最起碼能清楚的說話了。
“喜歡吃魚還以爲你多會吃,連翅都不會挑,以後乾脆別吃了。”
他一邊拿筷子給我夾沒有刺的魚肉,一邊往我碗裡放,我低頭吃他夾過來的魚,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眼淚還是悄悄的爬滿了眼眶。
我沒有告訴江銘晟,其實那根卡在嗓子裡的刺,早在老者問他:我是不是他以前帶來的那位時,就已經卡上了……
以爲這個地方我是第一次來,他也是第一次,沒想到這個地方他很早以前就是常客,甚至還帶別的女人來過。
那今天帶我來算什麼?重溫舊夢?
“剛纔那位老人是誰?”我佯裝不經意的問。
“他是這裡的廚師,已經在這裡掌勺快二十年了。”
“那就是說,二十年前你就認識他?”這只是我的猜想,江銘晟不至於七八歲就認識他。
“是的,小時候經常來這裡吃他做的東西。”他坦然承認。
二十年前他就認識這位老人,那又是多少年前帶過女人來這裡呢?我已經不敢再問,也沒有勇氣再聽。
出了那家復古的餐廳,江銘晟再次替我打開車門,系安全帶,這一次我沒阻攔,因爲我不想拒絕,拒絕需要說話,而我不想說話。
車子在流光溢彩的夜裡不疾不徐的行駛着,我從上車那一刻就一直保持沉默,過了良久後,江銘晟終於發覺了我的不對勁,淡淡開口問:“怎麼不說話?”
“不想說話。”
“爲什麼?”
“嗓子痛。”
像例行審判一樣,他問一句,我答一句,一點感情的色彩都沒有。
“這麼久了還痛?”
“是的,還痛。”我違心點頭,其實真正痛的地方,並不在那裡。
……
江銘晨的母親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那是我距離和江銘晟一起吃飯的第四天。
她約我一起去做SPA,我沒有理由拒絕,就答應了。
江母約的時間是三天以後,以爲江銘晟會在這三天到憶園來,可事實上他並沒來,如果他來了我正好跟他說下他母親約我的事,如果他覺得妥當我就去,畢竟讓一個情婦陪着他媽去做保養,聽起來是很諷刺的。
約定的時候很快到了,江銘晟沒來,我也就豁出去了。
江採蓮派司機到我公司的門口接我,司機一直將我送到了她家裡,幸好江銘晟不在,否則我還真的會很尷尬。
“來茴,快過來,陪我一起吃晚飯。”江採蓮親切的叫我的名字,我跟着她去了餐廳,一桌子精美的食物,卻除了我就只有她一個人,我想很多時候,她應該都是這樣一個人用餐的吧……
“阿姨,您經常一個人吃飯嗎?”我其實想問的是,江銘晟會不會經常回來陪她。
“是啊,經常一個人,銘晟事太多了,我能理解。”她一臉失落的苦笑了笑,片刻後又收起失落,滿懷期待的問:“以後你若有空,經常過來陪陪我好嗎?”
我面對她的期待,想拒絕又覺得不忍心,想同意又覺得沒立場,總之,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輕點一下頭,也算是應下了。
晚飯後江採蓮讓司機載着我們去了C市最有名的“凱蒂”女子養生會所。
或許早就預約好,當江採蓮踏進會所大廳時,三名穿着紫色套裙的女接待員熱情的走過來:“江女士,歡迎光臨。”
“這是我兒子的愛人季小姐,今晚你們挑個最好的套餐給她做。”
江採蓮指了指我,我窘的滿臉透紅,他兒子的愛人……這介紹我哪擔當的起。
“好的,兩位請跟我來。”其中一名女接待員引領我們往樓上的方向走。
其實我不太想做保養的,我是屬於那種天生麗質型,不保養看起來皮膚也很好,只是江銘晟的母親興致這麼高,我實在不好當面拒絕了她的好意。
不愧是C市最有名的養生會所,一流的服務,一流的環境,更是一流的技術,
玫瑰花香的精油,熟練的經絡按摩,讓人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所有的疲憊與壓力更是漸漸被驅散一空。
終於明白爲什麼江銘晟的母親看起來那麼年輕,原來是保養的好。
“來茴,感覺不錯吧?”她隔着我不遠的距離,聲音柔和的問。
“恩,很不錯。”
“那以後我來的時候就帶上你。”
“……”
真是不明白江銘晟的母親怎麼這麼喜歡我,動不動就帶上我,弄的我回答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說好吧,這都叫什麼事?說不好吧,又顯得我不知好歹。
真是令人爲難。
從養生會所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我正要跟她告別回憶園,她卻拽着我的手硬拉上了車,“走,陪阿姨去商場買幾件衣服。”
“……”
“平時白天懶得逛街,今天剛好你來了,就陪我去逛會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想想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保養做了二個多小時,再隨便逛個一會,豈不是半夜了。
半夜了,我怎麼回憶園?按江母的個性,指不定乾脆讓我就留宿在她家……
繁華的城市就是這點好,無論再晚,也能隨處可見燈火輝煌的大小商場,江母真是我見過最能逛街的豪門貴婦,整整一個半小時沒有消停過,買的東西拎不下,司機來回往車裡送了三趟。
“阿姨,已經很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終於不堪疲憊,無力的詢問她。
“哦是很晚了,那好吧,改天你再陪我來逛,今天我們就先回去吧!”
“……”
現在聽她說‘改天’或‘你再’這兩個字,我頭皮就一陣麻過一陣。
果然如我預料,出了商場的門,她說:“來茴這麼晚了,你不要回去了,去我家睡吧,反正我家多的是房間。”
“不用了,我打車很快就能到憶園,這麼晚怎麼好意思再去打攪你。”
“說的什麼話呀,你是覺得我老了嗎?什麼打攪不打攪的,這麼晚讓你一個人回去,我可不放心!”
她不容拒絕的再次將我拉上了車,車門合上的那一刻,我重重的嘆了口氣,江銘晟那麼悶騷的一個人,竟有個這麼開朗的媽,不容易啊不容易……
“來茴你要不就睡銘晟的房間吧?他十天半月不回來的,房間老是空着沒人住也不好。”
一條黑線從頭頂無情的劃過,她這話再我聽來,就像是古代沖喜的意思,而我就是那滿腹委屈又無枝可依的小媳婦……
“恩好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進了江銘晟的臥室,我趕緊把門給關的嚴嚴實實,倒不是擔心別的,主要是怕江母心血來潮又跑來拉住我的手說:“來茴啊,陪阿姨聊聊,阿姨平時一個人太寂寞了。”
看看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半了,陪江母逛了兩個多小時出了一身汗,便準備進浴室好好的洗個澡。
打開江銘晟的衣櫃,長長的一排全是名牌西裝,整整齊齊,有條不紊。
再打個另一個櫃子,裡面掛的是襯衣,我挑了件白色的,準備等會洗完澡的時候湊合着穿一晚。
他的浴室很大,裝修的極其豪華,江銘晟一向愛乾淨,對什麼都可以不要求,但洗澡的地方一定要一塵不染。
擰開花灑我閉上雙眼,任細水長流般的灑在身上,頭上,臉上,氳氤的霧氣很快瀰漫了整個房間,毛孔舒張,身上的疲乏也一掃而光。
半個小時後我出了浴室,身上穿的是江銘晟的襯衣,剛好蓋到了大腿部。
有那麼一瞬間臉似乎火辣辣的,總覺得身上的襯衣有着江銘晟的味道,這麼三更半夜睡在人家家裡,還穿着人家的衣服,真不是一般的彆扭。
以前睡在同一張牀上沒什麼,因爲是他的情婦,睡的地方也是他包養我的地方,可今晚不同,這裡是他的家,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家。
咚咚……房門敲了敲。
“來茴,睡了嗎?”是江母的聲音。
我擔心她該不會真的來找我聊天,便趕緊說:“恩已經睡了,阿姨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你,你要不要去我房間睡?”
她果然是想找我聊天,我要真去了她房間,估計她要抓着我的手聊到通宵了……
“不用了阿姨,我晚上睡覺不老實,你還是歇着去吧。”
回答的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她聽了我的話,笑着說:“那好吧,我這就去睡了。”
聽到她腳步離開的聲音,剛鬆了口氣,誰知她又折了回來:“哦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銘晟來電話說他等會要回來,等他回來你們也早點歇着啊……”
“……”
我對這個江母是徹底無語了,這麼重要的話她竟然會放在最後說,前面要是說江銘晟要回來,問我去不去她房間睡,我肯定會說去的。結果非得把話顛倒着說,現在已經說了不去,我還能出爾反爾的說去嗎?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的從牀上跳下來,團團轉。
悄悄打開房門向江母的房間走去,猶豫了幾秒後,探究的詢問:“阿姨,睡了嗎?”
……
沒人理我,這麼快就睡着了?“阿姨,你已經睡了嗎?”
……
還是沒人理我。
我鬱悶的返回房間,真是被這個江母害慘了,要是江銘晟回來看我躺在他牀上,還穿着他的衣服,他會怎麼想?一定會把我想的很不堪,說不定會像以前那樣諷刺我,以前是以前,今時不同往昔。
現在,我不想從他嘴裡聽到那些話。
聽到樓下有車子放喇叭的聲音,我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迅速掃了眼整個房間可以躲藏的地方,心想着江銘晟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浴室洗澡,我不如暫時先躲起來,等他進浴室洗澡的時候再悄悄的溜走。
此地不宜久留啊。
似乎除了幾個衣櫃就沒有可以藏的地方了,我打開其中一間躲了進去。
關上衣櫃,我躲在漆黑的角落,聆聽着心跳狂亂的聲音。
不大會臥室的門果然被推開了,幸好我在江母說江銘晟要回來時,已經把房間收拾的整整齊齊,完全不像有人來過的模樣。
心跳的越來越快,我按着心口的地方,生怕如此劇烈的跳動會不會被江銘晟聽到,如果這個時候被他發現我藏匿於此,那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臥室裡似乎沒什麼動靜,我悄悄的將衣櫃推開了條縫隙,想看看江銘晟是不是已經進浴室了,結果很失望的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煙,似乎並沒有去洗澡的打算。
一根菸抽完的時候,他拿出手機撥起了電話,這麼三更半夜的不知他是要打給誰,我深深爲自己的處境感到無奈,我並不是想偷聽他打電話,可現在我不想聽也不行啊!
正在極度苦惱之時,我聽到一陣熟悉的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響的那麼抑揚頓挫。
一萬隻烏鴉從我頭頂飛過,深思熟慮到最後,竟然忽略了我的衣服和手機還在浴室的洗盥臺上,頓時窘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我聽到了江銘晟移動腳步的聲音,是的沒錯,他在移動腳步,而且是往浴室的方向。
真是徹底完了,到了浴室他什麼都會發現。
江銘晟看到我的衣物一定會出來尋找,我現在的處境就是玻璃上的蒼蠅,前途光明,出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