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翊軒沒有言語,當下裡只是緊抿着薄脣、蒼白的臉上一副擔憂的神情,從車子上跳下來,拔腿朝倉庫走進去。
“……”身後,顧北雙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真不知道,許翊軒的生命裡出現這樣一個劫,到底是他的福還是他的禍。
一間間倉庫找過去,都沒有楚唸的身影,許翊軒急的快發瘋的時候,耳朵一尖、聽見一個女人尖銳狠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楚念,聰明的、你最好給我放老實一點兒,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啪——”的一聲,清脆刺耳。
應該是巴掌聲。
顧北雙扭頭一看,只見許翊軒的臉色瞬間陰鷙冰冷的叫人心驚。眸光冷峭危險、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握起,指尖戳進肉裡,鮮血順着指縫溢出,紅白交錯間,異常妖冶詭譎。
殷紅的血流蜿蜒,沿着青色凸起的血管,猙獰可怖。
顧北雙心尖一顫,剛想拉住許翊軒,許翊軒已經朝聲音來源的方向走了過去。
黑漆漆的倉庫出口處,一個黑衣女人走在前邊,兩個光頭墨鏡男人跟在後面,男人一左一右架着的、正是楚念。
披頭散髮,嘴角似乎有血跡。
許翊軒眯緊了眼睛,看着楚念、眼底溢滿濃膩的心疼,下一秒、不容黑衣女人反應過來,突然飛起一腳,將黑衣女子踹倒在地上。
顧北雙從後面追上來,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然後雙臂環抱着往髒兮兮的牆面上一倚,撇嘴,“許少,你居然打女人,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這時候,許翊軒纔沒有心情和顧北雙貧嘴,危險的眸光聚集於眼角、往後一撇,再轉身時,宛若修羅降世。
“放開她!”
話落冰冷,轉瞬即逝。卻宛若一把利斧、悄無聲息的逼近了他們的喉嚨。
兩個墨鏡男對視一眼,扯着楚念、迅速往後退開一步,卻沒有鬆手。
當即,許翊軒的心情糟糕到極點。
兩人往後退,他便往前逼近。一個清冷溫潤的男人,硬生生的披上了暗夜修羅的殘忍氣息。
擡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許翊軒捏住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脖子,只聽見“咔嚓”一聲,不知哪裡的骨頭碎掉。
“啊——!”男人痛苦的叫了一聲,身子頹然無力的跌倒在地上。
望着同伴倒下,另一個男人的表情裡染了幾分驚恐,下意識地往斜前方的地面上看去,黑衣女人擡手做了個“殺”的動作。
一把黑色的手槍,從腰間轉移到右手裡。
“不想死的話就站住!”男人舉着手槍,讓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許翊軒的額頭,硬着頭皮叫囂了一句,他卻沒有發覺,他的音線裡已經明顯的帶了幾分顫抖。
許翊軒勾脣無所謂的冷笑一聲,逼近的腳步仍未停止,面無表情的臉上緩緩勾勒出嘲諷,“我、想、死!”
薄脣裡緩緩吐出三個字,極其的囂張,無語的叫顧北雙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江大神,找死也不帶這樣滴……
Jonson握着手槍的手指顫顫發抖,臉上慌亂,驚恐的眼神兒、觸及許翊軒臉上蒼涼空洞的淺笑,越發的緊張起來,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後背上浮起絲絲滲骨的寒意。
掌心冒汗,浸溼了槍身,指尖侷促不安的在溼漉漉的槍柄上摩挲着,Jonson一步一步往後退、終於退到了牆根處,再無退路。
潮溼的牆壁上,灰白色的牆皮斑駁脫落,Jonson腿一軟,沿着牆角癱軟在地上。
清冷的眼睛危險眯緊,許翊軒勾脣冷笑,那一霎間,妖嬈明豔的驚豔了人心、刺痛了人眼。
伸手,許翊軒扯着楚唸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狼狽的小人兒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緊接着,身後響起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匆匆聲。
一隊手裡舉着手槍、身穿防彈衣的武警整齊有素的衝進倉庫,齊齊半蹲、擺好射擊的姿勢,黑洞洞的槍口指着Joins、Jonson和地上斜握着着黑衣女人。
隨後,顧楚北冷鷙着身形走進來。身形筆挺、目無斜視,淡漠的擡眉間,慵懶的氣場中浸染殺氣。
厚重的黑色軍靴厚重,踩踏在地面上,無形中添了幾分沉穩和內斂。
眉梢微動,眼簾一擡,顧楚北隨意淡漠的眸光、貌似無意間瞥向許翊軒緊握在楚念腰間的手,倏爾一眯,冷意濃滯。
拔腿上前,勾脣冷冷一笑,“小東西,過來!”
當時,楚唸的意識已經有些破碎,整個身子無力、半張臉都埋在許翊軒的懷裡,聽見了顧楚北的聲音,下意識的心裡一緊。
掙扎着試圖直起身子來,可是許翊軒溫潤淺笑的外表下,暗地裡、緊掐在楚念腰間的手卻暗暗用了力,讓楚念動彈不得。
楚念只發出一聲難受的悶哼聲,再無動靜。
從顧楚北的角度看,倒真是有幾分“郎有情妾有意”舊情復燃的感覺,直至現在還不肯從許翊軒的懷裡離開。
冷鷙的眼眸再度眯緊一分,臉色陰沉清冷,鷹眸緊緊攫視着那個趴在許翊軒懷裡的小人兒,恨不得上前去逮住她,然後將她撕碎了一口一口吞進肚子裡。眼底泛起猩紅、火光四溢,霎時間危險瀰漫整個壓抑的空間。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極致的醋意翻涌,接近情緒崩潰的邊緣,欲要爆|發出來,下一秒,顧楚北剛邁了一步、正準備動手從許翊軒懷裡搶人,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蕭少|將,小心!”
顧楚北下意識地回頭,只見原本趴在地上的黑衣女人突然發了瘋似的、表情猙獰,迅速從後腰出摸出手槍。
一把銀色的女式小手槍,在屋頂漏洞散落下來的陽光照射下,若波動的湖面波光粼粼,刺傷人眼。
“楚念,你給我去死!”女人開槍的同時,一個武警也開了槍。
“許翊軒,保護楚念!”一聲怒吼,顧楚北臉色陡變,整個人如離弦的箭一般、衝黑衣女人幾步狂奔過去,一把抱住黑
衣女人往旁邊滾了好幾圈。
兩聲槍響過後。
一切歸於沉寂,安靜了好幾秒。
潮溼的氣息中隱隱夾雜了血腥的味道。
顧北雙迅速回神兒,跑到許翊軒身邊,扶住他,“許少,你受傷了?”
是,許翊軒受傷了。就在方纔銀質的子彈射向楚唸的那一瞬間,許翊軒猛地轉身,用自己的後背替楚念擋下了這一槍。
當即,血流成海,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衣。一朵妖嬈豔麗的血花盛開於他的肩頭。
楚唸的手在許翊軒後背上摸了一把,指腹感覺到黏膩的觸感,倏地瞪大了眼睛,眼眶微紅,被淚霧迷濛了雙眼,“阿澈,你,你受傷了,你受傷了……”
懷裡抱着沈戰晴、側倒在溼滑的青苔上的顧楚北,聽見楚念叫出那聲暌違了三年之久的“阿澈”時,心碎成了一片。疼到無可抑制。
他知道,有些傷痕一旦留下,就再也無法消褪了。
而今天,他竟然親手在他們之間滑上了一道經久都不能消磨掉的血痕。
小東西,我該拿什麼來愛你?!
武警隊長迅速跑過來將顧楚北扶起,在翻滾的過程中,沈戰晴似乎被廢舊的木材撞到了腦袋,昏迷過去,顧楚北面色一痛,沉着聲音道,“先把她送去醫院。”
其餘人把Joins、Jonson押走之後,廢舊的清冷破敗的倉庫裡漸漸渲染了一股悲涼遲暮的氣息,脣色漸漸蒼白的顧楚北垂眉、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淒涼情緒,然後一步一步緩緩朝楚念走過來。
此時此刻,楚念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許翊軒身上,哭得泣不成聲,“阿澈,你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醫生馬上就來了,阿澈,你不許死……!”
顧北雙早已恢復了正常神色,抱着手臂往旁邊的柱子上一靠,撇了撇嘴,“他暫時還死不了,子彈只是打中了肩部,除非失血過多而亡,要不然還能再活上個十年八年的!”
聞言,楚唸的哭聲更慘烈起來,“嗚嗚嗚……醫生怎麼還不來,阿澈流了這麼多血,好多血……”她的手上都是他的血,觸目驚心。
臉色蒼白的許翊軒終於忍不住失笑,虛弱的乾咳了一聲,擡起滿是血漬的手摸了摸楚唸的臉,漸漸失神的眼睛裡滿是眷戀,“念念,不要哭了,我不會死的,真的不會死的!”
他還沒有愛夠,怎麼捨得就這樣離開她!
“小東西……”嗓音喑啞透着濃濃的疲倦和累意,顧楚北費力的彎下腰,試圖將楚念拉起來,卻不防備,楚念竟然像只發了瘋的小怪獸似的,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猛地站起身來,推了他一把。
顧楚北被推倒在地上,滿臉愕然。
卻見楚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顧楚北,你滾,你滾……我討厭你!”
他這才發現,她的臉頰竟然腫了起來、隱隱泛着通紅的血絲,嘴角還殘留一抹血跡,顯然是被人打了的節奏。
心疼,後悔,最後皆被漫無邊際的黯沉湮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