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當一個人真的失去活下去的動力時,再多的藥物,都挽救不了她。
李慧淑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她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最後卻得到女兒判了無期徒刑的消息,這讓她再也承受不住。
就在一個突如其來的盛夏夜裡,突如其來的暴雨,誰也沒有預料到,大家都還在夢鄉中,甚至沒有人知道,有那麼一個人斷了氣。
晨夕只知道,人被發現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涼透了,硬邦邦的,還是醫生費了好大的力氣,這才弄去了太平間放着。
她就只有穆婉晴一個女兒,如今女兒坐牢,她死了,連認領屍體的人都沒有。
大清早接到這樣的消息,晨夕愣了一下。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可她並沒有想象中興奮或者開心,只是覺得,完成了一件事,心裡那口氣,徹底鬆了。
她以爲,李慧淑還能熬一段日子的。
電話裡,醫生詢問,屍體該如何處理。
傅司毅開的是免提,手機就擺在桌上,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
晨夕慢條斯理喝了一口水,這才說道:“安排殯儀館的人,直接拖走,安排好時間,直接火化了吧!”
沒有人料理她的後事,晨夕能做到如此,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醫生接到指令,很快掛斷了電話。
晨夕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圓滾滾的肚子擡頭看着阿毅說道:“阿毅,明天,你幫我去拿了骨灰,我們一起,去給母親掃墓吧!”
從哪裡開始,那就在哪裡結束。
當初,她回到A市,便要替母親討回公道。現在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她也該讓母親看看纔是。
孩子這麼大了,她還是有些忌諱殯儀館那種地方,只能讓阿毅替自己去拿李慧淑的骨灰。
沒有喪禮,沒有任何儀式,更沒有替她送終的人呢。
李慧淑的屍體就冷清清放在殯儀館內,無人問津。偶爾有路過的人有些好奇,也只是匆匆瞥一眼,也不敢看,畢竟,那可是一個死透的人。
人死後,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慧淑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後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曾經風光無限,晚年受盡折磨,也是爲自己曾經所犯下的過錯贖罪。
天氣炎熱,屍體沒有在殯儀館久放,趁着有時間的時候,便推進去燒得乾乾淨淨,就連裝骨灰的罈子,也是找了個賣不出去的次品隨便裝着。
大家都知道一些,這個女人,生前和傅少的妻子有着很大的恩怨,這樣的人,何必對她好呢?
據說,這還是個惡毒的女人,怪不得,連送終的人都沒有,真是活該。
李慧淑哪怕死了,還要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
次日,傅司毅來取骨灰的時候,殯儀館的人畢恭畢敬將東西奉上,不敢有半點怠慢,目送着那輛路虎離開,他們也看見了,車裡頭,還坐着一位,那大概就是A市有名的,被傅司毅寵上天的妻子,睿麗的副總,洛晨夕了。
據說,那還是位樣貌驚豔的大美女,有才有貌,難怪會被寵上天。
傅司毅親自開着車,帶着洛晨夕往公墓的方向去了。
同樣的地方,沒有絲毫改變。晨夕帶去了母親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當然,這次,還帶了李慧淑的骨灰。
盒子就擺在母親的墓碑面前,晨夕看着墓碑上年輕的照片,笑了笑:“媽,我和阿毅來看你了。爸在忙着公司的事情,今天就沒有來。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李慧淑死了,就在前天晚上。”
這是她一直盼着的事,盼着替自己的母親報仇,可現在,她卻沒有特別開心的感覺。
看着面前的骨灰,晨夕讓阿毅把蓋子打開。
不知道從哪兒起的風,蓋子一打開,風吹得更大了。
晨夕看着盒子裡的骨灰一點點飄散,沒有做太多停留。
“媽,我和阿毅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出生了,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有時間來看你。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爸,我們都會好好的。”
晨夕和傅司毅離開了公墓,洛雨菲的墓碑前,只剩下一束花,還有一個骨灰盒子。
山上的風時小時大,沒過多久,那骨灰就這樣隨風飄散,也不知落在了何處。
只有那束美麗的香水百合,安靜依放在墓碑前,陪伴在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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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晨夕請來了穆正峰吃晚飯,本想着,李慧淑的事,還是需要跟他說一聲才行。
誰知道,父親在電話裡告訴她:“司毅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怎麼處理,我都不會反應,這麼做也是應該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怎麼樣。你這孩子,做事總是穩妥的。”
“爸,我這麼做,您真的不生氣嗎?”
“如果沒有你,她可能死得更快,也不會有人幫她料理後事。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她於我而言,也只是個不再有感情的人,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晨夕頓了頓,這才應聲:“爸,下班過來吃飯,我讓劉媽準備你最喜歡吃的魚。”
“好!”
“開車的時候小心些,慢點。”
穆正峰笑眯眯點頭,這才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放在桌上,長長嘆了口氣。該做的女兒都已經做到了,只是這些,都不能換回雨菲的命。
當初,是他錯了。
穆正峰眼眸中泛着水霧,拉開左邊抽屜。
那裡面,擺着的是他和洛雨菲年輕時候的合照。那個時候,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她卻跟着自己吃苦,毫無怨言。
可到最後,對不起她的,竟然是自己。
他看着照片上的人,一地熱淚滴在了上面,他笑着用手抹去,感覺有些燙。
“雨菲,你說,我這麼混蛋的一個人,你當初,是看上了我哪一點?”
回答他的,只有那張不會動的照片。
他笑了起來,將照片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可穆正峰卻知道,錯了就是錯了,哪怕自己現在再怎麼後悔,時間不會倒回,一切不會重來,他深愛的女人,不可能再活過來。
有時候他也想,一切塵埃落定,他是不是也該去見雨菲了。可他捨不得,他還欠了女兒很多,他答應過女兒,要好好活着,看着她的孩子長大。
“雨菲,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我一定加倍還給你。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