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趙晴寧病亡的消息昭告天下的時候,滿宮譁然。
人人皆知這是夏帝和漢王最疼愛的妹妹,人人都記得那小公主笑容清麗,聲音如銀鈴悅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說沒了就沒了,如此突然。
德妃於這日送來素箋一張,上書:請太后節哀順變。
字跡龍飛鳳舞,短短几個字,寫得十分灑脫,一氣呵成,能讓人看出寫字的人定然是心情極其愉悅的。
德妃在禁足的時候,便是做了這樣一件事,不漏山不漏水,卻給了林青妍致命的一擊,她不傷害林青妍,卻傷害林青妍在乎的人。這纔是讓林青妍最痛苦的方式,你的敵人往往比你自己和愛你的人更瞭解你。
林青妍握着那一紙素箋,指甲扣入肉裡,生生摳出血來,那鮮紅的血就染紅了素箋,讓素箋上的字有妖魅的張狂,林青妍冷冷地道:“告訴鄭太醫,哀家答應他的提議。”
是日,德妃突然落了紅,宮娥急召太醫署太醫診斷,但德妃拒絕了。宮娥不敢馬虎,自然第一時間也奏稟了夏帝。
林青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作爲一個關懷晚輩的長輩,自然也帶着小凝去了儲芳宮。進門便看到太醫跪了一地,張順容面上一片哀寂,不時拿帕子抹眼角,但林青妍看得清清楚楚一滴眼淚也沒有,反倒是她眼裡隱隱有竊喜的暗光。
她看到林青妍,立時敏捷地站了起來,十分溫順乖巧地行禮請安,“參見母后!”
林青妍點了下頭,“這是怎麼了?”
“嬪妾也不知曉,德妃就是不肯看太醫,皇上正勸着呢。”說着,張順容無奈地示意林青妍看德妃他們。
德妃臥在牀上,手死死握着夏帝手,一臉慌亂,一臉淚痕,“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救救嬪妾和孩子!”
見到林青妍進門,夏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又輕輕錯開了目光,對德妃道:“德妃還是先讓太醫看看吧,你不讓太醫看,如何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德妃在看到林青妍的時候,臉色青白如鬼,拼命搖頭,“皇上,他們都想害
嬪妾!想害嬪妾的孩子!皇上,您讓寧國公帶大夫進宮好不好?”
“德妃!”夏帝冷然喝止道,“你現在身子不適,刻不容緩,豈是兒戲?趕緊讓太醫看看,不然,孩子真要有個什麼事,你準備怎麼辦?”
既然是要看戲,就要做一個安靜的好觀衆,林青妍便同張順容一道漫不經心地在一邊落座,她端着茶盞輕輕吹了下,自始至終,嘴角都含着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
瞥一眼那兩坐在一邊的女子,德妃聲淚俱下,死死抓着夏帝袖子,“不!嬪妾絕不會讓他們看的!求您,求您讓寧國公帶大夫進宮吧,他們都想害嬪妾!皇上!求求您了!”
“有朕在,沒人敢胡來,”夏帝耐着xing子道,“朕現在就讓人召寧國公入宮,但你先看看太醫,好不好?你若是再不聽話,朕就不讓寧國公入宮了。”
夏帝決定的事,從來都不是別人能反駁的,今次他已經算是對她有了十二萬分的耐心了,眸裡隱隱已經有不痛快的神色。
德妃這才含淚,顫顫伸出了手,太醫署令親自診脈。滿屋的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靜靜的等着太醫署令診斷的結果。
“回皇上,娘娘身子健朗,並無任何不適……”太醫署令神色爲難,有些驚慌地看着夏帝,見夏帝點了點頭,才嘭地一聲叩拜在地,“微臣,微臣診不到喜脈,也沒小產的跡象……娘娘,娘娘這只是來葵水了……”
德妃一怔,直到張順容“啊”的一聲驚呼,她纔回過神來,她怒然道:“你胡說!本宮懷了孩子,怎麼可能診不到喜脈?怎麼可能會來葵水呢?”
太醫署令擦了擦額頭的汗,硬着頭皮道:“如果娘娘不信,可請諸位太醫再診斷。”
於是幾個太醫都咬着牙上去診了脈,個個面色若死灰,全都叩拜在地,以額觸地,“皇上……”
結果已經不言而喻,德妃根本就沒懷孕。夏帝冷眼掃了一圈一地的太醫,頃刻間,便有雷霆之怒壓下,“你們誰給德妃保胎的?爲什麼一直都沒發現?”
“皇上息怒!”滿屋的人撲通
撲通跪下。
只一個太醫微微顫顫地跪了出來,“當初是微臣給娘娘診的脈,診得喜脈之時,微臣便說過脈象不穩。但娘娘罵了微臣,說微臣竟然敢詛咒皇嗣,此後,便再也沒讓微臣診斷過。但是,微臣那時,確然是診到喜脈了的!請皇上明鑑!”
“那麼,後來是誰診脈的?”
滿地太醫,悄無聲息,無一人應答,只見德妃臉色一白,一抹絕望之色就浮上眸子,她定定地看向林青妍,目光全是怨毒的恨意。
林青妍淡然地坐着,似乎全然沒看見,只是端然端着那一盞茶,望着幽幽碧水浮着銀牙,嗯,天山劍豪,真是好茶啊!
最後還是太醫署令道:“娘娘信不過宮裡的太醫,一直以來,都不大讓他們診脈,一直是讓寧國公從宮外偷偷帶大夫進宮來的。所以,太醫署所謂的給娘娘診脈都只是走個過場。”
張順容忽然cha話:“這麼說,德妃娘娘根本沒懷孕,夥同寧國公欺瞞皇上嗎?”她纖指掩了下嘴,驚愕地道:“天吶!這可是欺君之罪!”
落井下石之事,再也沒有張順容做得更好了,不但將德妃定了罪,還將寧國公也扯入了。林青妍想,她選的棋子,果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否則,她就要費神一些了。
“不是這樣的!皇上!”德妃一咕嚕爬起來,死死拽住夏帝,不甘心淒厲地道:“是他們合夥誣陷嬪妾!是他們想害嬪妾和您的孩子!嬪妾真的懷了您的孩子!皇上!讓我爹帶大夫來,快讓他帶大夫來!”
“既然德妃你懷了皇上的孩子,那麼,爲什麼不讓太醫診斷?剛剛又一再推辭,難道不是心虛嗎?”張順容咄咄bi人地道。
“jian人!”德妃狠狠地瞪着張順容,厲聲道,“本宮跟皇上說話,哪裡輪到你插嘴?”
夏帝冷聲喝道:“夠了!”
“皇上!”
“皇上!”
兩人雙雙不甘心地喊道,但夏帝目光冷冷一瞥,立時兩個人都嚇得不敢再說一個字。夏帝目光緩緩落在林青妍身上,“太后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