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萬物,春夏秋冬,流月止水,花開花落,相遇不相逢,相逢卻不如錯過,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當他們再一次相逢,她卻已和別人有了海誓山盟,生死之約,而她以爲永遠也不會再見的那個人,卻是瀟瀟一身的冰冷、孤寂。滾滾紅塵,何爲緣,何爲份?何爲因,何爲果?何爲真,何爲幻?她怔怔的望着他,恍如被噬去了魂魄,如搖搖欲墜的蝴蝶般瑟瑟發着抖。
如今她也終於明白了長姐在面對玉鳶兒時的感受,那般的絕望,所以才那樣的優雅、淡然、平靜;那般的悲傷,所以才那樣恍如無事,無喜無悲,不幽不怨。只因一切已成定局,即成定局,不如更優雅,更有尊嚴的活到最後一刻。
遙遠飄渺的聲音絲絲縷縷的傳入她的耳中,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終究已是滄海難成桑田、芳華凋零成泥。就算所有的一切重新來過,他們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不如我幫你選。”他揶揄笑道,卻猛地將木然而立她抱在懷裡,那原該夢裡出現的笑容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那樣的笑容卻帶着拒人於千里的冰冷。
那樣近的距離,已有了深深曖昧的意味,然而她卻沒有推開況味雜然的看着她的那個人。
因爲到現在她才知,爲什麼第一次見到他會覺得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明月。他眼睛的顏色真的和天上的明月顏色一樣,流淌着黯淡、冰冷毫無溫度的琥珀般光輝。
那樣澄澈中帶着無限憂傷孤獨的光輝令她的心跳驟然停滯,然而更令她喘不過氣來是他的冰冷脣倏爾壓在她的脣上。
他右手緊緊地摟着她,左手卻將她頭上束冠的絲帶一扯,只見滿頭青絲如水般傾瀉而下,直垂腰際。他輕笑着望着那張清麗絕俗的臉,然後低下頭溫柔的親吻着她,輕柔的舌尖意欲輕輕啓開她的脣齒。
然而她的雙手顫抖得不知該放在何處,身子緊貼着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只覺得自己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可是她依舊希望他永遠不要放開她,永遠就這樣下去,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天崩地裂。
她無力的閉上雙眼,然而眼前卻一直徘徊着一個身影,那個身影使她用最後一點的心智緊咬着牙關,努力地阻止着試圖侵入她口腔的舌尖。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輕笑,舌尖不再探入,雙脣吸允、輕咬着她的脣,如水草般糾纏着她不放。
這個吻沒有絲毫的溫度,冰冷,卻帶着不容拒絕的誘惑,絕望,帶着對宿命的祭獻。那樣令人無法呼吸,彷彿掠走她魂魄的吻,註定帶着諸多的沉重,沉重的令人無力承受,也無法承受網遊之王者無敵。只一剎那間,已是滄海桑田。
忽然腦海中的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她霍然睜開眼睛,驚駭之下猛地推開他,捂着快要窒息的心臟,鐵青着臉,驚慌失措的道:“你幹什麼?”
“殺了你太可惜了,不如犒賞三軍,我是三軍主將,自然是要從我先開始。”他優雅的撫着嘴角,似乎還在回味着方纔溫柔,臉上卻帶着無所謂的輕笑。
“可笑,我是渭國人,從渭水那邊來,不是你們漓楚的逃兵,你有什麼權利處置我?”她嬌笑着說道,那樣的笑容宛如春日花開,宛如月落平江,宛如朝陽升起,不經風,不沾塵,不染埃。
可是要有多堅強,才能將所有的一切默默的承受下來,深深埋在心底。僞裝而逞強的笑着,而且要笑的萬種風情,笑的舍你忘我。
終究是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那樣的笑容使他心痛,既然沒有人保護你,就讓我來保護你,我會永遠保護你,何必逞強,何必僞裝?
可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難道你沒骨氣,沒血性嗎?那玉鳶兒殺了你全家,你不僅不報仇,到現在還要給她通風報信,我還真是佩服你的氣度!”他氣勢洶洶的咬着牙冷笑道。
“屠城三日,血流漂杵,我也佩服閣下的冷血與殘酷。”她冷笑一聲,又道:“我雖痛恨玉鳶兒,也痛恨方玉龍,但也非不辨是非之人,試問閣下,蒼生何辜?”她也乾脆撕破臉,收起笑容,厲叱道。
反正他也知道她在帳篷外聽到了什麼。她救的也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當權者,而是那些像她一樣無辜而又毫無還手之力的百姓。她清澈的眸中閃着堅定、純淨、決烈,心中也是洞徹清明,何爲小節,何爲大義,她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還是很可笑,連自己都救不了得人,還想自不量力的當一個救世者?螳臂當車!”他諷刺的笑道。那樣冰冷的眼神,帶着冷徹的光芒,似乎一眼就能望穿她的心。
“你殺得了渭國人得人,卻殺不了渭國人的心,只要渭國活着一個人也會拼死找你報仇。”那一句話早已徹底擊碎了她所有的希望,所有一切支撐她的逃走的力氣。她的眸中隱隱閃動着亮光,可是依然如受傷的小獸般不甘示弱的回敬一句。
“一口一個渭國人,看來你不是逃兵,倒像是個奸細。”他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冷,冷得好像藏着無數把刀,殺人無形。
“逃兵又如何,奸細又如何?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你,你當我怕死嗎?”冷玉兒憤怒而決絕的道。
“不怕死嗎?我倒要看看怎麼個不怕死法。”他冷笑一聲,轉身而去。
她冷冷的望着他,那樣的眼神好像在說,看你玩出什麼花樣。
眨眼間那個孤寂瀟然的背影提足點地,風姿如仙般飛身躍上悠然悠哉和黑馬嬉戲的白鶴身上。
隨着他的一聲清嘯,和人差不多高的白鶴展開約有一丈的雙翅,直衝雲天而去。
與此同時,冷玉兒也轉身狼狽而逃。她已知道他想幹什麼了,雖然明知逃不了,明知道已經敗了,卻還是不肯承認,不肯束手就擒。
只聽身後傳來白鶴一聲清亮沖天的鳴叫,不由得回頭望去,只見白鶴翅攜勁風,呼嘯的向冷玉兒衝過來。
冷玉兒再一次被它撲倒在地,狼狽不堪,眸中的眼淚轉來轉去,卻始終不肯落下,再一次掙扎着想爬起來。
白鶴上的人哈哈笑着,笑聲孤涼冷漠。又是一聲清嘯,白鶴再一次展開巨大的白羽雙翅襲向冷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