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傾收回手:“好了。”
餘抒低了下頭:“哦…謝謝。”
細粉花瓣被春風吹得簌簌灑落,落了滿頭。
大概是春天的緣故,人的心也像剛剛抽條的枝芽,層層無盡的綠。
程傾看了看時間:“快到吃飯時間了。”
餘抒:“嗯,學校食堂估計今天要挺夥吧?”
程傾:“我請你去外面吃飯,走吧。”
餘抒愣了下。
怎麼又請她吃飯了?
程傾走在前面,冷不丁又來一句:“現在心情還好嗎?”
餘抒心裡輕輕顫動一下,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沒說出來。
原來…她發現她心情不好了嗎?
今天永大校內和附近一條商業街都停電了,最近的商場也有五公里,程傾開車過去,把車停在負一層。
“想吃什麼?”
“嗯…吃牛肉火鍋吧?”
“可以。”
程傾不挑食也不挑口味,什麼都可以吃,沒有特別喜歡的食物,也沒有特別討厭的,所以一般都是隨餘抒的口味。
時間還早,店裡人也不多,菜上得很快。
等白色底湯煮到濃郁,餘抒拿起湯勺,用公筷夾了薄薄的紅色牛肉片放進去,在咕嚕咕嚕冒泡的濃湯裡上下涮動幾秒:“好啦!”
出來吃飯她一向習慣照顧別人,吃火鍋時都是她涮肉,吃烤肉也是她來烤。
程傾拿起筷子,夾起兩片放到她碗裡。
餘抒有點小小的意外,笑了笑:“程老師你真好。”
程傾:“兩片牛肉而已,你很容易收買。”
三月的天氣溫度不高不低,這個季節吃火鍋最舒服,牛肉火鍋熱氣騰騰,清淡鮮美,很適合晚上吃。
商場很大,直梯人太多,她們繞自動扶梯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了,餘抒輕輕打了個嗝,過了兩秒,她又打了一個,她驚慌捂住嘴,太尷尬了!
她希望程傾不要聽見,可程傾真的聽見了,偏過頭看她。
餘抒別過臉不說話。
程傾突然說:“你這裡長了白頭髮。”
“什麼?哪裡!”餘抒一臉震驚,立刻轉頭看向她。
程傾搖了搖頭:“你好了。”
餘抒:“啊?”
過了兩秒,她才明白程傾說的是,她打嗝停了下來。
神奇,她真的好了。
程傾難得解釋一句:“我們老家的說法,這種時候只要說一句其他的話分散注意力就好了。”
餘抒噗得一聲笑出來。
這麼不科學的說法,由程教授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好笑呢?
到三樓時,餘抒看到一個打耳釘的店,拉了拉程傾衣袖:“程老師,去看看嗎?”
程傾:“什麼?”
餘抒:“我想打個耳洞,我看你也沒有,要不要一起?”
程傾是沒有,她一般懶得在這些事情上花費時間,打了耳洞很麻煩,不能讓耳朵碰水,也很大概率有發炎的可能,換耳環也很麻煩。
她乾脆不打,有必須戴耳環的場合她就戴耳夾。
餘抒:“去看看吧?我想試試。”
其實高中畢業她就有這個想法了,當時嚴悅叫她一起,可是她媽不同意,說她年紀還小,要把注意力放在學業上,不要總想這些有的沒的。
當時餘抒聽了她的,可現在她不想再那麼聽話了。
程傾沒答應也沒拒絕,已經被餘抒拉進了店裡。
“如果發炎的話…”
“多拿酒精棉片擦擦就好了,你放心,你不記得但我一定會記得!”
“換耳環…”
“我幫你換!”
程傾話都沒說完,就被餘抒笑盈盈地打斷了。
店裡的小姐姐滿臉羨慕地看着她們:“你們感情真好哦。”
餘抒愣了下:“哦,那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程傾擡眼看了她一下,沒說什麼。
“啊,不是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事。麻煩你先給我打吧。”
餘抒坐下了,她嘴上厲害,但小姐姐拆開包裝時,她緊張地眉頭都皺在了一起,眼睛也眨了眨。
程傾拍了拍她的肩,語氣難得有點促狹:“不打了吧?”
“不!”餘抒回答地斬釘截鐵,“我要打。”
餘抒閉上眼睛,眼睫都在顫動。
很快,咔嚓一聲響,銀耳釘被按了進去。
一陣又一陣的疼感從耳朵上傳來,餘抒吸着氣,自言自語地說:“不疼不疼,一點也不疼。”
程傾失笑,剛準備開口,餘抒不讓她說:“不許嘲笑我,該你了!”
程傾挑了下眉:“好啊。”
她當真坦坦蕩蕩坐下了,眉頭也沒皺一下,從頭到尾打完,神情都沒什麼變動。
餘抒:“……?”
剛剛一直說這說那不肯的人呢!
她湊過去看:“程老師你不覺得痛啊?”
程傾摸了下耳垂:“還好吧。我只是擔心之後麻煩。”
“沒事,我幫你,”餘抒朝她眨了下眼睛,“以後疼的時候都要想起我。”
程傾目光跳了一下。
但她沒說什麼,很快就挪開目光。
付完錢,她們從店裡出去,正要上扶梯,餘抒卻不動了,她拉住程傾衣角:“完了,童嘉!”
她單獨跟程傾在一起,她怎麼解釋啊啊啊啊!
難不成真的要讓同學叫她師母嗎?!
程傾嗯了下,想了幾秒想起來童嘉是誰。
餘抒慌得要命,她徒勞地藏在程傾肩膀後,恨不得挖個洞藏起來。
程傾被她逗笑了。
兩分鐘後,童嘉上了三樓,主動打招呼:“程老師好,好巧啊。”
程傾朝她點了下頭:“很巧。你過來吃飯嗎?”
童嘉:“嗯對。您這是?”
她看着被程傾半攬着的人,程傾是側對着她的姿勢,她只能看清是個女孩子,撲在程傾的懷裡。
程傾語氣平靜:“親戚家的小朋友。”
童嘉:“哦…這樣啊。”
可是這姑娘看起來也有二十歲了吧,而且感覺好熟悉啊?
程傾:“再見。”
童嘉:“…哦,程教授再見。”
童嘉沒多想,趕着去約好的飯局了。
餘抒小心翼翼地從程傾懷裡探出腦袋:“她走啦?”
程傾:“嗯,走了。”
她的手還半搭在餘抒的腰上,此刻不着痕跡地鬆開:“不用擔心了。”
餘抒想起那次在醫院的緊張…跟程傾在一起總是這麼危險。
這麼一發呆,她忘了及時從程傾懷裡退出來,還是緊緊貼着的姿勢。直到她感覺到胸前相抵的溫軟觸感,心裡忽然漫過一陣不自在。
餘抒仰起頭,正好撞入程傾沉靜凝視着她的目光,她趕緊鬆開手,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