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蒼軒炎燁纔會在一踏進屋內後,便向着已經察覺他的到來,看向門外的羽菲,直言不諱地問道。
“那隻蠢鳥是怎麼回事?”
雖然蒼軒炎燁是不怎麼待見林鷹,但對已經被羽菲收服作爲寵物的林鷹,只要林鷹不惹他的厭煩,不惹麻煩,在一定程度上,蒼軒炎燁是可以認可林鷹的存在的。
當羽菲再一次聽到蒼軒炎燁叫林鷹爲蠢鳥時,已經不想再多加勸告什麼了,只是轉移了話題地反問着,反正在羽菲看來,蒼軒炎燁也不是真那麼在意林鷹究竟是怎麼了,純粹是難得的無聊罷了。
“皇上找你什麼事?”
而事實又再次證明了羽菲的判斷是正確的,本來臉上還一副慵懶之意的蒼軒炎燁,當聽到羽菲問他蒼軒炎文找他所爲何事後,他整個人氣場都變了。
“五日後我將從宮外的府邸來宮中迎娶你,所以從今晚起便只有你一人呆在華燁殿,我會派人保護你的。”
本來去佈置五日之後的封妃大典這件事,並不需要如此急切的,可今晚青嫺的作爲,令蒼軒炎文不理不防範於未然,只因那些深入東楚國的細作,蒼軒炎文想借此機會一網打盡。
而這就需要蒼軒炎燁的密切配合了,對宮廷這些暗地裡的陰謀,和見不得光的手段,蒼軒炎燁雖然很是不恥,但這卻關係到羽菲的安危,和自家兄長在東楚的統治。
所以即使蒼軒炎燁覺得只要以暴制暴,把那些陰謀和細作悄無聲息地給處理便好,但爲了蒼軒炎文治理國都,和羽菲的安危考慮,蒼軒炎燁妥協了。
願意配合着蒼軒炎文的計劃,一步一步慢慢地引那些人入甕,最後才收網!
對蒼軒炎燁今晚就要離開華燁殿這件事,羽菲倒沒什麼驚訝,只因如果換作是她的話,也一定會像蒼軒炎文一樣採取某些措施,以讓五日後的計劃能順利進行。
“不用擔心我,你放心去吧。”
所以,在羽菲收服了竹青的當晚,蒼軒炎燁便明着以準備封妃大典,暗裡卻是去部署五日後計劃事宜,光明正大地出了皇宮,消失在了羽菲的視線裡。
而在這封妃大典前的四日裡,羽菲都未再出過華燁殿一步,白日裡除了彈彈琴,逗逗竹青和林鷹外,她再無做過其它的事。
直到離封妃大典不足半日的今夜,羽菲在怎麼也難以入眠之際,瞞着歐梅等人,緩緩散步到了庭院。
看着朗朗夜空的稀疏月光,吹拂着這徐徐輕風,聞着庭院裡四溢着的芬芳,羽菲感覺明日的大婚,彷彿就是一場夢般,那麼的虛無、那麼的不真實……
“羽菲。”
低醇而略有幾分清冷的嗓音,帶着不加掩飾的無奈嘆息聲,如喚愛人般地緩緩飄進了羽菲的耳膜裡。
心裡不自覺地一顫,羽菲偏過身,終於看見了那個本應總是一襲紫色衣袍,風華內斂,沉穏溫潤的男子,此時卻是身着一襲夜行衣,那雙瞳如黑寶石般的眸子,正一瞬不瞬清亮地盯着自己瞧着。
“葉陽墨奇,你不該來的。”
葉陽墨奇,你不該主動請纓接下這使臣的身份,來訪東楚國;而就算作爲使臣,你也不該深夜闖入東楚皇宮,不該再出現在我眼前,不該以着那樣失落、無奈的眼神看着我……
葉陽墨奇,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主導的,此時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痛惜如今的局面呢?
葉陽墨奇眼也不眨地直瞅着羽菲,在兩人只有五步遠時,突然停下前進的步伐,扯下臉上的面紗,溫柔地看着羽菲,彷彿怕驚着羽菲似的輕聲問道。
“羽菲,你曾經在乎過嗎?在乎過我要娶文素素,在乎過我這個人嗎?”
在乎過嗎?
在聽到葉陽墨奇的問題後,羽菲捫心自問,曾經,在不懂葉陽墨奇的欺騙時,她是有在乎過的。
可當真相浮出水面時,那些錯綜複雜的感情全部涌向羽菲時,一向理智的她,也弄不明白,她究竟對葉陽墨奇是有意還是無情了……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的飄渺,這麼的難以捉摸。
現在再對着葉陽墨奇時,羽菲已經再也感覺不到當時的氣憤,當時的意難平,當時的那種道不明的異樣情愫了。
“葉陽墨奇,不管曾經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但錯過,便是一生!”
所以現在的羽菲,對還深陷其中的葉陽墨奇,能說的,和可以說的,似乎已無其它了。
錯過,便是一生……
“呵呵——”
聽着羽菲給出的回答,葉陽墨奇清亮的眼睛,瞬間變得暗沉,那低配的男音,也變得不再溫潤,不再清冷,只是沙啞地低喃道。
“如果當初,不爲權勢,沒有利用,你與我,是否有未來?”
葉陽墨奇,你和我揹負的都太多,現在的你,只有放下,纔會得到真正的解脫……
羽菲無法想像,那溫潤男子會執着於此,可即使如此,羽菲也只靜默,只因世間並無“如果”。
沒有得到羽菲任何迴應的葉陽墨奇,最終只是慢慢退後,而後卻突然笑了:“羽菲,錯過你,是我葉陽墨奇此生,最大的……!”
最後的幾個字,葉陽墨奇含在了口裡,咽回了心裡,沒有將它訴諸於口,身形一展,葉陽墨奇在羽菲的注視下,躍過了華燁殿的宮牆,就如他突然出現般,就這樣驀然地消失了。
當夜風吹來的那一刻,羽菲才驟然回神,此時的她覺得,方纔的葉陽墨奇,就如同一團燃燒着的火焰般,在這漆黑的夜裡,照亮了她的周圍。
可這如水般深沉的黑夜,似乎也澆滅了葉陽墨奇所有的熱情,迅速將它侵蝕,直至化爲灰燼……
五日後的卯時,五日前新晉封的燁王爺,從宮外的燁王府御賜十里儀仗迎娶住在皇宮內,被蒼軒炎燁親自冊封爲王妃的羽菲入燁王府。
華燁殿裡張燈結綵,蒼軒炎燁站在華燁殿的最高處,眺望着遠處多年無人居住,雖沒人氣,卻不顯得荒蕪的琴意殿。
蒼軒炎燁身着當年那套被先皇后誇讚的金絲紅錦袍,靜靜站在那裡,回想着當年琴意殿裡的景象……
在那個母后最爲喜愛的小湖邊,原先種着的是好幾株睡蓮和水葫蘆,而父皇喜愛的蘭花,也是隨處可見。
雖然蒼軒炎燁此時身處的是華燁殿,但他似乎隱約聞到了記憶中的蘭香,正將他包圍其中。
那時的琴意殿,從這裡望去,就好似在百花叢中沉靜開放的一朵豔麗紅花,在母后的悉心照顧,及父皇的涓涓愛意下,不斷盛開着……
母后,燁兒封王了,現在還要娶妻了,您高興嗎?
今日易容裝扮成侍衛的雲亦塵,眼見蒼軒炎燁一身靜謐地站在這裡,久久不動彈,不得不出聲提醒他時辰快到了。
“王爺,時辰到了。”
對先皇后的恩寵,雲亦塵時時刻刻都銘記於心,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不得不打斷蒼軒炎燁的緬懷,只因隨後將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們做,而那正是先皇后和先皇心心念念,直到遇刺身亡也放不下的事!
“走吧。”
一擺金絲紅錦袍服,蒼軒炎燁率先向着羽菲所在的寢室而去,那個將陪伴他度過餘生,爲他們蒼軒族孕育子嗣,解了他們盅咒的女子,正在那裡等着他……
蒼軒炎燁迎娶羽菲這件事,是繼蒼軒炎文登基,蒼軒炎燁被晉封爲王爺後,東楚國都城裡的又一轟動大事。
蒼軒炎燁才晉封王爺,立即又迎娶王妃,這件事令都城裡不少還癡心成鳳凰的女子,碎了一地的芳心,同時也令那些想借機攀附上蒼軒炎燁這株大樹的官員們,也惋惜着失去了最好的先機。
可這也和蒼軒炎燁自封爲王爺後,便消失無蹤有關,那些有心想和他攀親事的朝中大臣們,總是不得門路見到蒼軒炎燁本人,又如何能在今日讓蒼軒炎燁改變心意,同時多迎娶幾個侍妾呢。
這多年前便已建好的燁王府,在沉靜了多年後,終於在今天蒼軒炎燁大婚之日熱鬧了起來。
因迎娶羽菲這件事,蒼軒炎燁也心情愉悅地難得露出笑容,有一下沒一下地應付着前來朝賀的衆人。
“南雀國使臣葉陽墨奇到!”
只是當聽到“葉陽墨奇”的名字後,蒼軒炎燁的金色瞳孔卻是不由地一縮,不過片刻後眼神又恢復如常了。
葉陽墨奇仍是一襲紫衣,俊秀的臉上仍是帶着雍容的笑顏,仍是滿身溫潤的氣息,那副溫和的眼和上挑帶着笑意的脣,明明都在笑着,笑意也確實地傳達進了葉陽墨奇的眼底。
但蒼軒炎燁仍是一眼就識破了面前這個強行僞裝着的溫和的男人,蒼軒炎燁能想像到葉陽墨奇現在那顆埋藏於裡的心,是多麼地痛,在怎樣地淌着血……
只因昨晚華燁殿外,羽菲的“錯過,便是一生”,和葉陽墨奇的“如果當初”之說,全被在華燁殿一隅的蒼軒炎燁聽進了耳裡。
而這,也正是蒼軒炎燁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