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北虎國進犯南雀國之事,隨着戰事發生已一月有餘,都城裡皆瀰漫着不安與緊張的氣氛,可雖如此,但紅坊裡的生意卻是比之前更加好了,而倚舞樓更是位居榜首。
或許這些心裡壓抑,卻無處去發泄的文客們,更需要的是這樣能令自己迷醉,能暫時忘卻憂愁的溫柔鄉。
夜晚,羽菲如同往常般坐在特定的位置,看着樓下那些恩客們,對最近的生意還算滿意。
伶雅嫁去文府後,雖然倚舞樓的招牌之舞《天仙下凡》失了不少色彩,但相比其它青樓而言,倚舞樓還是有優勢的。
而伶雅的出嫁,也對其它青樓的姑娘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其中首先提出離開倚舞樓的玉蓉則是悔青了腸子,否則以伶雅那樣的姿色和舞技,怎麼能輪到她嫁去文府呢。
可無論其它青樓的姑娘們再怎麼眼紅,也改變不了這既定的事實了。而倚舞樓在紅坊裡的傳奇色彩,則是更加濃厚了。
就在羽菲巡視完樓內的情況,並打算回內院時,就見已然成爲這裡管事的音兒神色慌張地向着自己走來,最後更是亂了分寸地附在羽菲耳旁,急切道:“小姐,右護軍受了重傷,暈倒在了內院!”
什麼?!
此時應該身在邊境處,在戰場上抗敵的右護軍,怎麼會回到了都城,而且還身受重傷,倒在了這裡?
“快帶我去!碧姑,今晚倚舞樓的大小事宜,就由你處置了。”
一聽完音兒的耳語,羽菲在驚異過後,邊吩咐着碧姑,邊帶着小悅隨音兒一同急急前往內院。
“小羽,右護軍傷得很重,如此下去定會危及性命。”
就在羽菲進屋的同時,早已守在右護軍身邊,且察看完他傷勢的歐梅蒙在面紗下,焦躁地說出了自己所觀察到的。
“小姐,我們趕緊去請大夫吧!”
隨着羽菲一同前來,並和右護軍性子很合拍的小悅,一聽見歐梅這麼說,並在聞到屋內濃重的血腥味後,臉上透着關切,拉着自進屋後就直打量右護軍,且一言不發的羽菲建議道。
“音兒,去把外面的血跡再清理一遍,一定不能讓人發現蛛絲馬跡,再讓秋碌他們去附近看看,到底有沒有人看到右護軍進了這裡,是不是有人送他來的!”
羽菲將被小悅緊拉在手裡的胳膊抽了出來,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般,轉身對着一直跟在身側,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的音兒下了指示。
而對將羽菲當偶像崇拜着,並認爲她是無所不能的小悅則是鄂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帶着困惑地出聲詢問着。
“小姐,你不給右護軍請大夫嗎?”
小悅雖與右護軍只相處了短短几日,但對右護軍這沒心眼的性子,且聽他說的關於軍營裡的趣聞軼事,並聽音兒說了關於右護軍在浮雲山裡是如何保護自家小姐的事後,就對右護軍產生了認定爲自己人的概念。
而小悅也深以爲自家小姐也是這麼認爲的,否則怎麼會主動留下右護軍,並要自己好好招待他呢。
可現在是怎麼了,當右護軍身受重傷地出現在倚舞樓時,小姐卻不是急着給右護軍找大夫,而是吩咐音兒姐姐去做些與此無關的事,難道小姐不想救右護軍嗎?
“小悅,小姐不是不想給右護軍請大夫,而是,不能請!”
歐梅見小悅臉上失望的表情,且不斷追問着羽菲,在聽到羽菲的命令後,便明白她顧慮的歐梅,趕緊拉開小悅,將她帶到一邊小聲地解釋着羽菲不能如此做的原因。
“爲什麼不能請大夫啊?”
受了傷請大夫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爲什麼到了給右護軍看病這裡,就變成了不能?
對着小悅滿眼問號,一副不明就理的樣子,歐梅真的不知該如何向這個,還未被這世道浸染上任何灰暗色彩的孩子解釋,右護軍的出現透露着太多的疑點,更有甚者,這是個陰謀。
否則本是隨軍出征的將領,又怎麼會這樣悄無聲息,無緣無故地來到她們的倚舞樓,而右護軍身上的傷,除了舊傷外,還有正淌着鮮血的新傷,這些可都是疑點重重。
“小悅,有人想害右護軍和我們,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能請大夫嗎?”
與歐梅的猶豫相比,羽菲則沒那麼多顧忌,在坐到右護軍的牀榻前後,便直接言明瞭眼下的形勢。
無論哪裡的世道,從來都不可能纖塵不染,明如青水。而小悅,羽菲也沒法保證,能永遠將她護得好好的,永不被這污濁的世道所染。
與其讓小悅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被染上灰暗的色彩,那不如讓她親自下手,最起碼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開導的作用。
而不是像羽忻那般,親眼目睹純良如水的母親受辱,親身感受自己倍感驕傲的姐姐沾染血腥,而後崩塌了自己的世界和信仰,再也不能相信他人。
“怎麼會這樣?”
綁着兩個麻花辮的小悅,倏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驚呼出聲,怎麼也想不到會從自家小姐嘴裡聽到這樣可怕的話,竟然會有人要害右護軍和她們?!
“怎麼不會這樣。”
聽着小悅的驚呼之聲,羽菲嘲諷地揚揚脣,收回打量右護軍傷勢的視線,低喃自語着。
右護軍身上的傷都不是致命傷,但卻能將他傷得不輕,行動不便是最基本的,而被傷成如此的右護軍,又怎麼可能獨自來到紅坊,暈倒在倚舞樓呢?
似想通了什麼的羽菲,突然面色一凜,朝着仍處於驚訝中的小悅厲聲道:“小悅,聽着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聽梅姐姐和音兒的,我會沒事的。”
而就在羽菲說完後的幾秒鐘內,緊閉的廂房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由外而內地粗魯踹開。瀟清那張笑容可鞠的臉,在官兵們簇擁的火把下,赫然出現在羽菲及屋內衆人的眼前。
“蘇姑娘,恐怕這回你要和走一趟刑部了,相信齊管家不會再出現了吧。”
講到最後,瀟清臉上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是怎麼也掩藏不了了,而這也生生破壞了,他一向擺出的那副笑容可鞠的面具,在燭火的照射下,怎麼看瀟清都是令人生厭之人。
“瀟大人,看來要麻煩你了,走吧。”
與歐梅烏黑眸子下的擔憂,和小悅臉上的難以相信相比,羽菲就顯得從容甚多地從椅子上站起,甚至都沒正眼瞧一眼瀟清的樣子,就這樣大搖大擺,彷彿只是出去散步般地隨着大批官兵離開了廂房,離開了倚舞樓,向着南雀國令人聞風喪膽的刑部而去。
羽菲雖是態度配合地隨着瀟清去了刑部,可他的態度愣是令之前還洋洋得意的瀟清氣悶不已,最後更是憤而離去。
於是乎在南雀國的刑部大牢裡,只見一羣獄卒們,此時正大睜着眼,以不着邊際的眼神打量着那個一臉鎮定,手拿夜明珠,坐在潮溼稻草上的近一年來不斷出現在都城百姓口中的傳奇女子。
這個名爲在倚舞樓名爲蘇五,並曾編排出《狐女》《天仙下凡》等驚天舞曲,並曾在朝堂上,大膽對左相大人訴衷情的青樓女子,而後更是在浮雲山立下顯赫功勞,深得彭江大將軍欽佩的,被當朝皇上親封爲蘇軍師的英氣女子。
果真氣度非同一般,就連入了這令國人都心驚膽顫的刑部大牢,都還如此淡然處之,怪不得會氣得兵部的瀟清大人如此。
被衆人觀察着的羽菲此時,卻是手拿着夜明珠,坐在陰暗的牢房時,臉上則是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結果似乎從她在浮雲縣的軍營裡,多管閒事地查出了黑絲草後,便早就定下了。
事實上,羽菲的推測不假,會落到入獄這個境地,早在她插手黑絲草之事時,便有了定論。
只是羽菲不知,當晚她在綠意殿的慶功宴裡,間接害得文素素受傷這件事,硬是將這個結果提前了,且也更加順利了。
而此時一臉淡然處之,心態更是平和的羽菲也渾然不知,因爲她的入獄,外面幾方人馬,喜憂各異。
當身處葉陽府邸,在書房看地圖的墨奇聽到秋碌從倚舞樓傳來的消息後,愣是將手裡的毛筆給生生掐斷,臉上溫和儒雅的面具也瞬間卸下。
爲什麼會這樣?!
如果是這種結果,那麼之前他所做的努力,和忍痛所下的決定,究竟還有何意義?
而與此同時,在文尚書府邸裡,那個相傳傷了右手,直到如今也沒好起色,並意氣消沉的知書達理的文千金,正一襲正裝地坐在平日裡調製香料的位置上。
只見此時的文素素,遠黛眉下那嵌着一對清若秋水的眼瞳裡,正露出滿意神色地,手法熟練且快速地將香料調配好,而那張被精心打扮過的美貌容顏上,則是露着一個志得意滿的淺笑。
蘇羽菲,憑你區區一介青樓女子,竟敢害我受傷,別以爲這樣你就能贏得過我!
PS:文小姐很可怕有木有~~~今兒從《凰策江山》的作者那裡,學了個分割線,考慮以後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