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
倪藍去找電梯上樓，藍耀陽回會場。
藍耀陽回到會場，轉了兩圈，不一會就看到了杜利羣和羅文靜，這兩人正跟一家影視公司老總談笑風聲。藍耀陽便耐心等，也有別人找他談事，他一邊應酬著，一邊留意杜利羣的動靜。
等了好一會，終於看到杜利羣落了單，藍耀陽打發了身邊的人，朝杜利羣走了過去。
正巧羅文靜給杜利羣拿了一杯水回來，藍耀陽對她點了點頭微笑。杜利羣熱情打招呼：“藍總。”
藍耀陽應了好，與他寒暄了幾句。杜利羣順嘴提了一句：“真是對不住啊，我們那個小藝人給你惹了麻煩的事，我還一直沒機會當面跟你道個歉。小姑娘不懂事，沒點規矩。我已經讓文靜好好處理了。”
“說到這個……”藍耀陽趁機說，“我還正想問問杜總。”
杜利羣和羅文靜都看著他。
藍耀陽道：“有記者問我，當初在酒店那事是不是有後續，他聽說我給你們施加了很大壓力，在報復上回那個女藝人。”
杜利羣一愣，看了一眼羅文靜。羅文靜笑問：“哪個記者這麼不識趣。”
“也不是一人這麼說。”藍耀陽搖了搖手裡的酒杯，淡淡地問：“你們公司都是怎麼處理的？怎麼弄得人盡皆知？我家人抱怨兩句，你們就弄得跟黑社會似的？最後怎麼壞名聲又落到我頭上了？”
羅文靜道：“我們只是正常處理與旗下藝人糾紛，跟藍總沒關係，是那些人捕風捉影。”
藍耀陽道：“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捕風捉影了，要說是假的吧，又有點事實依據，要說是事實吧，又不全中。這種澄清都沒法澄清，還得防著不小心被人蹭熱度。貴公司的員工也管不住嘴，記者再加油添醋的。”
藍耀陽轉向杜利羣：“杜總，我得先說明我的立場，女藝人蹭過來這種事，我見過太多了，我也沒報復過誰，也沒給誰難看過。在這圈子裡頭做事就是得和和氣氣的，轉頭誰紅了誰得了勢都不一定。
風水輪流轉，而且轉得特別快。我不想把這事鬧大了。我聽說貴公司弄了個解約的天價賠償，還凍結了人家的收入。這種事是要打官司的吧？我可不想我的名字出現在這種官司裡。
貴公司不是要小心處理，解約歸解約，但手段方法上還是要講究一些的，把人往死裡逼，逼急了萬一站樓頂上要死要活的鬧個直播對著記者哭訴我跟貴公司聯手欺負她，這就太難看了。”
杜利羣明白藍耀陽的意思了，他看了一眼羅文靜。羅文靜便與他解釋：“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讓她聽話收斂一點。倪藍以前就是那種嘴上說得好聽，轉頭又闖禍的，不出點狠招不行。”
杜利羣便道：“差不多就行了。”
羅文靜點頭應了：“好的，這樣吧，該發的錢還是照發，但公司不會給她安排工作，不會再在她身上投資，也不會給她做任何公關宣傳。如果她自己能拉到合適的活，我們也不爲難她。一切都按合同辦。”
“行。”杜利羣轉向藍耀陽：“藍總你放心吧，這樣讓她自生自滅，沒什麼法律上的糾紛，跟合同一點衝突都沒有。再沒什麼話題可炒了。”
“好。”藍耀陽笑笑：“多謝杜總照顧我的名聲。”
倪藍進了1805先周圍看了一圈，這就是個普通的行政套房。窗邊立了個落地衣架，上面掛著一套熨好的西裝，一件襯衫，兩條領帶，地上還放了兩個鞋盒。桌上有一瓶古龍水，還有兩個打開的表盒，其中一個空的，看起來像是兩個裡面挑了一款戴。
倪藍感嘆：“哇，臭美死你。”參加個晚宴還要訂個房好打扮一番也太講究了吧。
倪藍都沒動他的東西，她把她那身黑衣黑褲換回來，然後打開電腦。
酒店的電腦都有登陸設置，倪藍看了看一旁的說明，登進去了。這電腦配置還可以，上網速度不錯。倪藍這次終於搜到了關樊。
關樊並沒有本名的微博，從她的名字也沒直接搜出什麼來。倪藍一開始只是不停翻找網頁，後來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敲出了一個網站位址，這是一個駭客程式站，倪藍翻了幾下那網站，奇怪自己爲什麼知道要來這裡。
她不但知道要來這裡，她腦子裡還有其它的許多程式站，她甚至知道這些程式要怎麼用。
所以，她從前騙了邵嘉琪和其他同事嗎？她們都以爲她電腦很菜。
可如果她是一個電腦深度使用者，爲什麼家裡沒電腦？
倪藍很困惑，她又開始覺得頭隱隱痛了。她緩了好一會，覺得煩躁起來。她乾脆不想了，下了幾個程式，重新開始在網上找關樊。
這一次的搜索深度廣度都比普通搜尋引擎要強很多，她給了幾個交叉條件都用上了，但倪藍煩躁的心讓她覺得不滿意，這程式還是不太順手。
她翻看著關樊的微博，裡面發表的內容沒什麼太特別的東西，大多是普法，案例，也有少量生活。也許是職業的關係，她發佈內容都比較穩重剋制，沒有張揚的語言，也沒什麼親朋好友的照片，生活紀錄的部分都是物品類的照片多。
但倪藍看到了關樊與一個姑娘的合影，倪藍一眼認出，這是測謊那天歐陽睿給她看的照片之一，那四個姑娘裡的其中一個。
關樊與這姑娘的合影，看上去要去歐陽睿給她看的照片年輕許多，像是中學時候的樣子。關樊配的博文寫著 ：「我一定爲你討回公道，我發誓。」發表的時間是一年半前。
倪藍覺得心裡一沉，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擰住了往下狠拽。有些什麼東西似欲破土而出卻仍被死死壓制。
這姑娘死了嗎？關樊的閨蜜？
歐陽睿爲什麼要把這姑娘的照片用來給她測謊？
突然，外頭有敲門聲。
倪藍猛得一驚，差點跳起來。她火速關掉所有網頁，卸載了程式，清除了上網痕跡。
打開門，藍耀陽站在外頭。
“這麼久纔開門，還以爲你不在。”
“在廁所。”倪藍撒了個謊。
“怎麼好像不高興的樣子？”藍耀陽打量她。
“前途迷茫……”
“行了，別演了。”藍耀陽打斷她。
倪藍閉了嘴，她也不想演，情緒不高。
藍耀陽指了指椅子，倪藍坐下了。藍耀陽也坐下，把杜利羣與羅文靜的話告訴了她。
倪藍終於振作了精神：“所以我能拿到錢了嗎？”
“他們不至於拿這個騙我。”
“Yes！”倪藍高興了。
“拿到錢我請你吃飯。”倪藍道，藍耀陽還沒說話，倪藍又自己道：“哦，不用了。你吃的飯肯定很貴，也不稀罕我請。”
藍耀陽：“……”你哪怕裝出一點點誠意呢。
“非常感謝你，真心實意的。”倪藍又道。“請給我點時間想一想讚美之詞。”
“行了，別演了。”藍耀陽真是要被她氣笑了。
倪藍道：“反正也沒正經機會演。藍總，要是你的戲裡有需要年輕漂亮演技好的角色，請一定認真考慮我。”
“我看了你在《無聲證言》裡的表現，一個龍套都演成這樣，你是怎麼好意思開口要角色的？”
倪藍：“……”我去，龍套的戲你也研究，你這投資人要不要這麼認真。
藍耀陽看她沉默了，又有些不忍心，便鬆口道：“以後看機會吧。你自己也上點心，跟你那個經紀人也說說，你現在的形象名聲，雖然找工作不容易，但也不能什麼活都接，安全套這類的，就算了吧。”
“藍總，你今天幫我討回的，就是安全套的錢。”
藍耀陽：“……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好的藍總，謝謝藍總。”倪藍很痛快地應了，背上她的揹包：“藍總再見。”
藍耀陽無語。你想要角色要工作，你倒是巴結一下啊。
倪藍已經到了門口，藍耀陽便跟了過去。
真是很可以的，連個聯絡方式都沒問他要一下。
藍耀陽幫倪藍開了門，問她：“你怎麼回去？”
“騎自行車。”
“哦。”藍耀陽還想說什麼，卻見倪藍轉頭一喝：“誰？”
藍耀陽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個拿著相機的男人朝著樓梯間跑去。
倪藍拔腿就追。
藍耀陽趕緊跟著她跑。
那男人跑得飛快，轉眼就跑下幾層。倪藍一撐樓梯扶欄就直接往下跳。藍耀陽嚇得大叫：“你小心。”
那男人一步跨幾階臺階向下衝，倪藍一躍一層，最後一下跳到了那男人的跟前。
她一探手，就搶了那男人的相機。
那人沒想到倪藍這麼快，沒防備住，相機沒了，自己還往前摔了一下。但他很快便轉頭，向倪藍撲了過去，要奪回相機。
他一把拽住了倪藍的右手腕，另一隻手握住相機。倪藍的左手迅速按住了他的手腕，兩個人拉扯僵持。
男人的身形要比倪藍高大壯實，他借勢推著倪藍，腳下還使絆子，要將倪藍按倒。
藍耀陽正趕到，見狀大喝一聲：“放開她！”
倪藍卻拽緊男子猛地借力翻轉躍起，兩腿向上，一腿掃向男子腋下，一條腿旋轉過去扣住了男子的脖子，整個身體一轉，砰的一聲，男子重重摔倒在地，手腕被倪藍扣死，上身被緊緊壓住，像被鎖在了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這動作只是一瞬間，藍耀陽都沒看清，就覺得他喊話的時候倪藍跳起來轉了一圈，那男子就倒地被鎖死了。那男子更是眼前一花就被輪摔，手腕肩膀巨痛，一聲慘叫。
藍耀陽：“……”
他急剎車停下腳步，鎮定了一下情緒，穩重地道：“倪藍，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