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倪藍搶先說話：“必須得是免費的。”
李木張了張嘴，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歐陽睿道：“這裡是案發現場，所有物品都是需要檢驗勘察的物證。”
倪藍和李木都閉了嘴。還是當官的厲害，談什麼錢啊。
歐陽睿拿了硬碟走， 李木趕緊跟著上樓去清點物品，覈算損失。
藍耀陽已經在給公關那邊打電話讓他們把晚宴那天各媒體發稿和視頻多多收集整理，要爲《夢境》國內上映宣發做些準備。
等他打完電話， 身邊只有倪藍，他帶著倪藍到了外頭， 四下沒人，他道：“我猜對方應該也能想到，他不可能刪改掉所有娛記拍的東西。但那天娛記都在會所晚宴現場，也就是說， 對方在意的部分，在晚宴現場外頭。我們也算稍稍縮小了範圍。”
倪藍點頭：“只要把原版和刪減版做個對比， 看看他們具體刪了什麼，差不多就知道了。但歐陽睿說的對， 跨省殺人搶劫的連環大案，肯定排在你那什麼錢包被偷、酒店被安裝攝像頭前面。這波反派給他們自己爭取了時間。”
藍耀陽琢磨了一會：“那這是不是說明， 那張存儲卡里的內容，不會對你造成直接的威脅？所以他們花時間精力僞裝連環案， 也沒來直接對你下手。”
“他們似乎並不想傷人。”倪藍道：“他們在商場弄出這麼大動靜，就爲了不動聲色偷你錢包。這次他們偷聽到李木手上有原版視頻，也沒有馬上動手， 而是耐心等到天黑，大家都離開後纔開始計劃。”
“他們想把事情悄無聲息地了結掉。但沒想到每次都會出點意外。”
倪藍點點頭：“意外越多，露出的馬腳就越多。你說他們會不會後悔費這麻煩勁的，直接一槍崩掉多省事。”
“瞎說什麼。”藍耀陽不高興。
“不是，我就是覺得挺奇怪的，要說他們怕惹事吧，他們拿著槍就來了。要說他們不怕吧，他們又在避免鬧出人命。幾次有開槍機會都沒動手。”
藍耀陽沉默了一會，那認真思考的樣子還挺帥的。
倪藍看著他，忽然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麼弱雞。挺拔英俊，溫柔體貼，思維敏捷，周到細緻，很能給人安全感。
藍耀陽忽然轉過視線，對上了她的目光。
倪藍頓時有偷看帥哥被逮個正著的感覺。這時候扭頭就尷尬了。
不能慫。
兩人四目相對。
沒人說話。
忽然“哢嚓”一聲快門聲響，倪藍與藍耀陽一起轉頭，看到李木舉著相機。李木又連拍了幾張，然後他低頭看了看相機裡的相片，道：“拍得還不錯，不用修都挺好的。想要嗎？”
倪藍：“……”
藍耀陽淡定道：“你隨便發。”
李木呵呵一笑：“不發。”
藍耀陽：“……”
李木轉身走了。倪藍乾瞪眼，覺得這位狗仔同志真是一言難盡。
員警的現場勘察在繼續，倪藍和藍耀陽做完筆錄就沒什麼事了。歐陽睿囑咐倪藍要定期去醫院看診，就讓他們離開。
藍耀陽帶著倪藍上車，讓陳洲開車去醫院。
“幹嘛去？”
“約了醫生給你驗傷，順便給你做一些腦部檢查和心理狀況諮詢。”
倪藍：“……”什麼時候約的，她怎麼沒聽到？這大晚上的哪裡有醫院做什麼腦部檢查的，算了，還是不問了。人家都覺得在廁所裡找鑽石挺合理，那大晚上約個醫生不算事。
“把傷驗了，把病看了，這些病歷報告都存好，日期都是當天的，以後萬一打官司都用得著。”
“哦，對。”倪藍覺得藍總還是有遠見的。
在去醫院的路上，藍耀陽一直打電話。因爲出了副經理賀齊的案子，又有監控室發現的竊聽器，藍耀陽與父親商量酒店的再次整頓和管理調整，他想以酒店升級的名目，重新招標酒店管理系統，但又不能停止酒店的經營，得分區域和樓層開放等。
這個其實是件大事，涉及到旗下十多家酒店三個品牌，動了一家酒店，其他的動不動，用什麼名目，對媒體怎麼通氣，財務上的計算等等。
倪藍聽得昏昏欲睡，覺得豪門真可憐，工作真辛苦。
然後她真的就無聊到睡著了。
倪藍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在敲鍵盤，螢幕上一串串代碼在她眼前飛過。
她能看清這些代碼，但她覺得不是她寫的，她想不起來這個是做什麼的。她的手指不停敲著，她盯著那些代碼看，螢幕變化著，她好像敲出了自己的代碼。她就要想起來了，明明這麼清楚的東西擺在眼前，她應該要想起來了呀。
她的頭開始痛，她很著急，馬上了，很快就可以，再給她一些時間……
“倪藍。”
等等，等一下。
螢幕上顯示出警局內網登錄頁面，使用者及授權碼的框內，被輸入了一串指令……她的頭好痛啊。
“倪藍。”用人搖晃她。
倪藍猛地睜開了眼睛，從焦慮和痛苦裡被拉了出來。
藍耀陽的臉近在咫尺，眼神裡透著關切。
“你做惡夢了？”
倪藍眨了眨眼，發現藍耀陽的眼睛真好看。“你的眼睫毛還挺長的。”
藍耀陽：“……”行吧，這姑娘應該是沒什麼事。
歐陽睿離開李木工作室時收到了報告，說逃逸車輛追丟了。交管局一直在監控裡盯著那車，指揮著警車的追蹤，但就在高速的一個交叉口那兒，那車子失蹤了。
車子躲開了攝像頭，拐進了無監控區域，而追逐的警車沒能追上。
歐陽睿冷靜地應了聲，然後讓大家忙完先回去休息，明天有硬仗要打了。袁局已經下了通知，413連環搶劫殺人案，歸他們了。
歐陽睿去了關樊所在的醫院。
值守關樊病房門口的員警剛剛交班，見得歐陽睿來了忙打招呼，告訴他一切如常，沒什麼異樣情況發生，醫生也說關樊病情挺穩定的，但她今天還是沒有甦醒。
歐陽睿謝過他們的辛苦，進了病房。
關樊車禍出事始，局裡就安排了警力保護關樊的安全，但是過了這麼久，一點有人要加害關樊的跡象都沒有。關樊父母在諮詢醫生，是否方便他們把關樊帶回家照顧，局裡也有人提議，既然沒有任何證據關樊是遇害，那麼值守的警力是不是該撤了。
歐陽睿當然是反對的。幸好袁局採納了他的建議，依舊對關樊採取了保護措施。
歐陽睿進了病房，四下裡看了一圈，然後照例開始給關樊按摩四肢，與她聊天。他告訴她最近局裡發生的事，說了今晚發生的案子。他看到桌上放的花，問關樊是誰送的，他還過去整理了一下，回憶起當初他給關樊送花，關樊笑他，說送花的架式像是她有了立功表現，他上臺給她頒獎。
歐陽睿一邊說，一邊檢查了桌子四處。
然後他回到病牀處，彎腰查看了牀底。
他在牀頭夾角那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竊聽器。
歐陽睿若無其事的起身，繼續跟關樊說話，他握住了關樊的手，“當初你說我這種討人嫌的人，要有女生喜歡太難了，你心地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他閉了閉眼，心裡亂糟糟的，不應該意外的，只該怪他居然沒想到。
那幕後黑手並不是因爲關樊沒甦醒就放過她了，他們只是有其他的優先需求。
警局裡確實有內奸，關樊肯定是查出了什麼，然後他們想動手。但關樊沒死，而他們爲什麼沒有繼續行動？
是因爲倪藍嗎？他們沒料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倪藍。
所以他們不敢動？殺了人，性質不一樣，案子就要排在前頭了。而他們不知道倪藍手裡有什麼？
“我很想你。”歐陽睿輕聲道，“你把這個問題也解決一下好不好？”
那他們爲什麼不把倪藍也殺掉？
倪藍在藍耀陽安排的醫院做了檢查，大佬就是大佬，去的醫院都是看上去很貴的那種，而且大半夜的，居然所有檢查項目都還開放。倪藍完全不提錢的事，假裝沒想起來這個。但每做一項她就在腦子裡預估一番這個得花多少。
藍耀陽也沒跟她提錢，他一直在醫院等著她，她看診完，做完所有檢查，他再送她回家。
“你住的地方安全嗎？”他問她。
“安全的。”
“考慮過搬家嗎？”
“沒錢。”倪藍答。
藍耀陽不說話了。
一路送到社區樓下，藍耀陽下了車左右看了一圈。
“行了，他們真想做什麼，鎖總統套房裡也不安全。”倪藍道。
藍耀陽又不說話了。
倪藍忽然覺得自己真是不會聊天，她想上樓了，可藍耀陽似乎有話要說，她就等著。
“對了。”小藍總似乎突然恢復了記憶，“你那個外套，那天我給你找回來了，一直忘了給你。”
倪藍：“……”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麼外套？”
“就是那天在酒吧，你跟人打架那次，不是說丟了外套。我那天不是正好也在，後來問了一下，幫你把外套拿回來了。”
倪藍：“……”
藍耀陽打開車子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一個紙袋，裡面裝著倪藍的那件外套。
倪藍心情有些複雜，她看了看袋子裡的衣服，再看看藍耀陽的臉。
那張臉現在表情特別嚴肅，非常正直。
看得他長得帥的份上，就不揭穿他的謊言吧。
“謝謝你。”倪藍再看一眼衣服，忽然高興起來，心裡很有些小興奮。
“那我上樓了。”
倪藍雀躍的樣子讓藍耀陽也笑起來：“好。”
倪藍轉身往樓裡跑，跑進電梯間，轉身又看他。
藍耀陽還站在那裡，對她揮揮手。“安全到家給發個消息。”
倪藍簡直想哈哈笑，是說安全乘坐電梯後，打開家門關上家門然後報平安嗎？
“好呀。”她笑眯眯。
進了電梯，還在笑。
回到了家裡，把身上外套脫了，穿上藍耀陽給她的，照了照鏡子，又把邵嘉琪之前幫她拿回來的同款也拿出來穿了穿，覺得還是藍耀陽送她的這件最好看。
手機微信聲音響了。
倪藍想起來答應藍耀陽的事，忙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他：“你家電梯這麼慢嗎？”
“報告總裁，到家了，安全。”
“嗯。”藍耀陽回得高冷。倪藍嘻嘻笑。
樓下，藍耀陽囑咐陳洲開車。
車子開出了一段，藍耀陽的內心掙扎終於有了結果，他給倪藍髮消息：“其實那外套是我新買的。”
“哦。”過了好一會，倪藍纔回他一個字，高冷。
藍耀陽笑了起來。
“嗯。”他回她。
她沒回他。
藍耀陽又笑。
開心。想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