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蘇樂有些拿不住手裡面的手機。
如果當初知道這個官司有些難打，那這兩天遇到的事情足夠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件事要被壓下去了！
現在……事情越來越複雜, 甚至開始走向不可控, 牽扯的人越來越多, 無辜的人也受到了傷害。
穩了穩聲音纔開口：“因爲什麼？”
“車禍。”於英俊皺着眉頭, 看了一眼現場後去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我剛到她家被告知她家搬走了, 然後在高速路上與一個大貨車相撞，一家三口無人生還。”
此時蘇樂的手已經發抖了。
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已經太可怕了，可怕到她已經不知道下一秒出事的人是誰了：“你快點回來, 快點，儘量別讓人看到你。”
半天, 那邊沒有聲音：“可能晚了。”這是於英俊最後對蘇樂說的話, 下一秒手機已經被掛斷。
蘇樂整個人都傻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直接拿上外套就向外面跑去。
一邊穿外套一邊給謝紹打電話。
“樂樂，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穆天承剛出來就看到蘇樂急急忙忙的穿衣服要出去, 走上去一把拉住。
“官司上有點事，我去一下事務所。”蘇樂簡單解釋。手機另一頭，謝紹的號碼一直沒有接通，蘇樂的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我陪你去。”在衣架上拿過衣服跟着蘇樂出去。
反覆重播了幾遍也沒有任何要接通的跡象，蘇樂再次掛斷, 打算重新回撥回去。剛掛斷, 一個電話進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
蘇樂猶豫一下接起來。
現在不管是誰, 蘇樂都要硬着頭皮接起來, 萬一是他們兩個人其中一個呢？
剛接起來那邊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來，聲音震耳欲聾：“臥槽, 你怎麼才接電話啊？俊哥呢？”
沒想到是季言，轉念一想，自己並沒有對方的號碼：“他可能出事了，在森縣。”現在就季言可以快速的找到於英俊了。
那邊什麼都沒有說，在蘇樂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掛斷。
但是蘇樂懸着的心放下好多，儘管不清楚季言的身份，但是蘇樂的直覺告訴她，季言不可小覷。
這邊安心了，兩個人直接奔着事務所過去找謝紹。
下了車，蘇樂擡頭去看事務所，二樓一片漆黑，站在那裡，心都在砰砰跳。看着身邊的人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咬着牙上去。
開了門，打開燈，事務所沒有任何人，但是……已經被人翻過了。
外間裡的文件都被扔在了地上，蘇樂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跑去裡間。
裡間的情況和外間沒有多大的差別，都被翻了一團亂。四周看了看沒有謝紹，瞬間安心了不少。
一轉頭，就看到穆天承半是擔心半是疑問的臉。
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不想說，不想讓穆天承擔心，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可能瞞着了：“我們遇上一個棘手的官司，被告勢力很大。”
穆天承皺着眉頭：“所以，那天於警官過來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見蘇樂點頭，眉頭皺的更緊：“如果我現在請求你撤出來，可以嗎？”
“天承。”蘇樂叫到。這件事也算是間接的關於她媽媽，要她不管，她……做不到。
頓了頓：“我不能。”
“爲什麼？”穆天承不解，一個官司都快要了人命了，爲什麼還不能放下？
“因爲……”蘇樂剛說出兩個字，門口突然傳來響動，蘇樂頓時一驚，拉着穆天承像資料櫃那邊躲去，順手把燈關掉。
兩個人閉氣凝神，聽着傳過來的一點一點響動。越來越近，聲音卻越來越輕。
最後，裡間的燈被打開……
“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會從外面進來？”
兩個人同時發聲，看着對方，剛剛緊張的心放鬆了不少。
謝紹看了眼四周臉上表情不明，轉過頭：“我回來後不久去接水，看到樓下有可疑的人，就把資料拷在優盤上躲到樓上去了。”
蘇樂看着謝紹：“打你手機不通，我過來看看。”
當時應該是小北出事的原因，蘇樂有些心急少了思考，其實以謝紹這麼多年刑事案件的經驗，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當然就是保護自己了，他不可能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三個人尋了個可以坐下的地方，對坐着。
穆天承自從謝紹出現以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一直沉默着。
蘇樂剛坐下，穆天承就遞過來一杯水，另一隻手的水杯遞給了謝紹。然後才坐到蘇樂的身邊。
“謝謝。”對着身邊的人輕聲開口。
另一隻手被穆天承緊緊握住。
蘇樂轉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把剛剛於英俊那邊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穆天承在，蘇樂不敢細說，怕穆天承擔心。
謝紹皺着眉不說話。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是他們沒有想過的危險：“晚上先在這裡將就一下，明天白天再說吧。”
蘇樂點頭同意了。
事情到現在這樣，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是安全的，就連身邊的人都有可能處在危險裡。
蘇樂轉頭看向穆天承，現在他在她身邊，她放心不少。
提醒了謝紹一下：“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吧，確認一下他們是安全的。”
謝紹點頭，出去打了電話。
裡間只剩下他們兩個，蘇樂緊緊的牽着穆天承的手，一刻都不敢放鬆。
現在律所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個暫時的安全地方，因爲他們剛剛過來翻過，短時間內不可能再過來。只要等到天亮就好了，他們有時間想對策。
謝紹確定了謝楠他們是安全的放下心來。
後半夜裡，謝紹把裡間的門關上了，坐在門口，燈也關掉。
蘇樂和穆天承在鄭通的辦公桌後面，那裡靠着牆，地方比較寬敞可以容下兩個人。
蘇樂靠在穆天承的懷裡，兩個人靠在牆上。蘇樂看着無盡的黑髮呆。
裡間是沒有窗戶的，關上門和燈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四處都是無盡的黑暗。
不知多久，穆天承微微的動了一下，蘇樂也跟着動了：“我靠着你不舒服嗎？”
穆天承搖頭：“困了就睡一會兒，還有我在。”
還有我在。這句話似乎是不久前她說過的。
那時候說出來不過是按照自己心裡的想法，她是喜歡穆天承的，不管他什麼樣子，蘇樂就是喜歡。也會一直在他身邊。當時感覺沒什麼。現在，換成穆天承對她說，在現在這個處境裡，卻感動的要命。
半天沒有得到蘇樂的迴應，穆天承試着叫了一下：“樂樂？”
蘇樂猛地掙開穆天承緊緊環着的雙手，轉過身撲到穆天承的身上，吻住了他的脣。
眼裡的淚順着皮膚滑下，落入兩個人的嘴角。
在這黑夜裡，看不到對方，感官觸覺卻更加敏感。穆天承可以感覺到蘇樂身體的顫抖和隱忍壓抑的哽咽。
抱住她，加深了這個帶着鹹澀的吻。
蘇樂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睡着的，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裡間的門已經打開，謝紹不在。而穆天承一直抱着她靠在牆上，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
“天承。”蘇樂叫到。
“沒事了。”穆天承微微笑。
這個姿勢維持了太久了，穆天承費了好半天勁才移動手放開蘇樂。見對方站起來後又跪在身邊微微一笑：“我沒事，於警官在外間。”
蘇樂沒動，伸出手幫穆天承揉手臂。
姿勢維持的太久了，穆天承的手臂已經麻了，動一下都帶着疼。蘇樂揉一下心裡跟着心疼一下，最後低着頭什麼都不迴應，一直大力的幫穆天承放鬆肌肉。
“沒事了，樂樂停下吧。”穆天承擡起手，攔下蘇樂的手，動了動胳膊：“你看，沒事了。”
蘇樂又揉了幾下才罷手。站起來直接走出去了。
穆天承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不動，久久纔開口：“我會守好你，我們說好的，同生共死。”
蘇樂出來就看到於英俊坐在謝楠的位置，一旁的季言坐在桌角上，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見蘇樂出來外間的三個人站起來，看着蘇樂。
最後還是謝紹先開口了：“今早，張晏被確定無罪了。”
蘇樂腳步一頓，狠狠的攥着拳頭，咬緊牙關。
這個官司從謝紹接手到現在，一個多星期，期間的變故太多了，多到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受害人的父母？”蘇樂問。
“一個心臟病發作沒有救回來，一個被逼瘋了。”這次是於英俊開的口。
外間裡一時間安靜了，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忍不住的於英俊直接摔了手機：“太他媽窩囊了！”
事情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了。
這邊沒了委託人，法院那邊根本沒有消息了，而市局明令着不是張晏做的，是誰還在調查中，算是結束。
從頭到尾，就那一個人做了惡，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卻爲了逃脫法律的制裁害了更多的人，這種人不該原諒，就算是殺一千次也不爲過。
可是，現在能怎麼辦？他們的力量太弱小了。
精神緊繃了一晚上，這些消息突然間一早上全部襲來，有些接受不了，但同時心理上也放鬆了不少。
各自回了家裡面。
其後的幾天，雖然有報道的小的新聞網站，但是基本都被最快的時間撤掉了新聞。
蘇樂看着網上那少之又少的報道有些難受，這就是社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