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未曾料到夏王竟然決意親征有施氏,要知道帝丘還潛伏者一位踏入絕頂的練氣士,恐怕其人早已超越玄真七子這等大地遊仙級數,如果在沒有查明這人來歷前,夏王輕離帝丘,無意是一個後患。
若是尋常時候也就罷了,偏偏夏臺上還囚禁着天乙。
更爲這後患上塗上一層陰影,但凡夏王明智一點,都不敢做下如此舉措。
夏王熾烈的火目掃了掃羣臣,大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親征有施氏的日期我定在半年之後。”
羣臣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又有人想到有施氏不知怎地得罪夏王,纔會讓夏王親征,如果在此半年之內得到夏王征伐他們的消息,可速速服軟,做些事情給夏王看,彌補過錯,或許就能消弭這場兵災了。
畢竟大夏爲世界中心,征伐四方,固然不假,可是夏王坐鎮帝丘,才能壓制國內那些蠢~蠢~欲~動的暗流,輕易離開帝丘,征伐四方,萬一有變,簡直得不償失。
夏王一意孤行,定下這場戰爭,這消息很快就會發散,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傳至東夷,最終抵達有施氏所處的蒙山。
這時候沈煉在廣大的帝丘遊走,夏渠邊上是人口最繁密的地方,古往今來,臨水而居可謂是人族的習性。
畢竟任何生命,在沒有進入直接攝取天地元氣,進入辟穀之前,都離不開水。甚至有些練氣士修行到辟穀時,起初還是要餐風飲露,直到後面功行加深,方可真正斷絕煙火。
帝丘的分部上是以東西南北來劃分的,涇渭分明。
北城自是王城,然後東城爲其餘大貴族的居所,南城是次一級的統治階層,西城龍蛇混雜,可謂卑賤之所。
然而其草莽之地,暗藏龍蛇,簡直那裡氣機駁雜,即使沈煉若不深入其中,亦絕難判斷其中究竟,藏着什麼樣的厲害人物。
但是無論對方有多厲害,總不可能厲害過夏王,厲害過他。
沈煉大抵還是沿着夏渠行走,今天清晨發生了那樣的事,尚武的夏族沒有驚慌,而是開始出來遊玩,展示其大國底氣。
夏族人的自信露於表上,同域外之人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數千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掠奪四方,形成的氣質。大夏爲世界中心,不但是因爲他們佔據最好的土地,更因爲他們本身固有的文明和血脈,高於四夷。
沈煉的神思溶於帝丘的文明氣息中,感受着夏族的精神,那種博大,傲慢,高貴。沈煉回憶起過去讀過一本書,那本書叫做《尚書》,上面寫着一句話“冕服華章曰華,大國曰夏。”
在過去地球上,亦有大國名之外‘夏’,那個傳說中的朝代,甚至和今天的夏國有所相似,都是那樣的強大,可是沈煉深深清楚這絕非地球的歷史,這裡不禁有練氣士和佛門,更有神聖妖魔,夏族的人生而神力,征伐四方。
可他還是不禁將兩個‘夏’聯繫起來,他有一種預感,兩者間還是有關聯的。
不知不覺間,沈煉走遍了帝丘大部分地方,然後他停在了一處地方之外,那裡是大夏的宗祠,宗祠背後就是夏陵,夏渠的源頭就在那裡。
沈煉站在一處石橋邊上,身旁有株榕樹,枝蔓根鬚將他掩映,即使走近石橋,也難看見他。而他的視線直接抵達宗祠,看到那個古老幽深的建築,好似一隻雌伏沉睡的猛獸,不言不語,可是如果驚動它,將會引來不可預測的災難。
齊整的步伐,從石橋對岸響起,一羣玄衣鐵甲的軍士,血氣衝出頭頂,凝聚若有實質的雲煙。
這些軍士都是夏族的精銳,一身精氣飽滿得都快要逸散出來了,方纔形成那種如實質雲煙的奇觀,而且他們必然長年累月生活在一起,練有一套合擊的殺伐之術,一經施展,便是大地遊仙級數怕也得小心應對。
夏族的可怕就在於這一點上,他們訓練有素,力量純淨,又是通過血脈獲取力量,可以批量出現這種軍隊。
螞蟻多了尚且可以咬死大象,更何況這些軍士個個都有超凡武力。
在那股精氣雲煙衝擊下,任何神唸的窺探,都難以隱瞞,便是天人級數的神念,亦得深深隱藏。
不過沈煉僅是肉~眼觀看,不留意地看。
他的目就好似鏡子,倒映所見一切,過不留痕,卻又能在不經意間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以無心而御使有意。
軍士的頭領是今晨那柄魔刀的主人,全身披黑甲,僅僅露出口鼻、眼睛。他們押解的人通身有火,身上具備強大的元氣波動,可兩隻耳朵卻被割掉了。
這樣的強者,固然能將其殺之,但要活生生割去其耳朵,怕是其自願不反抗才行。
沈煉看得出來,那人的耳朵新割去未久,所以周身的氣機因爲失去雙耳,沒有協調。
他們不斷往宗祠靠近,過了石橋大約三十步,爲首的披甲人停下來。
冥羅轉身向辛烈道:“烈兄,我就送你到這裡,你還有什麼話要帶回家的,儘可以告訴我。“
辛烈的耳朵聽不見聲音的,可是到了他這一步,僅僅感受由聲音引起的細微震動,就可以知道別人想說什麼。
他回道:“麻煩大統領告訴我兒,事君以忠,方可全家,勿以老夫爲念。”
冥羅點點頭,道:“烈兄所言,我自會帶到,其實夏陵之中,有我們先輩遺留的祖氣,烈兄專心於一,必然能有所收穫,甚至七轉七返,也可能在有生之年修成。”
辛烈笑道:“這一點老夫清楚,而且老夫從未對大王有任何怨氣,對於大王的忠心,我和你是一樣的。”
冥羅抱拳道:“有烈兄此言,必然還有重出夏陵之時,我屆時定然會向烈兄好生討教一番。”
辛烈笑而不答,轉身,大步,走向陰沉的宗祠,天上的太陽光輝靠近宗祠時,就自然而然黯淡了。
冥羅親眼見到辛烈走進那古老的建築,纔將目光投向對岸石橋邊的榕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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