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牀邊, 手輕輕拍撫着君皓的背,孩子呼吸均勻,睡着香沉, 看着孩子那張純真的睡顏, 幽若的心卻早已飛遠, 她究竟出了什麼事?突出其來的追捕, 君麟異常的舉動, 莫言的刻意迴避,直覺的,她意識到, 恐怕有什麼事要發生,而這件事很可能對君麟的生命有威脅, 手撫上胸口, 好悶好堵。
給君皓仔細的掖了掖被子, 起身向門外走去,她需要找人確認自己的猜測。
泠月對於幽若的出現, 絲毫不奇怪,她早已料到她會來這裡找自己,也猜到她想要問什麼,這事她雖然不知詳情,但大概還是能猜出一點明堂的, 皇上利用幽若, 派自己監視時, 她就已經知道, 君麟會有一天要謀反, 就算她不這麼做,皇上也有心收她, 當君沐出現,她就隱約猜到,這兩人可能會聯合,想到那些要抓幽若的神秘人,雖不知是皇上的人還是五王的人,但有一點能肯定,山雨欲來,如今,君麟把孩子也送到這裡了,這場浩劫恐怕是躲不過了,側眼看了看幽若,這事要不要告訴她呢?
給幽若倒了一杯熱茶,讓她坐下,洛嬰自然也是和泠月一般心思,不知該不該讓幽若知道事情。
“嬰姐,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幽若開門見山,她知道,有些事自己猜不透,但她們一定早就明白。
洛嬰不語,看了看泠月,垂眸,想了片刻,這事早晚也瞞不住她,不如先告訴她,好讓她有個準備爲好,泠月看着幽若:“恐怕,她這是要起兵謀反。”
兩耳嗡嗡作響,身子晃了晃,手緊緊的按着桌沿,謀反,對於幽若來說,那是多麼可怕的字眼,往事一幕幕的爬上心頭,爲了這兩個字,全家上下成年之人全數成了亡魂,如今,她所愛的人竟也要走上這條路。
“爲什麼……”幽若無意識的低喃,君麟有了一切了,爲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泠月嘆了口氣,安慰:“幽若,有些事,身不由已若她不反,恐怕也難逃一劫。帝王家,血親情簿,手足相殘之事常見,何況君家一脈,幾乎每朝都會發生這樣的事,並不稀奇,君麟不反,早晚也不會有好下場,“泠月並不知道具體的內情,只是以她的觀點猜測,洛嬰與她想的也差不多,最高權利之爭,永遠是那麼的殘酷。
心往下沉,幽若低頭不語,她有過一次的慘痛回憶,如今所愛之人又要走在這生死邊緣,她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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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你沒事吧?”看着幽若不語,洛嬰有些擔心。
搖了搖頭,幽若起身,默默離去。
“她不會有事吧?”洛嬰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詢問情人。
泠月不語,有些事,她還沒有說,皇上在君麟和君沐身邊暗插了不少人,對兩人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只怕若真反了,也難成事:“嬰兒,恐怕我們要準備後路了。”若是君麟失勢,君沐和皇上無論哪一方都不會放過她們二人。
聽到泠月這話,洛嬰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那幽若呢?難道扔她一人在此?”她們兩人遠走天涯,帶上幽若怕只會連累了她,可留她一人在此,只怕也難逃禍事。
泠月想了想:“君麟那人做事謹慎,她將孩子和幽若一同安排在這裡,一定爲她們留了後路。不用爲她擔心,不會有事的。”輕輕的握住洛嬰的手,有些話不用她多說,她也會懂得。
洛嬰點頭,她明白,她們與幽若不同,君麟這樣的人,只在乎她覺得重要的人,其他人都是可以用來利用和犧牲的,她與泠月只有遠走,才能安全。
幽若回到房中,強忍的淚水不斷滑落,幽若不敢奢望君麟能叛亂成功,在她的思維裡,犯上作亂的,只有一個結局,會死的,會死的,她不想去想,卻又止不住那可怕念想,她幾乎能看到君麟滿身鮮血,倒地不起的樣子,手捂着嘴,努力不發出聲響,心如同被活活撕開了一般,在姐妹們面前強持的那一抹堅強完全的崩潰。
“還真有當家主母的樣子。”
“瑤兒,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帶着你離開過裡,你,我,還有皓兒,我們的找一處沒有俗事打擾的地方,一家人,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瑤兒,我愛你。”
君麟說過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烙在自己心上,手攥成拳指尖泛白,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事,你答應過我的。
“瑤兒,難道你真要讓我把,生離和死別的痛,全都嚐盡了,才肯原諒我嗎?”君麟那絕望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生離死別,自己已然受了生離之痛,難道還要嘗那死別之苦嗎?
幽若開始害怕了,耦斷絲連,當初她雖然選擇離開,但她能感受得到她的存在,若是那人出事了,那最後的牽絆也就斷了,陰陽兩隔,那是真的失去了,她後悔了,後悔初當的固執,她根本就放不下她,她愛她,心像被人割去一半,或許早在她離開時,心就已經缺了空了,她要回去,她要阻止君麟送死,可,她那樣一個人,會聽自己的話嗎?想到此處,身如秋風中的殘葉一般,搖搖欲墜。
“你記好了,你要有事,我絕不獨活。”那日洛嬰對泠月說的話突然浮現。
隨即腦海中又閃現出當日,君麟重傷躺在牀上的樣子,她受了重傷自己便已承受不住了,若她有事,自己又怎可能偷生於世?不,就算她不聽自己的,也要在她身邊,她無論做什麼事都由着她,只要能在她身邊就行。
心隨意動,幽若走到牀邊,打算叫醒君皓,她要帶着他回到君麟身邊,不知從何處飄來淡淡香氣,一陣眩暈,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齊王府的夜,出奇的安靜,似乎暴風雨到來的前一刻,永遠是最寧靜的。
君麟獨自坐在竹閣,那張命她與君沐即刻返京面聖的旨意已經到了,終於所有的事都要得到解決了。
環視這小屋,這半年發生了太多事,太多讓她無法預計的事,她想到了那個給自己帶來快樂的女子,那時也是如此,她坐着,看着那小女人忙着爲自己收拾,那忙裡忙外的可愛樣子暖着自己冰涼的心,淡淡的笑掛在嘴邊,眼中卻有些哀傷,起身走出,站在那長長廊欄邊,看着那深深夜幕,現在她正哄着皓兒睡了吧,那小鬼還真幸福。
目光一轉,神情又變得冷酷無情,想到前幾日收到的信報,幸好她早有準備,派人將幽若接到安全的地方,不然,後果她真不敢去想。
心中恨恨,這廝竟然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對於誰是那幕後主使,君麟心裡明白,君沐,你一再傷我所愛,你將要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步入竹林,腳踩在那落葉上,引得沙沙作響,黑夜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特別的顯眼,不知不覺,君麟又一次走到了她愛人的棲息地。
蹲下身子,指輕輕劃過碑文,那是她親手鑿刻的。
“毓兒,你知道嗎?我們都猜錯了呢。”曲膝坐下,身體靠着那墓碑,君麟望着天,那璀璨星眸中卻只有孤寂和悲涼。
發生了那麼多事後,她終於看明白,也弄清楚了,誰纔是當年真正害死毓兒的兇手,不是那個一心想要得到自己的君麒,而那個早有野心的君沐,或者早在君珩在世時,那奪權的計謀早已形成。
確實,當年君麟判斷錯誤了,花芍死前的舉動讓她認定,她是因爲心繫君麒而受他指使,害了毓兒,在君麟看來,爲自己所愛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這也是唯一能解釋她會做出這樣舉動的原因,她誤導了君麟甚至連向來精明的君毓也出現在偏差。
“毓兒,原來不止我,連你都被騙了呢。”君麟從懷中取出了那把精緻的匕首,母指指腹來回的摩挲,花芍早在君沐入宮做人質前就陪伴在君毓身邊,之後又從未曾與君沐有過交集,君麟自然是想不到他們兩個會是同路,若不是弄琴的出現,之後發生的那麼多事,引得君麟大膽猜測,最後又經弄琴證實,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難怪她與毓兒的感情,連敏兒都不知道,君沐竟然能掌握的一清二楚,難怪在當初,宋世傑反叛時,他會不去利用這麼大好機會,而是出兵相助君麒,難怪,他看到瑤兒後,就想出了那接近自己的計劃。
想到瑤兒被利用,君麟又一次的心痛。
瑤兒,這一生,我終究虧欠了你,若不是我,你不會失去至親,淪落青樓,若不是我,你不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欺侮,若不是我,你不會身陷險境,只要這次能除去君沐,大仇得報,我定當不犧一切,乞你原諒,帶你遠走,離開這是非之地,執手偕老,永不相負。
同樣無心睡眠的還有另一人,君沐站在窗前,無星無月的天讓他覺得興奮,五萬大軍,折損一半,這才引得君麒發了那道聖旨,回京之日便是換天之時,君麒,我要讓你知道,並不是只有君麟才能入得你眼,他要得到一切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一切都安排好了沒?”折了半數兵馬,他不得不更小心的防範君麟。
“七王爺已調動了人馬,□□那邊也答應,只要舉事,他便突然擊錦州,聯手夾擊。”蒙葉將佈置告之。
君麟你暗中調派衛炎,一定想不到,我會聯合□□趁勢偷襲吧,但光有這些還不夠:“那女人呢?抓到沒有?”
蒙葉小聲答覆。
一絲詭異的笑出現在君沐的嘴角邊。
誰勝誰負,不由天定,由人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