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冷漠的目光自蒙霍身上掃過,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蒙霍面露苦笑,朝着後面族人做了一個手勢。
不多時,伴隨着無聲的壓抑,有千人從族人中走出,朝着迷霧山谷谷口走去。
這千人皆是年老體弱之人,有些人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甚至需要他人攙扶纔可以緩緩走動,蒙霍眼中流露出悲憤之意,但卻又是無可奈何,只得低下頭去,不忍再看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幕。
這千位老者緩步前行,走了莫約一炷香的時間,纔來的迷霧山谷的谷口迷霧邊緣,俱都停下了腳步,靜立當場,沒有一人說話,連聲咳嗽都沒有,有的老者甚至閉上雙眼,身上透出深深的死氣,場面變得異常的詭異。
石宇眼中透出深深的狐疑之色,心中卻在快速地思索着,不多時,一個極爲駭人的念頭從石宇腦海深處蹦了出來,本族四大禁術之一,難不成......
念及此處,石宇立刻對着守護在谷口,隨時準備決死一戰的戰士高喝道:“快退,所有人快退回來。”
衆人心中雖有疑慮,但依然遵守族長之令,準備退回谷中。
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一聲聲爆炸聲幾乎同時響起,千位老者的身體如爆裂的西瓜一般,鮮血並未四濺,而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撈起,全都被灑進了迷霧中,白色迷霧頓時變成了紅色。
這紅色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一眨眼便將谷口附近完全覆蓋,緊接着紅霧中彷彿有什麼東西開始膨脹,顫抖着鼓脹起來。
等這鼓脹到了最極限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在谷口散播開來,這巨響宛如平地驚雷,帶起一股氣浪,朝着四面八方吹去,將這山谷外的迷霧盡皆吹去,露出了山谷的真容。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韓石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這驚天的爆炸便已響起,待迷霧完全散去後,看着谷口的一切,寒光在韓石眼中凝聚,一陣陣冰冷的殺意沖天而起。
原本守衛在谷口最靠外的百餘位戰士,如今已是隻有殘碎的肢體散落在地面上。
就在昨晚,有些人的面孔韓石還曾見過,還與他們的妻子相擁而泣,那是爲了兒女的健全喜極而泣,這些人的虔誠皆被韓石看在眼中。
而如今,眨眼間,這些人便陰陽永隔,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身都無法留下。
石宇目呲欲裂,狀若瘋虎,但身爲族長的職責始終提醒着他,忍痛指揮着族人將傷者擡回谷中,谷中數條要道,在石宇的安排下,皆有戰士把守。
而在這些戰士的身後,是族內所有的尚有一擊之力的族人,無論是老者還是少年。
他們每一人,都分到了一柄劍。
爲了他們身後的家人,他們只有兩條路,死戰,或者……戰死。
族中的老弱婦孺,則在後憶月的引導下退回谷中,一切雖慌而不亂,只是許多人的眼中,露出無法掩蓋的悲痛和擔憂。
今日,或許就是天人永別之時。
對於蒙霍身後的族人來說,今日是個大日子,在族長與衆位長老的決議中,終於決定要將那龜縮在迷霧山谷中的敵族消滅,衆人爲之歡飲鼓舞,更有千餘老者自告奮勇,爲了族羣的將來,願意自蹈死地,而這一切,更是激起了所有族人同仇敵愾之意,殺敵之心更切。
迷霧盡散,蒙霍大手一揮,身後的族人個個眼中皆露出仇恨目光,手舉着刀劍,朝着谷口衝去。
一襲青衫,從山谷中緩緩走出,其勢不快,卻有着無形的威壓伴隨其朝前緩緩壓去,其長髮飄搖,在風中卻未顯凌亂,只是這雙眼睛中透出了無盡的殺機,恍若實質一般,攔住了衆人的去路。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頭皮發緊的感覺,那雙眼睛中的殺機濃郁得好似真會變成刀劍,將他們斬首當場,不由得都停下了腳步,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皆是驚懼疑惑之色。
韓石兩指朝着斜前方一劃,一道數百丈長的劃痕出現在一丈開外。
“念爾等被人蠱惑利用,未過此線者,只要退去,便不再追究。
若是執迷不悟,而邁過此線者,必死。”
韓石的聲音帶着透骨的刺寒,緩緩傳入到所有人的耳中,他面色淡然,目光卻是越過衆人,看向那白衣人。
從一開始,韓石就注意到了這個白衣人,從其的神態和動作來看,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和他一樣,都是來自外界的修士,從發生的種種來看,此人必屬心狠手辣之輩。
對待這種人,只有一個辦法,便是以牙還牙。
韓石並不喜殺人,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殺人。
其實回想起來,韓石所殺的第一人,竟是一個元嬰修士。
正與蒙霍說話的白衣人目光一轉,來自韓石的目光讓其心有所感,也轉過頭來,看向韓石。
兩人目光交錯之下,虛空中彷彿有火花四濺,一絲輕蔑的笑意浮現在白衣人眼中,若是他沒看錯,此人不過是築基修爲,不知哪裡的宗派,竟然會派這樣修爲的弟子來此試煉,難道不知此地兇險非常,沒有元丹境修爲不可擅入麼。
他雖然是元丹境後期的修爲,但也是潛伏在此族羣中,這些年來從未敢遠離此地,直到百年時限過後,纔可迴歸宗門。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你我在此地相會,也是緣分一場,我定會送你一個全屍,誰讓你我皆是外界之人。”
白衣人轉頭過去,對蒙霍輕聲說了些什麼,回過頭來,兩手抱胸,眼中透出戲謔之色,看向韓石。
“過線必死?我倒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蒙霍稍有猶豫,但還是右手推出,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一個精悍的中年漢子,獨眼中透出一絲瘋狂的殘忍,手持着一柄大刀,大笑着朝着韓石衝來。
在其右腳邁過劃痕的一瞬,韓石雙目有寒光一閃,手指一彈之下,飛劍一閃而過,將其右腳砍斷,而隨即便是膝蓋,大腿,手臂,腰部,脖頸,不到一息間,整個人被砍成十餘節。
傷口中噴灑出大量的鮮血,被強風一吹,變成了血霧,飄向他身後的衆人。
這中年漢子的身體懸浮在空中,並未散開,而是保持着完整的人形,倒着飄回人羣,單從此人驚恐無比的眼神來看,似乎仍未死去。
待到此人飄回到人羣中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後,韓石輕輕一笑,散開元力的支撐,那中年漢子突然四散開來,變成一塊塊的肉塊,其中還有血淋淋的心肝和腸子不斷蠕動着,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過此線者,死!”
韓石淡淡地笑道,如同吟詩一般,但這話語落到了衆人耳中,韓石那淺笑便如惡魔的笑容,正等在那劃痕的另一邊,等待着收割性命。
衆人心中一寒,皆下意識地朝後退去,白衣人眼中玩味之色更加濃重,“殺伐果斷,顯然不是一個小門派弟子,有趣。”
似笑非笑地看向蒙霍,蒙霍一咬牙,雙手同時朝前推去,這是全軍出擊的信號,一聲沉悶悠長的號角聲從衆人身後響起,衆人眼中露出掙扎之色,此乃全軍出擊的軍令,違者必死。
少頃,有數人怒吼一聲,朝前跑去,而身後,有數人略有停頓後,也同樣朝前跑去。
看到有帶頭之人,落在後面的一些人,鼓了鼓膽氣,也隨着一起朝前衝去,而後更多的人也忘記了剛纔的恐懼,大吼着朝谷口衝去。
韓石嘴角笑容更盛,手心中有一縷電芒閃爍而出,朝前一彈,化作一道道銀龍,在人羣中游走。
衝擊而來的衆人,不斷髮出慘叫聲,銀龍所過之地,非死即傷,有幾人甚至被銀龍一口吞下,再度出現時,只剩下一堆焦炭。